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职

【原文】

甲乙两同年初中。甲选馆职，乙授县令。甲一日乃骄语之曰：“吾位列清华，身依宸禁，与年兄做有司者，资格悬殊。他不具论，即选拜客用大字帖儿，身份体面，何啻天渊。”乙曰：“你帖上能用几字，岂如我告示中的字，不更大许多？晓谕通衢（qú）①，百姓无不凛遵恪守，年兄却无用处。”甲曰：“然则金瓜黄盖，显赫炫耀，兄可有否？”乙曰：“弟牌棍清道，列满街衢，何止多兄数倍？”甲曰：“太史图章，名标上苑，年兄能无羡慕乎？”乙曰：“弟有朝廷印信，生杀之权，惟吾操纵，视年兄身居冷曹，图章私刻，谁来怕你？”甲不觉词遁，乃曰：“总之，翰林声价值千金。”乙笑曰：“吾坐堂时，百姓口称青天爷爷，岂仅千金而已耶？”

【注释】

①衢（qú）：四通八达的道路。

【译文】

甲乙两人一起中了举，甲到翰林院任职，乙在一地方当了县令。

有一天，两个人相遇，甲傲慢地对乙说：“我官居清华，身居皇宫中，和做地方官的你，资格相差很大啊！别的不说，仅仅是拜客用的名帖，其显示出的身份和体面就有天渊之别啊。”

乙说：“你名帖上能用几个字呢？我布告上的字作用比帖子上的更大！它能传遍大街小巷，老百姓都严格遵守，而你的却没有这样的功能。”

甲说：“可是我出行时，有金色伞盖守卫护送，显得很气派，你有吗？”

乙说：“我出行时，有牌棍开道，护卫站满大街小巷，声势规模不知道比你大多少倍？”

甲说：“我有太史官的图章，标有上苑的字样，老兄难道不羡慕吗？”

乙说：“我有朝廷授予的官印，操纵着生死大权。你身居冷官闲职，自己私刻的图章，谁会怕你？”

甲不由词穷，就说；“反正翰林的声威很大，值钱千金。”

乙笑着说：“我坐在公堂上，百姓都叫我青天大老爷，这超过千金万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