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也能变名流:斯塔克
当今追随洛伊脚步的是菲利普·斯塔克[Philippe Starck],再没有人比他更能展现设计师的名人魅力,只要签上他的大名,就能扭转乾坤,让原本默默无闻的家用品声名大噪。
一九八四年有一段时间,巴黎最时髦街上最时尚的酒吧叫作Café Costes,那正是史班杜芭蕾合唱团[Spandau Ballet]当红,外套袖口翻起是时尚宣言之际。Café Costes之所以时尚,并不是因为它的食品或酒单傲人,而是因为人们能够在斯塔克第一次操刀室内设计的三脚椅上,坐上半个小时,等待永远也没送上桌的咖啡。
斯塔克称Café Costes的外观为“约一九五六年布达佩斯车站的三流候车室”,室内有个陡降的楼梯,一个大钟几乎覆盖了整面墙壁,还有那张三脚椅。它有着半装饰艺术风格,是用仿桃花心木夹板制作,用三支钢脚支撑,“让侍者比较不容易绊倒”,斯塔克如是说。不过你还来不及印证他说的对不对,Café Costes就已经被人遗忘,教人无比惆怅。时尚人士很快就换了地方,三脚椅留给自助旅行的背包客,咖啡店不久就关门大吉。但Café Costes的确掀起了浪潮,设计师纷纷设计茶壶、旅馆、矿泉水、意大利面食、牙刷,及其他如今泛滥全世界的无用器皿,大半塞在早已不用的抽屉,或是灰尘满布的架子上。
但教人惊奇的是,斯塔克这位曾是世上曝光最过度的设计师,却分毫未变。他的事业生涯不只是因为他设计的物品,也是基于他自己的个性而塑造。他一路走来,始终如一,总是保有独特的色彩、超写实的比例、可爱的拟人化风格,并把日常用品安上荒谬且难念的名字。要我们走进迪克森电气向店员询问名叫“姆阿姆阿”[Moa Moa]的晶体管收音机,那怪异的程度就好比摇滚明星弗兰克·扎帕[Frank Zappa]给他的女儿取了“月亮单位”[Moon Unit]这样的怪名。不过已逾知天命之年的斯塔克迄今童心未泯,依旧想以他大胆调皮的把戏取悦成年人,并且不时回头看看大家是否肯定他。
而社会大众的确肯定他。二〇〇二年,蓬皮杜中心[正好位于早已消失的Café Costes的街角]举办了斯塔克回顾展。这个展览简直就像迈克尔·杰克逊在全盛时期把自己的人像放入欧洲各大河流做宣传一样自负。斯塔克在昏暗的马戏帐篷里,放了一圈戴着桂冠的新古典风头像,每个都立在十英尺高的纤维玻璃基座上,看起来好像大理石一样。这些头像全都栩栩如生,宛如斯塔克本人的五官,以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这暗室中同步高谈阔论。如果这样还不够教人摸不着头脑,那么忽大忽小的音效、片段的音乐和斯塔克本人突然出声唱歌,有时又发出不连贯的叫喊,就像在祈祷大会上受圣灵感召的人一样,以上种种都使这样的经验只能用痛苦来形容。成群结队的参观者拉了椅子过来坐下,由大师的一个头像转到另一个头像,努力想了解大师话语中传递的智慧,这简直就像群体治疗课程,教人坐立难安。
斯塔克的言语自有迷人之处。“伊恩·施拉格要我设计在纽约过一夜只要花一百美元的旅馆房间,我全心投入。在纽约,一夜只要一百美元的房间,通常只能和老鼠同宿。”斯塔克曾设计香港半岛酒店顶层餐厅的男用厕所,站在玻璃便器前望出去便是九龙夜色。他显然早就准备为了趣味而恩将仇报了。要不是他让这一个时代以为,光是靠自负和滔滔不绝、无法克制,就能成为设计天才,你可能还能原谅他;要不是他让自己表现得像个马不停蹄出入各场会议,好打倒偶像、解救我们的人,你可能还会原谅他老是唠叨一些肤浅的道理。
斯塔克或许给我们一种印象,那就是他告诉我们他所梦想的一切,以及在他的作品中,我们最深沉的欲望。但他没有告诉我们,虽然他已经尽力,但就连他匠心独具所设计的怀旧电视机、收音机和CD音响,都未能提升汤姆逊[Thomson]家电的销售量,这家法国国有消费电子公司正是制作斯塔克产品的厂商。最后斯塔克使出唯一一招,也是极好的招式:他童心未泯的世界观。但他为Aprilla设计的机车或许看来很可爱[依他的说法,“它有红色的耳朵和湿湿的鼻子,就像真正的动物一样”],销路却一样不见起色。
他为汤姆逊设计的“Jim Nature”电视机,真正展现出他的才华,这个产品玩弄了产品设计的成规,以及它用以象征地位和价格的符号。他并没有把电视机嵌进光滑的压模塑料,而是采用木材。在电视刚出现时,占据客厅一角的电视机端坐专用的机架上,不用的时候可能盖上一块布巾,而它的外层是涂着亮光漆的胶合板。斯塔克则采用硬纸板-非常精彩地解构了材质的语言和奢侈的标记。
斯塔克是讲故事的能手,他运用文字的能力,以及他对三角椅的热忱,使自己受到注意。他为汤姆逊设计的胶合板电视机,巧妙地扰乱了消费电子产品的传统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