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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当主编的彼得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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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快读

●仅仅几年时间，一个具有世界意义的城市拔地而起，彼得大帝为俄国争了一个出海口。圣彼得堡的建立，使俄罗斯可以紧紧地扼住北欧的咽喉，并对西欧形成咄咄逼人的气势。

●对强权的崇拜并非俄罗斯国民性的全部，他们还有对文化的崇尚。这一点，我们同样在彼得堡和彼得大帝身上感受到了，在俄罗斯，帝国的辉煌与文化的辉煌始终共存。

●彼得大帝不仅有对旧习俗强制破除的霸气，还有对新文化建设的精心设计和实施：大力建造博物馆、图书馆，建立俄罗斯第一个科学院，并在他去世前一年的1724年创建了圣彼得堡大学。

背景介绍

彼得大帝，是后世对彼得一世的尊称。彼得一世，原名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是沙皇阿列克谢一世之子，俄罗斯罗曼诺夫王朝第四代沙皇，1682年即位，1689年掌握实权发动改革。彼得大帝是俄罗斯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他继位后积极兴办工厂，发展贸易，发展文化、教育和科研事业，同时改革军事，建立正规的陆海军，加强封建专制的中央集权制。

赵启强

俄罗斯不仅有过帝国的辉煌，还有文化的辉煌；他们不仅有普希金、托尔斯泰、果戈理、陀斯妥耶夫斯基，还有许多热爱和珍视文化艺术的帝王——当主编的彼得大帝、写专栏的叶卡捷琳娜二世……这份骄傲比起俄罗斯有世界上最多的核弹头和世界一流的海空力量，毫不逊色。

政治强人能崇尚文化艺术，这无疑是一个民族的幸运和力量之所在。因为，权力崇拜可以产生一个国家赖以生存的安定和秩序，但如果没有文化崇拜的平衡，那么权力将不可避免地使这种秩序僵化成阻挡民族进步的桎梏。

在俄罗斯，强势而又崇尚文化艺术的帝王，彼得大帝是第一人——他的强悍和攻击性使邻国屈服，还亲手杀死了持不同政见的儿子。但就是这个政治强人，却有着对文化、艺术的重视和追求。

要认识俄罗斯必须走近圣彼得堡和彼得大帝

1703年，俄国的政治改革家、历代沙皇中最强悍的彼得一世在现今圣彼得堡所在地修建了一个要塞，又在要塞附近为自己修建了一个小木屋；接着，他从各地征集了10万建筑工人，请来了欧洲各国最优秀的建筑设计师、美术家，在这个地处涅瓦河畔、四周都是密林、沼泽的小村庄建造城市。

仅仅几年时间，一个具有世界意义的城市拔地而起，彼得大帝为俄国争得了一个出海口。圣彼得堡的建立，使俄罗斯可以紧紧地扼住北欧的咽喉，并对西欧形成咄咄逼人的气势。1713年，彼得一世迁都圣彼得堡，一直到1918年，它一直是俄罗斯帝国的首都！

彼得大帝的名字还与强大的俄罗斯海军联系在一起，在圣彼得堡市的中心广场——皇宫广场的建筑群中，有一座巨大的弧形建筑，这就是著名的沙皇时代的海军总部大厦。它像一只想要囊括整个世界的巨掌……面对这座巨大的建筑，你会想起几百年来称霸于东欧、北欧的波罗的海舰队，想起那位世界级的军事将领乌沙科夫海军上将……

用专制的巨手塑造民族自豪感

在圣彼得堡，随处都能感受到这个昔日帝国的历史辉煌，能感受到苏联之所以成为世界超级大国的历史渊源；最重要的是，在圣彼得堡，你能深切地感受到，政治强人称霸世界的帝国梦，是怎样由帝王的野心积淀成这个民族的国民性的。

当年，年轻的普希金站在涅瓦河畔，望着隔岸的北欧，想着整个欧洲——

我们将在这里威吓瑞典人。

这里将建造起一座城市，

使烦恼的邻人烦恼不安。

大自然早已决定，就在这里，

我们必须开一个对着欧洲的窗子。

普希金以他巨大的天赋和热情将俄罗斯民族对彼得大帝的崇敬表现出来——他在叙事诗《波尔塔瓦》《彼得大帝的宴会》，诗体小说《彼得大帝的黑人》《青铜骑士》中都热情地赞扬过这位帝王……

