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烜,”肖烜一看,是滕圣君。
滕圣君轻轻搂住了她:“别哭了,先回去吧!”月光如雪,照亮了二人回去的路。
第二天,肖烜因想着自己时日无多,就想在离开前再看一看自己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因而她晨起后过些时候就动了身,在玄虚各处走动。
走了有半日,肖烜只觉得非常累,不比往日,一刻就能横跨小天庭。肖烜正走着,忽然眼前一花,就要栽倒下去。滕圣君适时破空而至,一把扶住了肖烜:“贤妹,愚兄会一直陪着你的。”这句话,是他说的,同时也是他代不能到场的陈玓说的。他本来也想让陈玓留下来陪着肖烜,自己同李炟去处理灵界诸事,可是灵界确实不能没有神玉,自己便只能代陈玓来陪伴肖烜。
“哥哥,你来啦……”肖烜的声音很轻,丝毫没有以前活蹦乱跳的样子。
滕圣君扶着肖烜:“贤妹,还想去哪里,愚兄会陪你去的。”
二人一步一步走,很快就来到了肖烜曾经工作的大厦前。肖烜看着门前物是人非的样子,先是感慨万千,随后又笑了起来:“哥哥,你还记得吗?那天姎就是在这里撞到了你,姎那天一连撞了三个人呢!”
“愚兄当然记得,那可是你的探知术大显神威的时候。”
“哥哥,你还记得吗?”肖烜又笑了两声,抬头看见一片萧瑟,忽又低下头去,不禁落下泪来,“都走了……姎也该走了……”
滕圣君抚了抚肖烜,什么也没有说。小天庭里,昔日的一切都不在了,就连一片枯叶都没有留下。昔日人声鼎沸的街道如今也是满目苍凉,叫人看了不禁泪如雨下。
又走了一段,肖烜忽然问道:“哥哥,你有没有什么非常眷恋的地方?”
“怎么会没有呢?小天庭承载了我们每个人无数的回忆,又有谁舍得离开?”说这话的同时,滕圣君也是禁不住落下泪来,叹一声“曾是惊鸿照影来。”。
复行不知多久,滕圣君见肖烜步伐渐缓,喘息渐重,因开口道:“烜,累了就歇一会儿吧!”遂引肖烜向一旁坐下。
肖烜坐下后,轻倚着滕圣君,不禁慨叹:“这才走了多久,怎么就累成这个样子了……”滕圣君不说话,只是轻轻抚了抚肖烜。
肖烜靠着滕圣君休息了好久,滕圣君感觉她应该是缓过来了,便对她说道:“歇好了就起来继续走吧!”
肖烜支撑着站将起来:“也该走了,还有好多地方没有看呢!”
肖烜走走停停,走了共有一日,最终感觉无力再走下去,就在滕圣君的搀扶下先回去了。
与此同时,王子都等四人也突感身体不适,一时难以远行。对此金乾只是轻描淡写地叹了口气:“寿命将近,也该走了。不过几日光景,昔日的魔头便只得卧病在床,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肖烜共走了有几日,这才将想去的几处地方都走遍了。滕圣君本欲劝她休息,可肖烜只说有两个故人要见,滕圣君只好再陪她出门。
肖烜第一个想见的是李锐,她同李锐同居多年,确实也有许多话要说。本来李锐住得也不远,只是肖烜身体虚弱,走了有半日方到。
李锐开门,见是肖烜,又见肖烜如此虚弱,一时几欲落下泪来。
待肖烜坐下,李锐先唤了一声。可才只一声,李锐就先落下泪来。
肖烜微微开口:“你哭什么?李大美女不是向来最坚强的吗?”
李锐听见肖烜又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想着再不会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了,不禁鼻子一酸:“没什么,不过是记起了一些往事……”
“锐,”肖烜的声音轻得很,“这么多年过来,姎每一天都很开心。”
“其实,我也很开心啊……”李锐强忍住泪水。
“锐,谢谢你。”
“烜……”看着面前形销骨立的肖烜,一时感觉悲痛万分。他至今清楚地记得同肖烜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不能忘却。虽然他同肖烜只是同居,可是事到如今他又如何会对肖烜没有一点感情?看着肖烜如今虚弱成这个样子,他只希望能在最后的这段时光多陪陪肖烜,让她能够安然离开。
“烜,你现在还有什么留恋的吗?”看着肖烜,李锐开了口。
肖烜看向窗外,缓缓开了口:“当然有啊,小天庭这么美,姎还真舍不得离开呢!”
