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江湖路缘起醉仙楼
驴车往城内未走片刻,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呼延霸抬头望去,看见三名身着飞鱼服的壮汉架着个浑身是血的穷书生扔上一辆马车,周围围观人群不少,对着三名壮汉指指点点,显然是对他们行为有所不满。
可当领头那人亮出手中绣春刀时,人群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谁也不敢招惹锦衣卫。
阿岚也被吵闹声吵醒,抬头瞧见那几身飞鱼服,竟开口赞叹:“哇,这三个家伙的衣服可真帅呀!”
的确,飞鱼服,绣春刀,这副装扮走在闹市街头,看起来颇有些气宇轩昂,可只有呼延霸知道,这身行头染上鲜血之后的狰狞,是恶灵厉鬼也比不了的可怕。
眼看三名壮汉的视线扫了过来,呼延霸连忙压低了草帽,低声朝身后的阿岚道:“闭上嘴。”
阿岚看见呼延霸谨慎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哈哈,不就是看见别人挨了顿打吗?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胆子还这么小?”
阿岚为了表现自己不害怕,这两句话有意提高了嗓音,呼延霸心中一沉,余光瞥见那三名锦衣卫的目光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他不想惹麻烦,当下强稳着心绪目视前方,驾着驴车匀速前行。
驴车上的阿岚表面轻松,对上那三人凌厉眼神时心里也犯怵,那个穷书生被打成那副惨样,眼看性命都快丢了,可见这三个家伙下手之狠,他又怎么会不怕呢?于是也只好缩回脑袋不敢出声。
好在那三名锦衣卫年纪尚轻,都没能认出呼延霸来,只瞧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领头那人回头朝一名属下吩咐道:“你把这小子押回去。”指的自然是那名穷书生,而后又朝另一名属下吩咐道:“你随我到醉仙楼去。”
第二名属下问道:“去醉仙楼做什么?”
领头那人道:“慕容书和白三尺约在醉仙楼吃饭,千户大人怕他们不老实,让咱们去盯着。”
白三尺何许人也?那可是现任武林盟主,江湖人称中原第一快剑。
那属下听说要去盯着白三尺,心里十分没底,他俩哪是白三尺的对手?但锦衣卫军纪甚严,他不敢违抗上级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明白。”
驴车上的呼延霸见他们没再看过来,大大松了口气,转头就要教训阿岚,一回头却没见着他的身影。
原来阿岚觉得自己最后的模样太怂,不想听呼延老头的嘲笑,早早就趁他不注意跳下了驴车。
这时的他大摇大摆,来到一座碧瓦朱甍的酒楼前,这酒楼建的恢宏大气,方圆占地近三十丈,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座雄伟宫殿,与周边青瓦白墙的小屋子格外不同。
这里就是号称整个江南最好也最贵的酒楼——醉仙楼。
阿岚来到醉仙楼的同时,呼延霸后边不远,一对年轻男女已经暗中跟了驴车一路。
年轻男子收起手中的画像,悄声道:“只是老了一些,五官特征都对的上。”
年轻女子问道:“刚才那个背柴火的年轻人是谁?他儿子吗?”
年轻男子点头道:“多半是,我去找他,你跟着他儿子。”
年轻女子点头答应,只见她身形灵动,在这摩肩擦踵的人群中左右挪移,瞬息间就追上了阿岚的脚步。
这时,阿岚已经来到醉仙楼后院,将背上那筐柴火随手扔在柴房门口,吩咐伙计称重,人却悄悄溜到了酒楼大堂。
他也不怕伙计给他作假,毕竟卖柴火并不是他的主业,骗人才是。
来醉仙楼吃饭的无不是富商巨贾,达官贵人,阿岚瞧着这些食客,仿佛打量着一个个钱袋,眼睛直发光。
他在楼里外转了两圈,最终挑了个单独坐在角落,眉目稚嫩,看起来比较好骗的年轻人靠了过去。
这年轻人名叫慕容相左,乃是鼎鼎大名慕容世家的三少爷,今早应父亲慕容书的吩咐,来醉仙楼赴个十分重要的宴。
他早早就来到等候,还没等到慕容书,就看见个衣衫破旧的野小子径直走上前来。
这野小子自然就是阿岚,他凑近相左面前一瞧,又伸出左手如道士算命般掐指乱点,然后才抬头说道:“小兄弟,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啊?”
