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话 晕眩
“搜兔星座运势，双鱼座21号面试者有迟到而丧失复试资格的危险，时间观念很重要；水瓶座21号稳固深切的爱情需以没有障碍的沟通作为基础，想要什么就直接向伴侣说出来为好；射手座21号出门会有好运，窝在家里会错过许多机会；双子座今天不宜外出，好好呆在家里享受假期吧！……”
此时，蓬头垢面宅在家里的叶芷萱接到了方怡打来的电话，在手机“猪啊！赶快给我穿戴整齐到楼底下来！给你十五分钟！”的叫声中匆匆地奔向浴室，留下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电脑屏幕孤零零地一闪，一闪……
上午还在家里宅着过的舒舒服服，怎么才过了不到十个小时，自己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叶芷萱跟在一蹦一跳的方怡身后，一边好奇这人是什么做的能这样精力无限，一边懊恼自己没有听从搜兔星座运势的劝告，老实呆在家里。
“刘奶奶！好久不见了，您身体怎么样？”铁门后的门闩发出“咔哒”的一声，一个瘦小伛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看到方怡，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方怡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几乎立刻就扑了上前握住刘奶奶的手嘘寒问暖，可以看出她们的感情比较深厚，起码是表面上……叶芷萱扶住额头，努力压抑突如其来的眩晕。她在看到刘奶奶的那一刻突然有种不适的感觉，就像以前看到“不干净的东西”的时候常有的反应，但是却没有以往那么强烈。
刘奶奶握着方怡的手笑盈盈地看向叶芷萱，这一看，叶芷萱的头就像是要炸裂一样的剧痛起来。
“哎呀，方怡啊，你的朋友好像有点不舒服啊……”这样说着，刘奶奶迈起步子拉着方怡走向叶芷萱，不知为何，她脸上那苍老而慈祥的笑容此刻在叶芷萱眼里变得有点说不出的的可怕，她不由得捂着额头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被砖头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摔向后面。
完了……今天果然诸事不顺，早知道该听那神棍星座分析的建议，不要出门的。叶芷萱在心里狠狠的后悔着。
“嘭”的一声轻响，她没有如预料般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而是摔进了一个带着些许凉气的怀抱，叶芷萱头疼欲裂，已经没有余力去吐槽这种恶俗桥段了，只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自己头上不急不缓地响起，“芷萱可能是在外面呆一下午，连累带惊中暑了吧，我先扶她进去可以吗？”紫涯的脸转向刘奶奶，礼貌地征求她的意见。
“这可怎么是好……唉，你看看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因为来看我才……”刘奶奶连忙从门前让开，伸出一只手去扶瘫在紫涯怀里的叶芷萱，被他不着痕迹的用胳膊挡开了。
“您歇着吧，我来扶她就好，干活都交给年轻人就好。”他礼貌地笑了一下，半抱半拖地把叶芷萱弄进了院门。在走过刘奶奶身旁的时候，叶芷萱抬了一下头，却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竟然是趴在刘奶奶的背上，那颗朦胧中像是脑袋的东西跟着她的移动向这边转过来，就像上面有眼睛，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一样……
她猛地一惊，张嘴就想大声尖叫出来，却被紫涯一把捂住了嘴，他把她抬起的头按低，俯身小声对她耳语：“不要看那东西，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一面大声说道：“很难受吗？忍一忍，不要在这里吐。”并一把横抱起她，快步走向里面并排的几间平房中的一间。
韩磊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直了，“我没搞错吧，他俩真的是刚刚才认识的陌生人？”
方怡也很惊讶，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嫉妒，毕竟同为女孩子，有个长的很不错的男人突然出现并对自己的好朋友大献殷勤，却对自己视而不见这种事人人都会受不了，但她的品格实在是很端正，所以很快就抛弃了这样的负面情绪。
“真是对不住啊，孩子……”刘奶奶苍老的脸上满是歉意地开了口：“麻烦你们假期还大老远跑来照顾我这样的老婆子，还生了病，这要是有个什么事该怎么办啊……”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起来。“我这把老骨头真是……”
“哎哟，奶奶您别这样，我那同学没那么娇气，就算晒的脱水也能撑着跑下三千米，像头牛一样健壮得很！您就不要担心了，我们也进去吧……”
看到方怡搀着刘奶奶走进院子，被留在一边的韩磊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了进去。话说方怡这小妞作风正是不错，但就是太心软，看到刘奶奶憔悴的样子就缴械了，完全把叶芷萱放在了第二位。韩磊在心里小小的同情了她一把。
一口井，看起来意外的眼熟，和在第一个梦里自己找到的那口被垃圾覆盖的枯井很像，但它此时被站得整整齐齐的两排人围住，四周架着黄铜制成的燕尾长明灯，在井上面还架着红木制成的小祠堂，里面香烟缭绕，与之前梦中的的破败相比完全是别一番光景。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会子是想让我像她们一样？这样你们就可以逃掉那个诅咒了？”穿着被撕得破烂不堪的喜服，狼狈不堪的新娘站在一口枯井前，唇上口红被擦的斑驳不堪，甚至有几块还蹭到了脸上，反而使她嘴边挂着的一抹讽刺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的刺眼。
“你们以为，我一死你们就能解脱了么？”