李锐听了,更是感慨万千:“其实,我也很留恋,舍不得离开啊……”
“姎就要走了,那你能替姎再看看小天庭吗?”肖烜转过头来看向李锐。
“我当然会啊……”李锐低下头去,不想让肖烜看见自己涕泪奔涌。
“锐,”肖烜喘了几口气,“你是个好帝王、好丈夫、好父亲。”
李锐听肖烜如此说,只觉得自己不配。思量好久,才开了口:“烜,是你成就了我。”
“姎是不会忘记你的。”
“我也是。”
肖烜在李锐这里待得时间渐渐久了,她也渐渐感觉到十分乏累。滕圣君自知肖烜怕是不能再多待下去,故此轻轻开了口:“烜,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肖烜虽然对李锐还有万般留恋,感觉还有许多话想讲,可是耐不住身体确实再不能支撑太久,就也开口道:“也是,身体不行了啊……西施,姎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吧……”
“我是不会关门的,随时欢迎你再来。”说话间,李锐又是几欲落下泪来。
目送着肖烜与滕圣君一点点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李锐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往下掉。想着这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与肖烜的最后一次见面,心中忽然满是不舍。
“烜!”李锐叫了一声就冲了出去。
肖烜因为身体虚弱果然还没走远,李锐很快就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肖烜:“烜……”可才说出这一个字,李锐便已是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的大美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肖烜抚了抚李锐,极力想要安慰他。
李锐又抱着肖烜哭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再一次与肖烜告别:“烜,有机会,再见吧……”
“锐,姎要是有空,会再来看你的……”肖烜一时也有些舍不得李锐。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李锐回忆起同肖烜的感情,忽然觉得特别对不起她。虽然两人只是同居,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又怎么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多年来自己一直被寒冰毒所困扰着,每一次都是肖烜为他传输火属性力量化解,很贴心地问他还疼不疼。而自己呢?在肖烜紫魔轮发作的时候又做过什么?自己只会一次次责骂她抽了许多烟喝了许多酒,又何曾关心过她疼不疼?她终日研究毒药,一次次试图找到彻底解开寒冰毒的办法,自己又也没有想过为她镇痛为她解毒?
“烜,我对不起你……”李锐禁不住掩面抽泣起来,“我会用尽余生来陪伴你的……”
肖烜在家中歇了足足有一日才觉得恢复了一些体力,次日清晨,肖烜决定动身再去看看胡弋矾。
在滕圣君的搀扶下,肖烜走了足足有大半日才走到胡弋矾那里。
肖烜定睛一瞧,门是开着的,却不见胡弋矾的身影。
“烜,先去那边坐下吧!”滕圣君见不见胡弋矾,就想先让肖烜坐下,再等着胡弋矾出现。
谁知肖烜正向前方走着,忽然飞来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肖烜自知那是胡弋矾变的,伸出手去就要去抓。
胡弋矾见肖烜抓了过来,扇扇翅膀又飞远了。
肖烜见胡弋矾飞远了,又迈步向前要抓。可胡弋矾始终跟肖烜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让肖烜怎么也抓不到。
最终,肖烜累了,胡弋矾也不再飞了,肖烜就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看见胡弋矾飞了过来,肖烜就伸出了手,让胡弋矾停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肖烜盯着手指上的胡弋矾看了有一会儿,胡弋矾又扇扇翅膀飞了起来,摇身一变变回人形,站到了肖烜面前。
“怎么样?”胡弋矾说着,拉来把椅子坐到了肖烜对面。滕圣君则坐到了肖烜旁边。
“你怎么还是这幅老样子,”肖烜禁不住笑了起来,“尽是这些鬼把戏。”
“开心吗?”胡弋矾望着极其虚弱的肖烜,问道。
肖烜尽力把手抬了起来扬了扬:“姎这次太累了,没抓住你。要不然,姎怎么会让你轻易逃出姎的手掌心?”
