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歌:宿命缘劫,浮生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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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她回来了

山庄,夜色。

茱萸着急推门而入,却不见房内有人,找遍了整个山庄,终于在一棵树上寻到了自己四哥,他靠树凭坐,愁眉不展。

不知,他一个人在这树上做什么?

“四哥!”

茱萸大唤了声,展身而上,稳妥停在树的另一枝干中间。

“花忍说,你们回来时,一路有人尾随,只怕这山庄已不安全,必须尽快撤离,可是四哥,你一直不同意撤走。”

他沉了目光:“容我再等等。”

茱萸实在是想不通在这快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怎还能如此不顾忌,司徒璋说她任性,她却觉得,此刻的四哥才是真的任性。

“是要等嫂嫂么?”

他们在长兴山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茱萸不清楚。

她只知道,他们走后,山庄里出了些事……

茱萸小心翼翼:“嫂嫂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她会回来的。”南宫祤目光深彻,语气之中,是极度肯定。一定会!

茱萸心中一紧,此刻险境和众人安危,怎能系在一种不确定的因素中。

“若是嫂嫂不再回来呢?”

“再等一天。”他紧握手心,嗓音轻轻淡淡:“若我一走,便再也解释不清了,她师父的事,必得给她一个交代。”最后喃声道:“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茱萸轻皱眉弯:“你不知道,嫂嫂有多维护她那个师父,我们的解释,连我们自己都不信,嫂嫂会听吗?”

他抬手,扯下旁边一片树叶,手心一松,掌中树叶飘转掉落,浮在树下塘水之中,他往树后靠了靠,仍是坚定:“等她一天,若她仍未回来,我们便撤离!”

茱萸自知四哥执意,再多口舌也是白费,于是便陪着他在这树上待了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山庄不远处有混乱的杂音交响,有些闹嚷。

发生了什么事?

是那些人这么快追来了?

两人双双望向那方位,那是山庄北院,而北院一处厢房,正是公玉鄂拖的房间。

有护卫飞身前来禀告:“王上,有人擅闯入庄!”

北院门口。

十几个护卫形成半包围圈,将那擅闯者堵在小院门口。

急匆匆赶来的茱萸一眼扫去,那擅闯入的人紧束黑衣,藏身在柱子后头,月光暗淡,看不清是何人。

那黑影手中,带着一把精巧的弩箭,而地上被弩箭射中的护卫,全身似麻痒,过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了去。

想来,这黑影并不想伤人。

茱萸正想着这人会是谁,四哥却忽然叫所有人都住手,不许再逼近。

他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那黑暗中的人:“关玲珑,是不是你?”

嫂嫂?

茱萸微愣,若真是嫂嫂回来,何必要这般大动干戈,直接正大光明不好吗?她睁大眼眸,似乎想要把那黑暗中的人瞧真切,真的是嫂嫂?

末久,那边没有回话。

南宫祤继续道:“我知道是你,你先出来,不会有人伤你。”

黑影静止良久,气息凌凌。

那边有搭箭上弩的微动作,片刻后,弩箭已上膛,那黑影才挺身从柱后缓缓走出来,淡淡月光,将那人的影子印的无限长。

南宫祤禀凝气息,打量着踏步出来的人影,那人身形瘦弱微削,腰轻如燕,是个女子,只是这女子面上还遮着一层轻薄黑纱,唯一露出的眼却是凌厉撕裂。

女子手执弩箭,黑衣如魅,现身后,临立在柱边,没有再往前行,但女子的目光深寒,一直看着南宫祤,似要把他给看穿一样。

南宫祤心中一沉。

这人身形,确实很像她。

不,果然,就是她!

她回来了!

心念一动,他便要行过去。

茱萸看那女子手中弩箭欲发的架势,眼中尽显意外,直惊呼:“四哥,小心!”

那女子抬起弩弓,一箭,射出。

毫无征兆的要对人下杀手。

弩弓做工精细,每支箭不过两指长,但弩弓射出的力道足够强劲,且速度尤快,便是习武之人也需得把握好精准的方位才能躲开。

南宫祤早有察觉,面对那疾驰的箭头,丝毫不躲。

这支箭,只从他身侧划过,扬起一阵风后,已然钉在房柱之上。

南宫祤看着那女子。

这一箭故意射空,是给他个警醒。

而接下来,那女子再次从篓中拔出一支箭,干净利落的搭上弩弓。

茱萸心中微紧,这人射箭技术不怎好,射出一箭落了空,这还不够,竟还要再上一支。

而箭心,冷对着四哥眉心!

弦鸣松开,箭身飞旋而来。

那女子哪里是想停手,根本是不想罢休!

那女子许是与自己四哥有何仇怨,四哥当不在意,可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如此伤她四哥!