到20世纪，斯大林也以同样的热情赞扬过彼得大帝，欣赏他“狂热地建立工厂来供应军队和加强国防”的“独创的尝试”。

普希金和斯大林都赞扬彼得大帝“专制的巨手”，这种崇拜，是俄罗斯人崇尚国家强权的体现——征服了东欧和北欧的彼得大帝，打败过拿破仑的亚历山大一世，击败了希特勒的斯大林，都是俄罗斯人崇拜的对象。的确，俄罗斯的民族文化心理中，帝国情结占据了很大空间。

幸运的是，对强权的崇拜并非俄罗斯国民性的全部，他们还有对文化的崇尚。这一点，我们同样在彼得堡和彼得大帝身上感受到了，在俄罗斯，帝国的辉煌与文化的辉煌始终共存。

笨拙的“北极熊”却向往着文明和优雅

彼得大帝不是一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征服者。彼得大帝的历史功绩不仅在于建立了强大的海军和军事工业，对民族文化的改造和建设，同样是这位帝王的一个丰碑。

彼得大帝不只是崇拜暴力的君主。

彼得大帝曾经组织250人的庞大考察团去西欧考察，学习西方的文化技术。在长达一年多的考察里，彼得大帝匿名成“下士彼得·米哈依尔”，去工厂当学徒，到学校、博物馆学习考察。回国后，他对俄罗斯的文化习俗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剪掉长衣袖，剃掉大胡子，将大公时期的长袍改成西欧的短装。他不让大臣下跪，大办宫廷舞会，让贵族们学会文明交际，他提倡喝咖啡、喷香水、进图书馆……

彼得大帝对民风民俗的改革，范围广、力度大，改革中，留胡须等固守旧习俗的人被课以重税，有的人甚至为此丢命。彼得大帝强势推行的改革，被马克思说成是“用野蛮制服了俄罗斯的野蛮”。

彼得大帝的暴戾性格让人战栗，但正是他用如此极端的手法革除恶习恶俗、推进文明，才让俄罗斯有了另一种辉煌。彼得大帝对俄罗斯民族文化心理的重塑，给俄国留下的文化遗产至今随处可见——他们的衣着打扮、举止言谈、待人接物，无不处处透着优雅、文明。虽然到过许多国家，但像俄国人那样至今仍保持着古典礼节的国度已经很少了：为女士让座、在女士落座之前摆好椅子；在公共场所的大门前，常常能见到男士快步向前，为前面并不认识的女士开门……

亲自担任报纸主编的彼得大帝

彼得大帝不仅有强制破除旧习俗的霸气，还有对新文化建设的精心设计和实施：大力建造博物馆、图书馆，建立俄罗斯第一个科学院，并在他去世前一年（1724年）创建了圣彼得堡大学。

彼得大帝在文化建设方面，最具战略眼光的是通过文化艺术塑造新俄罗斯人——他创办了俄国第一张报纸《新闻报》并兼任主编，他在彼得堡和莫斯科大力修建剧院。通过报纸、剧院对国民性进行深入、持久的改造，这显然比剪长袍、剃胡子更具深远意义。

这充分证明彼得大帝理解文化艺术对培育国民素质的重要性。仅此一点，我们就可以断定，彼得大帝不是那种单纯依赖武力、暴力治国的专制者。

彼得大帝将戏剧从宫廷解放出来

彼得大帝为了将戏剧从宫廷中解放出来而在各地大建剧院，并且将剧院票价定为5戈比（100戈比=1卢布）的低价，让寻常百姓都能走进剧院。这个举措表明了彼得大帝的民生民意主张，否则，再多的豪华与老百姓有何相干？

彼得大帝强制实行的廉价票传统，一直持续到苏联解体之后。1994年我在莫斯科小剧院（玛丽剧院）看过一场由国家功勋演员出演的经典剧目《万尼亚舅舅》，票价折合人民币才8角。

近年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冲击，当然不再有这样的低价了，但小剧院至今仍能买到10美元以下的票，而且5～14岁的孩子随家长看戏是免票的。

如今只有500万人口的圣彼得堡有两百多个博物馆，两千多家图书馆，八十多家剧院，一百多个文艺演出组织，45个艺术走廊和展览厅，62个电影院。这种骄人的数据在莫斯科也有。不能不说，这与彼得大帝的文化战略、精神遗产有关。