胡弋矾笑笑:“是啊,肖烜那么厉害,全小天庭第一,怎么会抓不住区区一只小小的蝴蝶?”说话间,他不禁又想起了肖瑶。
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二人初见时的样子。虽然肖瑶是一时错抓略显得有些衣衫不整,但是他身上的几件衣衫只显得她十分的雍容华贵。
也许是命中注定有缘,他二人是一见钟情,而且当晚就有了胡之恒。可是命运不公,只能让他们两地分别,各尝辛苦。多年来,他从未停止过对肖瑶的思念,想必肖瑶也是如此。当然,也多亏了肖瑶,一想到小天庭还有一个如花的女子在等着自己,在魔幻境里清冷而提心吊胆的生活也顿时有了希望。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肖瑶,自己才没有彻底被洪荒之力所控制,始终保留着一丝善念。
他也至今仍清楚地记得二人在凡间再度相见时的情景。那时肖瑶已经力量尽失成为了一个普通女子,却仍保留着对他的记忆。在曲折的小巷深处,二人得以再度相逢。他一把抱住了奔过来的肖瑶,一片深情。
肖瑶十分的激动,在他怀里抽噎着,落着泪:“弋矾,姎还以为,姎再也见不到你了……”胡弋矾感受着怀中肖瑶的身体的微微颤动,忽然感觉她十分的令人心疼。
轻轻抚了抚肖瑶,胡弋矾满是柔情地开了口:“肖瑶,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肖瑶又在胡弋矾的怀里抽泣了有一阵,这才止住了泪水,不复激动。
那大约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在那段时光里同肖瑶把尘世间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做了一遍,两个人每一天都十分的开心。
可是肖瑶也确实是时日无多,很快就身体虚弱不堪,渐渐不能远行。等到做完了最后一件想做的事情,肖瑶就已经不剩什么力气了。
当天晚上,依偎在胡弋矾的怀里,肖瑶尽力说着自己最后的话:“弋矾,能够与你相遇,是姎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肖瑶,其实,这也是我的幸运啊……”说话间,胡弋矾早已是泣不成声。
肖瑶用尽力气举起手去抚摸胡弋矾:“弋矾,虽然咱们一直是两地分离,可是姎对你的感情丝毫未变,姎不后悔……如果有来生……”话说到这里,肖瑶的手永远地落了下去,合上双眼,再无一丝生命的气息。
“肖瑶!”胡弋矾紧紧地抱着肖瑶那渐渐冰冷的身体,哭嚎着,泪如雨下。
他就这样放声大哭着,紧紧地抱着肖瑶那早已冰冷的身体死活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就彻底没了希望。不知道过了多久,滕圣君缓步踏了进来:“放手吧!她该去灵界了。”
胡弋矾仍是不肯放手,只是哭喊着:“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她是我的肖瑶!我不能失去她!滕圣君你不要拆散我们!”
可是他不知道,滕圣君现在比谁都要理解他。滕圣君又对他说了好些话,可是因为他只顾悲泣什么也没有听清。但是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让滕圣君带走了肖瑶。
手上仍保持着刚刚抱着肖瑶的姿势,眼神空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怀里,听着窗外的狂风骤雨潇潇,胡弋矾仍是滴着泪。
床榻之上,胡弋矾夜不能寐,想着肖瑶已是永远地离开了,胡弋矾又是泪如雨下。哭泣了好久,直到枕巾快被泪水完全打湿,胡弋矾才终于轻轻睡去。可也没睡多久,胡弋矾就又被风雨声惊醒。
醒来后的胡弋矾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是止不住想哭。爬起来喝了许多酒,又兀自说了许多话,他才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了。
回到小天庭旧址的之前的那段时光是痛苦的,但是他也看到了胡锌晟的降生,这也是为数不多让他感到开心地事情了。
收回了思绪,胡弋矾听见肖烜在喊自己:“喂!如山先生,你在魔幻境那么多年都在想啥啊?”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肖瑶啊……”胡弋矾轻语。
肖烜将手一扬:“不过也是多亏了李昱那家伙,要不然到现在姎还看见你就害怕呢!”