茱萸眼疾手快,跃起身子,正欲阻止,半空中,花忍比她还快,打掉袭来的箭,闪身过去,与那女子过起了招。

茱萸回旋落地,看着那边打斗。

对于花忍来说,一切有威胁的人,都应该被制服,实不该拿着武器杨威。

花忍出手快准狠,与女子过了两招,夺下其手中的弩箭,趁其不备,手刃朝这女子肩甲重重一劈,他看出这女子武功低弱,不是他对手。

女子对他这临肩一掌,略有不敌,后退撞到了柱子,女子轻吟嘶疼一声。

花忍略有所思,这人背上有伤。

长剑抽出,花忍已将剑横在这女子脖子上,令女子不敢乱动,他伸手,粗鲁的扯下这女子面巾——

空气,忽的静了几许。

茱萸道:“嫂嫂,真是你!”

这一声,不知是欣喜还是讶异。

花忍很是不解,她这是什么情况?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她为何要用箭杀爷?

“花忍,住手!”南宫祤行步过来,发了话。

花忍收回长剑,退到一边。

玲珑冷瞧众人,没有丁点温情。

“你身上的伤……可还好?”南宫祤声音微颤,她背后有暗镖伤,他是知道的,花忍不知轻重,只怕是扯疼了她伤处。

忽略掉她的冷漠,他本欲慰问她一番,哪知手才到半空,她便旋身,往一侧躲开。

司徒璋与冥栈容已闻声而来,站在廊边静候。

花忍怕她还有变数,虽退开,却始终不敢离得太远。

茱萸则站在南宫祤身边,欲言而止。

抬头环视众人,玲珑敛着眼眸,最后缓缓朝南宫祤开口:“你知不知道,我回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他允首:“你想带公玉鄂拖离开,不愿让他再受我威胁。”

他笃定她会回来,以她的性情,绝不会弃公玉鄂拖不顾。

他不得不承认,她劫狱,千里迢迢来龙海,再去长兴山,夜闯山庄,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她那个所谓的师父。

公玉鄂拖身中奇毒,连花忍都瞧不出此毒是什么门路,他有所猜测,她去长兴山,许是想拿丹药为她师父解毒。

玲珑轻冷一声:“原来,你知道。”又自嘲了一下:“所以,你把我送出去,还算到我会回来,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是交易的筹码,还是玩弄的工具?”

南宫祤动了动唇,终是明白,她那一箭为何要射他了。

一万晋军围山,任凭他们再如何武功高强,也是插翅难逃。

用她威胁皇甫衍,再把她交出去,是最好的办法!

他亲手把她交给皇甫衍。

想必,她心里头会逮着他大骂,骂就骂吧。

他低低轻声,最终只有这五个字解释:“我别无选择。”

“这件事,你别无选择,我可以不和你计较。”玲珑的声音,已是冷然:“那我师父呢?”

这座庄里所有暗哨岗点,她牢牢记得,今夜秘密潜入此处,避开护卫巡视,进入北院想悄悄带师父离开。

计划很好,可师父,却不在。

因为各处找不到人,她不得已对一名护卫动手,想打听师父下落,护卫颤颤巍巍回话。

“王上离开山庄的第二日,公玉鄂拖与人搏斗,死在房间,此事我们已飞鸽传书告知王上,王上只让我等将尸首移入冰室,待回来再做定夺。”

“姑娘跟着王上,竟不知道?”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时恼怒闹出了响动,惊动其他人,才造成了如此困局。

不然,她现在不会如此质问,声音微凉,字字如冰:“你告诉我,我师父人呢?”

南宫祤沉了音:“我带你去见他。”

玲珑看着这一圈人,半信半疑,没有多想,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跟在南宫祤身后离去。

两人一路迂回,来到一座冷清的院落,南宫祤拧开一道机关,院落假山边开了一道口子,从里头冒出一层层阴冷寒气。

这石洞,是冰室。

南宫祤是不会把活人关在冰室的。

玲珑僵了僵身子,那护卫的话,仍旧回荡在她耳边,师父怎可能……她是不信的,不信!

“他人在里面,我不便陪你进去。”

南宫祤凝了嗓音。

玲珑行到石洞门口,顾不得里头温度极低,只身一人进入。

南宫祤在外等着,茱萸花忍等人不放心,也过来候着。

半个时辰过去,每一刻每一息几乎都是难熬。

茱萸头一回瞧见,向来临危不惧的四哥,此刻却是神色难安,他清凌而立,不曾移动一步,背后微负的双手亦是紧紧勾拧。

四哥在紧张什么?

是怕嫂嫂会因此怪他责他吗?

