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巴西体育与体育组织

根据1988年巴西宪法，参加体育运动是每位公民应当享有的权利。因此，对于公共组织（联邦、州和市政府）来说，推广体育运动是其义不容辞的责任。为了促进体育产业的发展，宪法还规定，其他体育组织在组织运营和事务管理上享有自治权（巴西，1988）。随后，巴西对本国的体育法等相关法规进行了修正，即要求根据国际法的相关规定，公共组织必须重视发展竞技体育；根据不同年龄阶段的需求发展休闲体育；综合考虑学校内外体育运动的时长发展学校体育。为了进一步促进竞技体育、休闲体育以及学校体育的发展，修正后的法律充分尊重体育组织的自主经营权，任何公民都有创办私人机构或成为私人机构会员的权利（巴西，1996）。

体育机构是国家体育系统的一部分。因此它必须按照相关体育法规来进行管理和运营，注重并支持体育实践。根据相关法律，以下实体得到了国家的承认：巴西奥委会、巴西残奥委会、国家和区域体育管理机构、国家和区域体育协会，以及与以上组织相关的体育机构和巴西俱乐部联合会（巴西，1996）。对于国家和区域单项体育协会的管理，每个体育项目在巴西的27个联邦州和一个联邦区中都有自己的联合会。比如，在这种等级结构中，巴西奥委会有30个附属单项协会（均来自奥林匹克运动项目），其中有18个是相关协会，有3个得到了法律认证。这些协会受到巴西奥委会的制度保障，但不会得到资金支持。在国际层面上，国家单项体育协会通常隶属于自身项目的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在国家层面上，它们接收并管理每个区域的协会。一些比较受欢迎的项目，如足球和排球，在巴西的每个州都有自己的协会。地方单项协会负责该项目在本区域内的发展和推广，它们的日常工作不仅包括组织项目比赛，还要帮助运动员保持和提高运动成绩。

巴西主管体育的行政机构是体育局。巴西体育局成立于2003年，负责体育产业的发展并提供财政支持，因此，巴西体育局的成立被视为国家体育领域发展的里程碑。体育局无法得到国家的直接拨款，但可以从体育彩票中获得一定比例的收益（巴西，2006）。体育局还需对体育产业私营组织的运营情况进行分析，它们常通过对公司和个人企业的免税政策来获得企业的金融投资（巴西，2006）。巴西于2006年通过一项具有激励性质的法律，即公司和私营企业可将部分税收投资于政府的体育项目。该法律颁布后，企业可能更多地将其所应缴纳的税收转变为体育赞助的形式来交付给政府部门，进而获得更为长远的利益。体育产业除了会得到体育局的资金支持外，还可从其他部门获得资金，如国家、市政部门的拨款以及国会通过的相关扶持项目。如，2004～2009年，国家对体育产业的拨款为13亿美元，占这一时期国家财政拨款总额的0.044%（Almeida et al.，2012）。

下面将综合更多要素来剖析巴西体育供给与消费的管理模式和政治结构。现以足球和排球——巴西人消费最高的两大运动为例。

（一）足球管理体制

巴西足球一直居于国际领先地位，曾赢得5届男子世界杯冠军（1958、1962、1970、1994、2002年），拥有很多世界顶级球员，如贝利、罗马里奥、罗纳尔多和卡卡等。其成功还表现在不断变革足球赛制上，比如室内5人制足球和沙滩足球，这使得巴西足球在国际锦标赛上也有着相当的霸权地位。

巴西足球协会由巴西足球联盟（CBF）统领。CBF是一个私营组织，直至1979年才被官方认可，成为正式组织。其部分创始者曾是巴西体育联盟（CBD）的成员。CBD成立于1914年，负责全国体育运动的相关事宜，现已不存在。