“时间快到了，请大少奶奶快上路吧。”此地本来就邪乎，再被她阴阳怪气的样子一惊，围绕在旁边的众人虽说清一色都是老爷们，但也不由得感觉身上寒气顿生。为首的那个大约五十多岁，手里拿着一把铁铲，他打量了打量红衣女人凌乱的头发和裙下光裸的双脚，狠狠地瞪了身旁一脸猥琐笑容的汉子一眼：“你小子就他娘的造吧，总有一天我们都要死在你手上。大少奶奶是神仙要去的金贵之人，是你这种东西能沾的？”虽然嘴上骂着，这个看起来是长辈的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责备之意。看样子他很重视自己这个后辈。
“嗨，你真的计较这个还能不让人把我看起来？又不是第一次上那娘们……”话音未落，一道红影闪过，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呲啦一声，血混着白花花的脑浆溅了站在井旁的两个男人一脸，他们脸上刚刚泛起的淫笑还僵在上面。
“这下完了！神仙爷爷不会放过我们的！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原来静静站在一旁的人群在一点静默后刷的一下炸开了锅，为首的长辈狠狠地用手里的铁锹打向那个猥琐的后辈，不知为何恐惧的气氛一下子蔓延了开来。
“那臭娘们，当了表子还他娘的想立牌坊……”
“你做梦了吗？”一对紫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苍白的倒影，她几乎能从里面看到自己干裂的嘴唇上暴起的白皮。
“恩……不对！你……”距离太他妈的近了！叶芷萱按住紫涯近在咫尺的胸口一把把他推开，他没有做什么反抗，额前银色的发丝画了个弧线，擦过叶芷萱的脸颊，一阵痒痒的感觉。
“喂，你力气还挺大的啊，看你的样子肌肉也没有多么发达啊。”他一边揉着胸口，一边睁开一只眼睛凑向叶芷萱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做仔细观察状。
“我哪有什么肌肉！那都是因为你太孬弱才会被我……”叶芷萱急了，撸起衣服上的荷叶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看着看着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头，这才反应过来，妈的，被这家伙耍了。
“哈哈哈！你这家伙真的挺有意思，就是笨了点，哈哈哈哈哈……”
“你去死！”
就在叶芷萱抡起枕头砸向紫涯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韩磊摇着头走进来，表情无奈又复杂地看着他们。
“你们感情还真是好啊。”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萱啊，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位，恩，紫涯先生在照顾你，你应该向他道谢才对，用荞麦皮枕头砸人可是很疼的。”方怡从韩磊身后闪出来，身后跟着刘奶奶，叶芷萱能看得出，她一步一顿地走的很吃力，大概是上了年纪，又是裹着小脚的女人的原因吧。她自己的奶奶也是小脚，她依旧记得奶奶即使在大热的三伏天，即使在睡觉的时候，都不会把自己脚上的棉袜子脱下来，小时候她还不懂事，曾经嚷着求奶奶把袜子脱下来给她看看小脚是什么样子，结果被爸爸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的那种最讨人厌的小孩，奶奶其实对自己的小脚十分在意，十分的自卑吧，这些旧社会造成的畸形害了无数女人，有一些直到现在还在忍受着它所带来的痛苦……
“孩子啊，你好些了吗？奶奶对不住你啊……”刘奶奶一步一晃地走到床前，坐在了炕沿上，这并不能说是“床”，而是用砖头砌成，冬天下面可以烧火的“炕”。这个村子里没有通暖气，每家都还保留着烧煤的旧炉子和这种土炕。
奇怪的是，这次刘奶奶的接近并没有引起紫涯的任何反应，他甚至自动起身退到一旁，并亲自弯腰扶刘奶奶坐下。叶芷萱偷偷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几乎不可见地对自己点了一下头，才敢抬起头来，对上了刘奶奶的双眼。
“奶奶，别这么说，我就是吃坏东西最近身体一直不好，跟您没关系，给您添麻烦我才是过意不去呢。”她发挥自己在学校辩论队练出来的贫嘴能力安抚起刘奶奶来，奇怪的是这时她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感，眼前的刘奶奶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她开始明白方怡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拿学分，却执意要到这村子来的原因了。刘奶奶真的是一位非常好，非常善良的老人。
“孩子，你不舒服的话就不要起来了，好好躺着，想吃什么的话告诉奶奶，只要是有的都可以给你做。”刘奶奶明显不太相信叶芷萱的说辞，拍着她的手叮嘱道。
“谢谢奶奶，真的不用……”
“啊，这事交给我吧，没有的我也可以去买。”韩磊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说道。
“那正好啊，”方怡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以飞速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撕下来往韩磊怀里一塞，说道：“这些东西是我们做饭要用到的材料，你把它们都买回来吧，在村口有小卖部，你来的时候应该见过了。”
“什么？这也……”
“快去！”方怡瞪起了眼睛，仰头逼视着他。
“唉，好吧！真是败了……”含情默默地瞪视几秒后韩磊终于败下阵来，一边不情愿的嘟囔着，拿起纸条走出了房间。
“你让他买的那些是不是太多了？我怎么看好像还有什么雕牌洗衣粉最大袋的x5之类的……”目送韩磊走远，叶芷萱小声向方怡问道。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那家伙在你晕着的时候交代了，他爹是怡舜大酒店的老板。”看着叶芷萱惊讶的表情，方怡笑眯眯的说道，“这货有钱着呢，让他去把奶奶这几个月需要的日用品都买来吧，也算是帮他散散手头积攒的不义之财。”
“……”叶芷萱看着方怡，突然觉得自己好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