“嗯,多亏有他。不过,我那次确实是下手有些太重了。”
“行了行了,那些都过去了。诶对了,上次你说要陪着姎,你说话算数吗?”
“我当然会陪着你的呀。”胡弋矾说着,不禁在心中想:“肖烜,陈玓不在,那么就让我来陪着你进入灵界吧,就像当初我陪着肖瑶……”
“你这小蝴蝶,好玩!”肖烜说着,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以后进了灵界肯定也是蝴蝶,到时候你天天给我酿蜜吃!”
“酿蜜的是蜜蜂。”
“姎看都差不多,天天跟花打交道。对了,你还真的天天跟花打交道!”肖烜一时竟止不住大笑了。
笑着笑着,肖烜只觉得浑身乏力,因对胡弋矾开口:“姓胡的,本来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可是今天真的是不行了啊……”
“肖烜,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胡弋矾说着,站将起来开始送客。
才刚走到外面,肖烜忽然眼前一黑,径直倒了下去。滕圣君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烜,回去吧!”说毕,抱起肖烜,回到了她与陈玓的居所之中。
就在不久后的一天,李昱感觉王子都快走了,便前去探望。王子都已是没什么力气了,可一见李昱赶来,还是强撑着想要借助力量坐起来,可终是没能成功。
见到王子都如此,李昱也是赶忙开口:“子都,你不必如此的。”
“昱,你来啦……”王子都的声音十分的微弱,缓缓伸出手来。
李昱走过去,用意念拉来把椅子坐下,抓住了王子都伸来的手:“子都,我来了。”
王子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昱,我这一辈子……”
“子都,你不必自责。”李昱迅速做出回应。
“昱……”王子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等他说完,他的手就垂了下去,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他见过那么多人的死,但这一次,他开始痛恨死亡。眸中噙着泪,李昱站起身来,微微欠身,挥手将王子都的身体收进了空间裂缝之中。
与此同时,郑正,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微微笑着,头一歪,永远地睡了过去。他笑着来到这里,又笑着离开,他从未改变。
随后,苏云金忽然感觉不妙,一个健步破空来到了金乾那里。此时的金乾,正交叉着双臂,倚墙而立,缓缓闭上双眼。而他的身后,是一些他刚刚写在墙上的文字。
苏云金自知金乾失去了生命,迅速闪过去,接住了正在倒下的金乾。
看着怀中金乾的笑靥,苏云金竟是再也忍不住,滚滚泪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落到了金乾的身上:“金乾……卡大人……我……您在世时,我最不听您的话了……虽然我嘴上上说着赴汤蹈火,但我总是忤逆您,还经常给您添麻烦……我……”苏云金说着,一度陷入哽咽,竟不能言语。
苏云金紧接着解下了他手上的缠手带,放到了金乾的身上,看了看自己早已有了痕迹的双手:“卡大人,听说你们那个年月死后下葬都要有陪葬品。我也没有别的,这缠手带陪伴了我多年,现在我解下来给你陪葬……”
泪眼模糊间,苏云金抬起头看见了金乾留在墙上的绝命词:
乌夜啼
百年独自消愁,瓅难休,犹失吾爱难寐、泪空流。
平大乱,除大患,月悠悠。薄命已尽乾去、死无求。
苏云金更难受了,眼泪竟是怎么也止不住,哭得更厉害了。想了一回,他蓦地站起身来,径直撤步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卡大人,属下尸煞,给您请安了!”