相左微微一愣,心中想起前些日子在洛阳把白三尺家的商队队长打伤,为这事儿被慕容书连骂了半个月,倒真是烦心的很,于是应道:“你怎么知道?”
阿岚见他如此反应,心道这趟有了,面上从容一笑,道:“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此时是在等人,等的还是个大人物。”
相左心中惊讶,他现在坐在这自然是在等慕容书和白三尺。
如今慕容世家声名鹊起,他父亲慕容书垄断了整个江南的盐生意,那绝对称得上是个大人物。白三尺更不必说,武林盟主的地位可比慕容书还要高得多。
想到此他不禁又问:“你怎么又知道?”
阿岚心道:“废话,大中午的一个人坐在饭馆儿里不点菜,不是等人是干嘛?你小子的穿着在这醉仙楼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华贵,肯定身份不凡,能让你这样重视苦等的,还能是个小人物?”
这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而是朝相左神秘一笑,道:“在下幼时学过一些茅山道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只是今日见与你有缘,不由感慨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所以就想帮你把烦心事解决了。”
说着,他伸手进怀里摸出一个布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这儿有副茅山灵草,你只要将它贴身安放,就算是天塌地陷,也能安然化解了。”
相左年纪本就不大,更是在慕容书的庇护下长大,全然不懂世俗险恶,这时只听阿岚一连三句都说得奇准,不由信了他的话,伸手接过布袋。
打开布袋一瞧,里面装着几片新鲜叶子,他抬头问阿岚:“这是什么药草?”
这哪是什么药草,不过是阿岚在村口随手摘的树叶子。这时眼见相左已经相信,更加信口胡诌:“你不要问太多,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说太明白不但我会遭殃,这药草也会失灵。你只需要给我二两银子,这药草也就是你的了。”
其实相左被骂了这么多天,已经看出来他父亲非常忌惮白三尺,今天一早突然接到吩咐说要赴宴,心里已经猜到是要向白三尺赔罪了,而白三尺这人心胸之狭隘,相左从小听到大,上回让他吃了亏,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回在饭桌上还不知道会如何刁难。
二两银子在寻常人家看来着实不少,但在慕容家三少爷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仅用二两银子就能化解白盟主的刁难,他觉得实在太值了。
阿岚接过银子时差点笑出声,二两银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又可以一个月不开工,又可以给家里那老头打上十斤上等花雕酒,或者还可以找怡红院的头牌花魁共度春宵。
他越想越美,连转身离去的步伐都带着难掩的兴奋,可还未走出大堂,就被一位年轻姑娘拦了下来。
他定睛一瞧,见这姑娘明眸皓齿,长发及胸,一袭白衣衬得肌肤似雪,单说五官相貌,可比怡红院的花魁都要漂亮,只是衣服布料太多,露的太少,少了花魁那般诱人的风韵。
那姑娘沉着脸道:“想不到呼延前辈的后人竟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
阿岚微微一愣,回应道:“小美人儿,长得漂亮不代表就能乱说话哟。”
姑娘听他言语轻浮,心中更是愤慨:“难道那些武林前辈的后人都是这副模样吗?这种流氓如何能与锦衣卫相匹敌?”一时间气不过,正想出手教训他,忽然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踏进醉仙楼,她连忙伸指点住阿岚的穴道,一把将他按在旁边座位上坐下。
这二人正是先前碰见的那三名锦衣卫之二,只是这时已经把惹眼的飞鱼服换下,穿了几件普普通通的衣服。
二人一进门就认出了慕容相左,当即找了个相隔不近不远的空座坐下来。
白衣姑娘曾与领头那名锦衣卫见过不止一面,互相都算认识了。那家伙名叫柒墨,武功高强且手段毒辣,她自认敌他不过,这时低着头,还强迫阿岚也低下头,生怕被他认出来。
而阿岚则完全没搞懂为什么她在自己身上点了两下就浑身都不能动弹了,一时心里感到害怕。
同时他也认出那两名锦衣卫来,他见这姑娘好像很怕那两名锦衣卫,心中赶紧思索起脱身的办法。
三桌五人各怀心事坐定,未过多时,慕容书和白三尺就先后踏进了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