编后絮语

莱布尼茨也曾惊叹过康熙大帝的博学

在我看来，提起彼得大帝的时候，有三个前提必须强调。其一，或许彼得大帝的确功业显赫，但毕竟只是一枚“大帝”而已。也就是说，他的基本身份只是人类处于丛林时代的俄罗斯枭雄，而非当今意义上的时代英雄。其二，或许彼得大帝的显赫功业缔造了俄罗斯帝国的强盛，但对人类而言，这个帝国依然是丛林时代的北极熊，而非文明时代的百灵鸟。其三，彼得大帝亲手缔造的强大帝国，曾经从中国攫取了大片国土，给中华民族的尊严与进步带来过深重的灾难。基于此，我对彼得大帝的赞许是相当有限的，必须有所保留。

拿俄罗斯的彼得大帝与中国的康熙大帝相比，倒是有些必要。他们同处17、18世纪之交，分别是俄中两艘巨大航船的舵手，然而在重要的历史关头，却将俄中两艘巨大航船驶向截然相反的方向。彼得使俄国迅速走上近代化道路，雄踞欧亚，傲视全球；而康熙最终却没能使自己的王朝实现历史的跨越，他所开创的盛世王朝与工业革命失之交臂，很快步入落日辉煌，由天朝大国急剧坠入落后挨打的悲惨境地，并遭到俄罗斯的侵略、蹂躏。“这真是任何诗人想也不敢想的一种奇异的对联式悲歌。”关于中俄，马克思曾经这样感喟。

其实，如果单单比较“个人素质”，康熙大帝未必全输。实际上，康熙大帝也曾醉心西学、善于吸收新知识。从天文、地理到物理、化学，甚至高等数学、西洋音乐，他全都学过，而且学得还不错。据传教士洪若翰信中所述，康熙“自己选择了数学、欧几里得几何基础、实用几何学和哲学”进行学习，“神父们给皇帝做讲解，皇帝很容易就听懂了他们给他上的课，越来越赞赏我们的科学很实用……如果对学的东西还有不清楚的地方，他就不肯罢休，直到搞懂为止”。

1697年，德国著名的思想家莱布尼茨就惊叹道：“康熙帝一个人比他所有的臣僚都更具远见卓识……他广博的知识和先见之明远远超过了所有国人。”但莱布尼茨不知道的是，康熙对西方科学的浓厚兴趣，仅止于个人爱好，对科学技术造福于国计民生的重大作用并无充分认识。他研习西学不是为了经世济民、改造中国、促进社会发展，而是唯恐汉人习得而轻视满洲贵族。他对西学和西技的根本态度只是“节取其技能，而禁传其学术”，所以，无论多么先进的科学仪器，只能戴上华丽的镣铐，被深锁在紫禁城的深宫之内。

而彼得对西方科技的着迷，一开始就来自他振兴国家的强烈愿望，他带着明确的实用目的，将西方科技视作霸业利器。很明显，与彼得相比，康熙缺少这样一种从思想上重视西学的兴起及其对历史将会产生的影响的认识，忽略了西学从制度上为国家发展创造良好的条件。彼得树立了俄罗斯人的民族自信心，启动了社会内部存在的潜能。他结束了草原化和东方化的俄国历史，开创了海洋化、西方化的俄罗斯新时代。

或许，彼得大帝的横空出世，可以算是俄罗斯民族“需要英雄且出现了英雄”的幸运。又或许，其人及其煌煌霸业，却成就并强化了俄罗斯民族的“强人依赖症”，并非好事。另外，彼得大帝推动的俄罗斯改革，从一开始就以粗暴干预国民的“个人权利”为代价。这一点，从“强制剪胡子”运动即可见一斑。彼得认为留胡子是“野蛮的”，于是，在朝堂上亲自动手剪大臣们的胡须，并宣布剪胡子是全体公民的义务，要想保留胡子就得缴重税，官吏和贵族每年要缴60卢布，平民30卢布。难怪，马克思说他“用野蛮制服了俄罗斯的野蛮”。问题是，能通过“野蛮的过程”而收取“文明的结果”吗？仅此一点，就不难断定，就算彼得大帝不是那种“单纯依赖武力、暴力治国的专制者”，但其基本身份，依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专制者。

第5章 当主编的彼得大帝

第5章当主编的彼得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