神思有些恍惚,苏云金站将起来,拖着脚步离开了。阳光洒在金乾的身上,是那样的灿烂。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苏云金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一时思绪万千。曾经自己十分记恨卡,因为自己年纪轻轻就被抓进了魔幻境,被关了起来消磨意志。卡为了折磨自己又向骷髅鬼讨来了死气,强行注入到自己的体内。那时的自己已经被强行注入了洪荒之力,又被突然强行注入死气,更是痛苦万分。洪荒之力与死气共同侵蚀着他的身体,折磨着他,使他格外的痛苦。他终日饱受折磨,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不断痛苦地撞向墙壁。
后来,为了阻止他继续撞墙,卡又用力量生成极粗极重的铁索,将他紧紧锁在墙上,他更是痛苦不堪,拼命挣扎着,嘶吼着,直到渐渐最后一点力气也丧失殆尽。
后来他渐渐能够控制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和死气了,卡也让他成为了手上的一员大将,自己也就不再像以前一样记恨卡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就连有时自己僭越喊他“大哥”,他也并不气恼,反而很欢迎他这样喊。
慢慢地,他开始感激卡为自己注入了死气。如果不是自己拥有死气,仅以自己昔日的修为,在魔幻境一次次激烈的内讧之中,自己恐怕很难安然无恙。很有可能昊天的郡守,就要一直是犰狳了,而自己,也会死于犰狳的爪下。
后来,他知道了金乾也是有苦衷的,也开始心疼起金乾了。再去回想以前的经历,他只恨自己只会闯祸,多年来不曾为金乾分忧。既然已经如此,就只能在以后努力帮助金乾,为抗击嬴瓅也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如今金乾走在了自己的前面,他只叹自己没能多陪陪他,没能让他更加开心地离去。看样子自己还要活更久的时间,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活得更加精彩,能够为这世间尽出自己的一份力。
低下头去,苏云金禁不住落下泪来:“大哥……”
另一边,花那里,胡弋矾也是早早地赶到了。此时的王大花,苟延残喘,轻轻地靠在坐在床边的胡弋矾的怀里,丹唇轻启:“弋矾,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胡弋矾也是及时地回应着:“不,花,你不必这样的。”
“弋矾……我总把你关到水牢里,苦了你了……”
“花,这些都过去了,现在咱们取得了胜利,就不要在想这些了。”胡弋矾低头看了看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身体。他又何曾想过,她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子罢了。
“弋矾……如果有来生……”王大花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完,便倒了下去。
“花!花!”胡弋矾猛地抱住她的身体,哭喊起来,“花,如果有来生,如果我还能做你的手下,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眼泪正落着,他忽感心慌,匆匆放下王大花,一个无迹来到了真情林。
真情林中,李智正倚着一棵树,岔开腿坐着。见到胡弋矾的到来,他缓缓伸出手去:“花蝴蝶大人……”手伸到一半,忽然就落了下去,再也没能抬起来。
胡弋矾更难受了,闪过去抱住李智的身体就痛哭起来:“李智,怎么偏偏你的命就那样苦……花刚说她对不住我,我也对不住你啊……”正痛哭着,胡弋矾感到,自己的生命也是即将要走到终点,就且放下悲伤,默默离开了。
见证了这一切,李炟感慨万千,来到了太极广场。抬头看了看即将失效的结界,开口吟道:“世事如风,茫茫难自料;春愁似雨,黯黯独成眠。”天色忽然黯淡了起来,一阵劲厉的风从耳畔吹过,微冷。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因一声脆响开始,又因一声脆响结束。
几天后,肖烜撑不下去了,靠在滕圣君的怀里,艰难地捯着气,回忆着在人间的种种。同时,她双唇轻启,说着留在凡间的最后几句话:“玓,姎福薄,没能在你的怀里离世……不过,姎此生,也算是了无遗憾了……如果……姎希望,以后能够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永不分开……”
滕圣君,低着头看着肖烜,也是感慨万千,他也一样对小天庭有着万千不舍。忽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王小若,禁不住悲从中来。她是死后去了灵界,可寿命不长又没有什么能够延续生命,早已转世,自己怕是再难与她相遇了。
纵然是守护者,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就在此时,一只蝴蝶从滕圣君之前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他绕着肖烜飞了两圈,最终落在了肖烜的肩头。
肖烜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缓缓开口:“弋矾,你还是,来了啊……”
“烜,陈玓没有食言。”滕圣君轻语,微微动动手指,开启了陈玓临走前留下的法术。
感受着身体的晃动,肖烜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姎这是在,轿子里?”
