第10章 出嫁前夕
自从那日沈清挽向胡美玉表示,自己愿意嫁给阎殊后,胡美玉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就像是要嫁亲生女儿一样,亲自操持起沈清挽的婚事。等沈家老爷沈阳富从外地赶回来的时候,沈清挽的嫁妆已经添置得差不多了。
这也是沈清挽时隔一年后,第一次见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挽风苑住着。”沈阳富将手上的茶杯,搁在旁边的桌子上,“嫁人的事情,你二娘会替你操持的。”
“是,清挽明白。”沈清挽柔声道。
说完,她盯着脚尖,沈阳富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手上的扳指。
一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下来。
“还有事吗?”沈阳富问。
沈清挽知道,这是要她走了:“没有。”
“那下去吧。”果不其然,沈阳富很快下了逐客令。
“是,清挽告退。”
沈清挽向对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沈阳富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从很早以前开始,他们父女之间,就无话可说。
等沈清挽成年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僵硬到,比陌生人还不如。
沈阳富不喜欢沈清挽,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喜欢她。
而沈清挽也不喜欢沈阳富……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清挽自己也说不清楚。大约是年幼时期,胡美玉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沈阳富却视若无睹开始……亦或者,更早,从她娘亲去世的时候,就开始了……
“小姐,您还好吧?”
绿浮走在她旁边,很快就察觉到她呼吸紊乱,忙扶住她。
沈清挽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她紧紧地拽着绿浮的手腕,视线落到远处,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
“小姐。”绿浮有些慌了。
她跟在沈清挽身边,已有五年。虽然跟沈家老爷接触的机会不多,但她还是知道,每次沈清挽在见完沈老爷后,心情就会变得极差。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没事。”
突然,沈清挽低沉的声音传来。抓在绿浮手上的力道,也小了一些。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沈清萱惊讶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沈清挽深吸了一口气,松开绿浮的手,站直了身体。
再看她脸上,已经恢复以往的淡然。
不待沈清挽回答,沈清萱又问:“姐姐是来看父亲的吗?”
沈清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还是淡淡的点头:“是。”
“姐姐难得见父亲一次,难得就不多待会儿?”沈清萱一脸无辜,问。
沈清挽的瞳孔,微微一缩:“不了。”
“那真是可惜。”沈清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听说父亲这次从南边,带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回来,我正想去向父亲讨要。姐姐不在,估计父亲会舍不得给我。”
沈清挽淡淡道:“父亲一向疼爱妹妹,想来那些东西,也是为妹妹准备的。妹妹不用担心,还是先去看望父亲吧。姐姐身体有些不适,就不作陪了。”
“呀,真是太遗憾了。”沈清萱嘟着嘴,“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去了。姐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我去替姐姐讨来。”
“不了。”沈清挽摇头,“你快进去吧。”
“那我去了。”
沈清萱眯起眼睛,笑得很天真。
……
沈清萱离开,沈清挽只觉得胸口那团闷气,又重新涌回来了。
“小姐。”
绿浮担心地望着她。
“无碍。”沈清挽摇头,“先回挽风苑吧。”
毕竟,她对沈家早就没了期许,又何谈失望?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
沈清挽的身体,也越来越弱。
这日午间,沈清挽躲在屋子里看书,响翠和绿浮守在外面。
看到一半,沈清挽隐约听到响翠在讨论阎殊。
“绿浮,你说这位新姑爷,不会真是克妻命吧?”响翠道。
“你是说,他前面死了三个妻子的事?”绿浮不解。
“不只是这个。”说到这里,响翠刻意压低了声音,望了望屋内,“我是说小姐啊。”
“跟小姐有什么关系?”绿浮问。
“你啊,真是笨!”响翠有些急了,“你难道没发现,自从小姐答应嫁给阎帅,这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你看看,小姐都还没有嫁过去,就开始不好,一旦嫁过去了,那还得了……”
“响翠,休得胡言!”绿浮打断她。
响翠撇了撇嘴:“我说的又没错。”
绿浮转过身,不理她,继续做手上的针线活。
“喂,你跟我说说啊。”响翠拉了拉她的袖子,见绿浮依旧不理她,便开始自言自语,“还真是奇怪。你说,小姐怎么就突然答应嫁给阎帅了呢?小姐明明知道,这是二夫人和三小姐的诡计,干嘛还要替她收拾烂摊子?我真是想不通啊……”
绿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依旧没有理她。
听到这里,沈清挽收起手上的书,随意地搁在架子上,支着脑袋,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这个时候,苦寒寺的积雪,应该已经有小腿高了吧。
往年这个时候,若是沈府的消息来得迟些,那她便能赶上寺庙里、第一株腊梅的绽放。只可惜,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这次离开,苦寒寺里的那些悠闲自在的日子,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沈清挽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知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第二天,有绸缎庄的裁缝上门,说是之前的嫁衣做好了,现在送来让沈清挽试试。
“让她们进来吧。”沈清挽点了点头。
很快,绸缎庄的人便捧着嫁衣走了进来。
铜镜前,裁缝将大红色的嫁衣,缓缓展开。
沈清挽的视线随着嫁衣的展开,而变得神情莫测。
裁缝有些忐忑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是否满意。
很快,沈清挽便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落到嫁衣上,缓缓地划过用嫁衣上金丝织绣的凤鸟,再沿着凤头到散开的凤尾,最后落到子孙袋上。
胡美玉在嫁衣上,倒是没有刻意为难她。
沈清挽向绿浮点了点头,绿浮得令,和响翠一起替她换上红色嫁衣。
在披上嫁衣的刹那,沈清挽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冷艳夺目,宛如一幅只有黑白的水墨画上,缀了色彩。
她盯着铜镜里的那个人,裁缝在身后不停地夸赞,响翠和绿浮的眼睛里也带着惊喜。
可是,她却是恍惚的。
她抬起手,指尖慢慢地朝铜镜摸去。
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镜面的时候,突然垂了下去。
“小姐!”
伴随着响翠的惊呼声,沈清挽昏倒在铜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