巴西1959年首次尝试举办巴西足球锦标赛，直至1971年在CBD的组织下巴西足球锦标赛才成为一项全国性的赛事。但参赛的俱乐部大部分来自巴西南部和东南部区域。

如今，巴西足球锦标赛分为A、B、C、D四个级别。A、B、C级各有20个俱乐部，D级有40个俱乐部。其中A级是顶尖足球俱乐部，它们大部分来自巴西南部和东南部区域，更具体地说，主要来自圣保罗和里约热内卢这两个州。

2014年Portal（一个由建筑和工程集团创办的网站）的数据显示，巴西现有俱乐部29208家。而2009年CBF的调查数据显示，巴西有783家职业足球俱乐部，分布于27个足球联盟。

对比这些数据发现，专业管理与非专业管理对俱乐部所造成的差别显著，这种差别也同样存在于国际领域。对巴西足球锦标赛A级的俱乐部来说，它们大部分能通过出卖转播权获得大笔收益，这是因为它们有着无数的支持者。这类俱乐部有弗拉门戈（RJ）、科林蒂安（SP）、圣保罗（SP）、帕尔梅拉斯（SP）和瓦斯科·达伽马（RJ）。当然，这些A级俱乐部受欢迎并不是因为运气，而是因为它们在1990～2014年的国家足球锦标赛上共赢得了15个冠军。为了获得更高的收入，这些俱乐部又开始抢收顶尖球员。而与此同时，对俱乐部收入的不当管理也会使得顶尖俱乐部降至B级，如帕尔梅拉斯、瓦斯科·达伽马和科林蒂安。

巴西四个等级的足球锦标赛每年举办的时间晚于国内27个足球联盟的比赛。这些区域比赛在历史上早于巴西锦标赛，对塑造俱乐部与区域竞争对手之间的关系产生了重要的作用。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足球在巴西有着如此高的地位，扮演着如此重要的角色。巴西足球之所以受到大众的喜爱是因为区域足球俱乐部及其社会团体的带动作用，这是由神秘的民族主义而创办的巴西国家队所难以企及的。

然而，这种逻辑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其中一个原因是，巴西有着近30000家足球俱乐部，其中800家左右是职业足球俱乐部。那为什么那么多家俱乐部中只有少数赢得声望取得成功呢？答案只能用体育市场的再生机制来解释。从全球视角来看，资本主义市场激发了足球产业的市场化发展，使得各大俱乐部优胜劣汰，像企业一样展开竞争，造成的结果必然是一部分俱乐部战胜其他俱乐部赢得威望和利润。这种现象只有通过历史演变才能说明，但是笔者认为，正是这种物质的不平等，才产生了这种供给与消费关系。在巴西，这种不平等是一个经济资本积累的过程，这些俱乐部能够满足球迷的心理需求。球队间的比赛类似于“没有硝烟的战争”，各大俱乐部通过激烈的竞赛来博取球迷的眼球，获得高额收益（Souza，2014）。换言之，这些俱乐部基于足球而形成的象征性资本——声望以及在足球界的统治地位会在资本主义市场背景下进一步转变为经济资本。

（二）排球管理体制

排球是巴西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的另一大运动项目。巴西男子排球和女子排球在2014年国际排球联合会（FIVB）上处于领导地位。尤其是在沙滩排球技术领域，巴西女子排球队居于世界之首，男子位列第二。当然，如今的成功也是来自他们在过去四十年间的努力。

巴西排球的转折点发生在1981年。它们开始允许赞助商在其赞助服上印上其品牌的标志。私人赞助的出现使得幸存下来的俱乐部开始盈利，新兴俱乐部引起了体育社团间的等级分层。随着俱乐部收入的增加，球员的工资水平和训练环境都得到了改善。这就是巴西排球职业化的萌芽（Marchi Júnior，2004）。这种职业化的管理方式打破了以往业余管理模式，巴西开始效仿美国、意大利和日本，进行排球管理体制的改革（DiMaggio，1983）。