茱萸心中微闷,等不下去了,动了动唇:“四哥,我进去看看嫂嫂。”

还未行动,里头人终于缓缓出来。

玲珑出了洞口,视线一一扫过所有人,定点落在南宫祤身上。

她的目光,带着三分怒视。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即将要爆发的情绪,当然,在她凌厉怒视,步履快速逼近南宫祤时,茱萸与花忍看出她情况不对,双双挡在了南宫祤面前。

玲珑不能再前进,中间隔着茱萸与花忍,他毕竟是君王,不会让人轻易近身,会被人保护得很好。

一开始,她是不信的,不信皇甫衍的那番说辞,不信南宫祤会拿她危在旦夕的命胁迫,不信那护卫的满口胡言。

直到在骤冷的冰室,她看见师父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容,冰冷彻骨的身体,还有那直入心口的一剑窟窿……

躺在那里的,已然是个死人。

很好,南宫祤瞒她瞒的很好!

她用真心待他,可换来的是什么,师父的死讯,他竟然从未透露丁点半字。

只因为,他需要她打开墓室,他需要她去换夏天无。

只因为,若她得知死讯,早就奔回山庄,哪还会管那什么破宝剑破丹药!

与人搏斗,死在房间?

可笑,在这隐秘的山庄,谁有本事闯进来杀人,还能安然逃去,谁能让这夏家几十个护卫一点察觉都没有。

只有……是他想让人死!

玲珑寒凉了音,朝他质问:“我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南宫祤回答。

“他闯王宫,触动南庭与夏朝的利益,我知道你不会放过他,为了从他身上套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你对他用了百般酷刑,我带他出逃,为了阻止我,你更是对他下了杀无赦的死令!”玲珑好笑一声:“他微不足道的命,你是毫不关心,也没必要去怜惜的,你想让他死,承认有这么难吗?”

茱萸急了眼:“嫂嫂,这事与四哥没有关系。”

“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我要听他说!”玲珑扫了茱萸一眼,轻吼咬牙:“你们让开。”

茱萸惊了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模样的玲珑,以前嫂嫂哪会说自己一句重话,为了她师父的死,她连对四哥都能搭弓射箭,只怕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认什么情分。

茱萸不肯让:“嫂嫂,你先冷静,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聊。”

怎么冷静?怎么聊?

难道要她坐下来,和颜悦语跟他们聊聊她师父是如何在他们这个看守严密的山庄里惨死的?

玲珑冷静不了,无法控制自己这满腔怨怒,看着一言不发的南宫祤,又看着茱萸,指着那冰冷入寒的石洞:“躺在里面的不是你师父,他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当然要我冷静了。”又看着众人:“我知道,你们都瞧不上他,在你们眼里,他甚至死有余辜。”

“可他是我师父!”她声嘶力竭。

茱萸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情绪,她同四哥一样,都是不大喜欢公玉鄂拖这人,他死不死活不活,又是被谁杀的,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影响,她也不关心。

可对嫂嫂来说,却是不一样。

她就知道,以嫂嫂对公玉鄂拖的维护程度,此事绝不会善甘罢休。

南宫祤眸色蕴酿,面容冰凝,她为了那人,竟可以如此与他生分,不念任何情分。

在她来之前,他明明已想好多种说词,可此刻却觉说什么都是乏力。

公玉鄂拖……

他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

他只有一句:“人不是我杀的。”

她再问一句:“若不是你,那会是谁?”

“我不知道。”

“你说过的,在我们回来之前,他会毫发无损。”

“但这不包括,他死在别人手上。”

玲珑明白了他话中意思,被别人所杀,这就不关他的事了,他没有需要保护她师父的责任。

可难道他认为,这就可以撇干净关系了吗?

“我师父武功虽不及你们,但也不至于被人一击毙命。”她情绪不稳,略过花忍,再看着南宫祤,目光微疑:“他被人封了穴位,武力尽失,你敢说,跟你没一点关系?”

茱萸道:“嫂嫂,这件事,谁都没料到,你不能把一切过责推到四哥身上。”

花忍心里头思绪万千,他最初封人穴位,是怕她诡计多端会与公玉鄂拖耍什么花招逃走,不得不未雨绸缪先将公玉鄂拖牵制。

这事是他自作主张,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

花忍方要说话,南宫祤抢先道:“公玉鄂拖是钦犯,照理说,该三扣九锁绑着,只是封他穴位,能允他自由已是恩惠。”

明明是致命因素,却被他三言两语说是理所应当,就如她师父是该死。

“山庄内处处暗哨,却能让凶手出入自如,要么是那凶手武功高强,要么,就是你们自己人。”玲珑呼出冷气:“夏王,人悄无声息死在你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凶手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你!”

“嫂嫂!”茱萸面有微怒:“公玉鄂拖的死,我理解你的感受,他这贼子四处树敌,只怕是他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你凭什么怪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