感觉到头上很沉,肖烜将手向上一摸:“好大一个花冠啊!”
低头一瞧,身上是一件鲜红的嫁衣,看起来用料也极为上乘。
外面只听锣鼓与唢呐炸响,一齐奏着欢快而喜庆的乐曲。又听得一阵阵鞭炮响声,加上人声鼎沸,肖烜只觉得外面喧闹不已。掀开帘子,肖烜只看见外面街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动着,将黑夜照得只如白天一样明亮。肖烜又探出头去瞧了瞧,只见自己所坐的是一个八抬大花轿,周围的路人都在盛赞着这场婚礼。
缩回头来,肖烜禁不住嘟囔起来:“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姎怎么又结婚了?”
肖烜想了想,只好先在这花轿上坐着。等到花轿停下,她就会知道一切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肖烜见轿子停了下来,最终被平稳放到了地上。肖烜早就等不及了,站起身来就要冲出去一看究竟。
可是她才站起来,就见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轿子里。
肖烜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陈玓的手,原本十分急躁的内心也平静了下来。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陈玓的手上,肖烜只听陈玓十分轻柔的一声:“烜,结婚了。”
抓着陈玓的手走了出去,看见了陈玓脸上那甚于玉山的笑颜,肖烜的一肚子怒气一下子云散烟消,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随着陈玓走了进去,肖烜只见屋里面尽是宾客,有认识的,也有许多不认识的。所有人都走了过来,笑着祝福他们“新婚快乐”,陈玓一一谢过他们。肖烜也很是开心,一边笑着回应着“谢谢”,一边一蹦一跳地走着。
很快,他二人就走到了里屋,里面红烛高照,更是显得亮堂堂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红色“囍”字,四周又满是红绸。两任玉王暂代陈玓的高堂坐在一旁,而滕圣君作为主婚人则站在正前方。肖烜喜不自禁,就差直接引着陈玓奔入洞房。
“一拜天地!”肖烜正四下张望着,忽听滕圣君一声喝,陈玓赶忙拉肖烜拜天地。
拜过天地肖烜更加激动了,巴不得滕圣君把“二拜高堂”和“夫妻对拜”合为一拜。
“二拜高堂!”滕圣君随后又是一声喝,陈玓赶忙拉着肖烜拜了两拜。
肖烜迫不及待要最后一拜,因此听见滕圣君喊“夫妻对拜”就立即抓住陈玓就拜:“快拜!拜完了进洞房!”
“礼成!送入洞房!”滕圣君话音刚落,肖烜就拉起陈玓往洞房跑:“快!进洞房进洞房!”
一蹦一跳进入到洞房里,肖烜只见一张挂着大红帐子的华丽丽的大床,另一边又有一张桌子,上面是两个有着精美花纹的大的木质锦盒。
“这些脂粉和钗环都是予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肖烜绷着跳着,又看见了桌子上用红丝带连在一起的两个酒杯,“该喝交杯酒了?”
陈玓轻轻伸手拿起酒杯:“进行婚礼最后一项,共饮合卺。”
肖烜一把从陈玓手中抓过酒杯,一仰头就饮下半杯。随后她将酒杯递向陈玓:“姎喝完了,该你了!”
陈玓缓缓举杯,轻轻饮下半杯,随后也缓缓将酒杯递了过去,与肖烜互换了酒杯。
随后二人一同饮下剩下的半杯酒,肖烜将酒杯往陈玓手里塞:“还往床底下扔吗?”
陈玓并没有接过酒杯,反而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也递了过去:“听你的吧!”
肖烜抓过酒杯,随手向桌上一撇:“那就不扔了!咱俩是什么感情!还用得着两个破酒杯来预见!”随后她把头上的花冠也摘了下来,扔到了桌子上。
“咱们一起喝过酒了哦。”陈玓微笑着看向肖烜。
“这个不行!”肖烜推了一把陈玓,“咱们足足五百年不能相见,怎么能就喝一杯?”