这种新的管理模式，旨在将赞助费作为俱乐部收入的主要来源以代替国家拨款。这一策略吸引了大量赞助商，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巴西银行自1991年开始赞助巴西排球，两者似乎早已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虽然巴西银行是国有银行，但是，自1964年始，它同时向私有企业和国有企业开放。在失去这种市场垄断地位之后，为了争取更多的客户，巴西银行开始与其他的公司合作。巴西银行注意到自己的客户群体逐渐衰老，而又无法很好地吸引年轻的客户群体。因此，为了更好地培育目标群体的品牌忠诚度，巴西银行进行了市场调研。体育运动当时是人们的首选活动，而排球又是收视率最高的体育运动（巴西银行，2012）。所以，为了吸引更多的年轻顾客，塑造良好的品牌形象，体育市场营销是巴西银行所采取的众多营销策略之一。

巴西排球的另一大赞助商是奥林匹库斯。其于1974年涉足体育产业，最初是为体育教学课程生产运动鞋。1980年巴西提出打造体育用品世界品牌的口号，为了增强自身的竞争力，奥林匹库斯开始加大投资、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这也是其回归自身品牌、平衡投资与收入所做出的必要选择。奥林匹库斯于1997年开始赞助巴西排球，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其将赞助领域扩展到了运动员、排球队以及其他项目。

赞助商都在积极寻求自己的利益相关市场。巴西排球在1997年有75400名运动员，至2006年达到了85125人，数量增长了15%。沙滩排球运动员人数为2856人，1999年，巴西排球判断其92%的运动员和消费者年龄为10～30岁。

当与体育实践市场进行对比时，这一数据对普通大众来说意义就不大了。当然，如果我们认为排球运动的市场份额代表了潜在消费者的数量，这样会更有意义，如本章开头中所提到的巴西17%的高收入人群。

1999年，一项调查显示，对受访者来说，排球是其第二喜爱的运动。对热爱运动的人士来说，排球也是他们最常做的运动（Cordeiro Filho & Albergaria，2006）。考虑到人们对排球运动的需求，2004年公共排球设施的覆盖率在全巴西达到了67%（Graça Filho，2010）。同年的另一项研究表明，巴西女性最喜爱排球运动，其次是游泳、足球、篮球、网球和赛车。巴西男性最喜爱的运动是足球（87.4%），其次是排球（63%）、游泳、赛车、篮球和网球（Coelho，2009）。

对一项运动来说，电视传播也很重要。比如，2006年巴西主要广播公司转播了巴西球队的28场比赛。根据收视率的统计，有70%的上层家庭收看了比赛。收看观众男女性（52%男性）均有，大部分（69%）年龄在25岁以上。巴西体育产业的总产出有24%与排球相关。2008年，排球产业产生了20000个直接工作岗位，150000个间接工作岗位（俱乐部、协会、学校工作人员）。

近年来，我们越发感觉到排球的重要性。在2016年里约热内卢奥运会门票的预售中，排球是人们最感兴趣的运动项目。根据2016年奥组委的统计，有27%的群众打算购买排球赛的门票，而足球是21.9%，游泳为21%，田径为20.6%。尽管这一数据显示的是国内外消费者的共同偏好，但是，国内消费者的偏好对这一数据的影响更大。

同时，巴西室内排球在区域内占有统治地位，这种统治地位与足球相似。体育运动，作为一种文化产物，其男子和女子锦标赛都有着一些比较优秀的队伍，这些队伍主要来自巴西东南部和南部区域。这些俱乐部通过赢得比赛获得高额赞助，进而聘用顶级球员，提高技术水平。当俱乐部的整体运营收获良好的市场效益时，他们就可以进一步更换赞助商，提升自身的竞技水平。至此，一个垄断性循环体系就形成了。

1992～1993年的赛季，巴西就开始采取一种运动员排名策略，以确保球队间的均衡状态。比如说，竞技水平高、经济效益好的俱乐部严禁聘用7分球员，即国家队队员或国际精英球员。这一策略的目的是确保球队之间竞技水平的平衡，实现竞赛的趣味性以及对观众的吸引力。然而，虽然任何一个俱乐部都可以从这一策略中受益，但各俱乐部的结构不同，所拥有的财富和资本也不尽相同，因此并不能实现真正的竞争性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