“那你说,喝多少好呢?”陈玓微微笑着,将头一歪。
肖烜禁不住叫了起来:“五百年那么久……一年一升……不行,一年一石!也不行,起码也得千石!”
“要喝那么多啊……”陈玓将手向肖烜脸上一刮,“你也不怕喝多了中毒。”
“中毒了不怕!”肖烜激动万分地扬着手,“不是还有你给解毒嘛!”
“好,予给你解毒。”陈玓随后又问肖烜,“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开心!这可是姎最开心的一天了!”肖烜激动地又蹦又跳。
“还有更开心的呢!”陈玓引着肖烜向屋外走去,“你来。”
肖烜随着陈玓出了屋,在阶前坐下。肖烜只抬头一望,就禁不住叫出了声:“今天的月亮可真好看!又大又圆的!”
“你再看那边。”陈玓又向旁边一指。
肖烜才刚转过头去,就听一声炸响:“哇!是烟花!”
“你看!红的!黄的!”肖烜笑得几乎合不拢嘴,“瞧啊!是你!还有姎!”
一时烟花放毕,陈玓搂着肖烜开了口:“现在,咱们也可以准备要孩子了,就像全天下的夫妻一样。”
“好!”肖烜叫了一声,“生个一儿一女!”
“不生九个了?”陈玓偏过头去看了看肖烜。
“不生九个了!”肖烜吻了一口陈玓,“还是依你的,就生两个吧!”
“两个也好,儿女双全。”陈玓微微一笑。
“那你给起个名字好了!”肖烜将身子一扭,叫了起来。
“生男孩的话……”陈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叫陈鹤衣好了。”
“真好听!那么生女孩呢?”肖烜显得非常急不可待。
“生女孩嘛,就由你来起吧!”陈玓微转过头,一脸宠溺地看着肖烜。
“生男孩叫陈贺一,那么生女孩就叫陈贺零吧!”肖烜十分激动地扬着手。
陈玓轻轻拍了拍肖烜:“陈鹤灵,好名字。”
“就是姎认字不多文化水平不高,回头你教姎写字吧!”肖烜一伸手就抓住了陈玓的手臂。
“好啊!”陈玓抽出手来:“予先教你写你自己吧!”说着,陈玓抬起手来,用玄力在空中缓缓写了一个“龙”字,“龙呢,先写一个‘立’,然后下面是一个‘月’,右边呢,是这样的。”
“太好了!太好了!”肖烜禁不住鼓起掌来,“你的字可真好看,就像那个谁那个欧……欧……那个姓欧的一样!”
陈玓只是笑笑,倒也不去指出肖烜的错误:“你开心就好。今天高兴吧?”
“高兴高兴!简直是太高兴了!”肖烜说着,又指了指自己头上,虽然那上面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是这冠子太大太沉了,弄得姎活像一只老母鸡。”
陈玓轻轻抚了抚肖烜:“怎么会像老母鸡呢?予的烜可是一条龙!”
“你也一样!”肖烜笑了起来,歪倒在陈玓的怀里,“姎的玓是一块玉!”
“姎的玓是一块玉,予的烜是一条龙……”肖烜轻轻依偎在陈玓的怀里,陈玓轻轻搂着肖烜,二人在口中默念了几回这句话,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
“玓……”肖烜微微笑着,十分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随后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胡弋矾听着,扇了一下翅膀,也再不动了。
滕圣君打开了灵界,低头看了看肖烜,将她抱了起来站起身走进灵界:“烜,回家了。”而胡弋矾也是一同被带进去了。
土台上,玓静立着,上方似有点点水汽,水汽因为光的折射,最上方竟显现出点点色彩。滕圣君走过来:“你哭了。”
“其实吧,玉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明瀚,予打算写一些诗留作纪念……”玓传音道。
“嗯。”滕圣君转过了身去,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他不想让玓知道,自己的眼睛也已是湿润了。
就在此时,一个大舌头伸了过来,尽情地舔着玓的玉体,玓笑着:“烜,痒,别闹。”
玓待烜安静了下来,问道:“洪荒之力呢?”滕圣君答道:“被李昱与贺斯特封印在了冥河的河底,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再有人得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