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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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会再相逢。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会再相逢。”

——村上春树

“你好。”

“是苏苡吗?”

“是我,我回来了,你方便吗?我就在你工作室楼下。”

“方便,你等一下啊,哦,我看到你了,马上下来,稍等。”

“嗯,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苏苡重新整理了一下毛线帽下面被风吹分叉的刘海,她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大衣,里面配了雪白的高领毛衣,给张挚打电话的时候,她把毛衣的领子翻起来遮住了嘴,只剩下冻得通红的鼻子,此刻她又抬起手来,重新把毛衣的领子翻下去,一切整理完毕后,来回的踱着步子,这样持续了两三回合,就看到远处一个熟悉高瘦的身影对她使劲的挥着手。

这是正式入冬的第一天,有一度,大家怀疑冬天不会来了,一直到十二月初,还是整日的艳阳高照,商场里早都开始售卖深冬的衣服了,还有些年轻人还是穿着短裙短裤,没有一点冬天的迹象。但是啊,头一个夜晚特别的明亮,天空被一层灰色的稠云完完全全的遮盖住了,一点点原本的色彩也看不到,但即便如此,这座城市还是被稠云背后一种莫名的光线点亮了,一直到凌晨两三点钟,还是亮的无法入睡。你能感到,那些云很厚,但还是盖不住它后面呼之欲出的光线,那副场景,看的让人直想流眼泪,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你才知道,那不是什么希望,而是寒冷啊,冬天终于来了,来的猝不及防,九点睡觉的人可能都多花了十分钟临时找冬天的衣服出来备穿吧,还有一些人特地把闹钟调早了半个小时,寒冷和周一,总是最容易堵车的。

张挚还是老样子,他只穿了一件卡其色的薄毛衣,贴身的毛衣让他显得更瘦了。他抬起手来,又冷的的缩了一半回去,原地跳了几下,又想回去加衣服,又想早点见到寒风中的苏苡。

两个人几乎同时向对方跑了过去。

“你怎么穿那么少?”“我接到你的电话就直接跑下来了,忘了穿外套。”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然后空气静默了一秒钟,用来回想刚刚对方讲的话,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陪你上去吧。”“我们去一楼的咖啡厅坐会儿吧。”

又是不约而同的同时发声。

“哦,好的。”苏苡回答。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就更好了。我一直等这一天呢。”

“那走吧。”苏苡对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张挚也尴尬的扶了扶眼镜。

电梯到了十六楼停下来,电梯门一打开就传来了一股暖意,张挚的公司在拐角处的第二间,外面是通俗的玻璃门,玻璃门打开,是一个普通的白色前台,墨蓝色底版起的白字“挚诚教育”。前台的姑娘放下手中的热水杯,站起身来,对张挚点了点头“张总。”张挚也以点头回应,他引苏苡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招呼苏苡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泡起茶来。

苏苡扯下头上的帽子,又重新整理了发型,她望向窗外,落地窗将整个广场尽收眼底,她忍不住走到窗边,送外卖的小哥把电动车停在大厦不远处,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小跑着,广场上的行人不多,天空白白的,把地面也映照的雪白明亮。

“阴天真是提神啊,感觉眼睛都清澈了很多,好亮啊。”

张挚递过来一杯茶“其实更亮的是晴天,只是阳光太刺眼了,你反而看不清楚这个世界。物极必反嘛。”

苏苡接过茶杯“说的也是,这样一想的话还真是。谢谢。”

“喝点热水吧,外面怪冷的。我前段时间还想着乘着天气还好,如果你来找我的话,我们可以去一趟水上公园,盖起来还一直没机会去,现在这个天气,也只能泡汤了。”

“前段时间我外婆住院了,一直没机会联系你。”

“现在呢?在哪家医院,我们待会可以一起去。”

“已经出院了,渡过来了,一切都挺好的。”

“那就好,我都快放弃了,但又想着,总会再见到的。”

“真好啊,我刚刚在楼下还想,该怎么和你开口说话,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人却偏偏会选择用一种不熟悉的方式社交,我还一直很担心。”

“担心我会变成你需要重新认识的人吗?”

“嗯,也担心我自己。”苏苡说着噗嗤的笑了出了声,这种不必要的担心,总算被证明了它的不必要。此刻的张挚就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那次短暂的会面,竟然冥冥中奠定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基础,如果他们是在这个城市相遇,恐怕就永远无法说出当时那样的话,想要变成这样一起漫无目的喝茶的朋友,恐怕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最后还作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啊,明明可能坐在你对面的人,是和你一样的人,但就是没办法从一开始就用原本的那个自己来面对对方,这样互相迎合着、客气着,倒是也永远再无交集了呢。

“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能认识你,真的是我的荣幸。”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苏苡突然几乎哽咽了。

“能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能在那样的情况下遇到你,就好像……你记得我走之前给你写的那封信吗?就是天使的感觉,你改变了我当时的决定,沉默永远是更成熟更正确的决定。但沉默啊,如果没有出口,是会生病的。可是,我们认识了啊,就是世界的另一端,遇到了另一个自己,我也曾害怕过,你知道,很多关系都逃不过此情此景,我有一次去培训,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当时在我眼里,就是光一样的存在,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美好自然,但是她已经结婚了,奇妙的是她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们当时的酒店就隔着一个车站那么远,大巴车把我们送到各自的酒店,我们又各自走一半的路在中途相遇,我当时真的很想得到她,想牵她的手,但是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通透,没有办法牵她的手,然后她散着步把我送回酒店,我再把她送过去,这样一来二去的,直到最后我们还是没有牵手,培训结束的头一天晚上,她给我发信息,我发现她对我也有同样的感受,但是道德束缚我们和道德站在了一边,我们发了很长很长的微信,发了一整晚,向对方倾诉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但这种倾诉不是没有克制,其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诱导对方打破这种克制,我们都非常的清楚,甚至坚信,这种奇妙的,欲言又止的感情,会消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第二天,她没有赶上飞机,她在机场哭了,打电话给我,我把她接回我的酒店,我就坐在椅子上,她坐在床上,当时我们都很想抱对方,可是她还是鼓足了力气站起身来,重新走出了酒店,改签了下一班飞机,又重新去了机场,这一来一回,就好像我们那几个夜晚,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来来回回的走过的路,到故事的最后,我也没牵过一下她的手,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酒店,我很难过,她给我发来信息,告诉我,她到转机站了,她说真是遗憾啊,我们没有商量过以后可不可以再联系,但就是那天以后,她到达了目的地,没有再给我报平安,第二天我回到自己的城市,就真的真的,再也没有想过她了,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哪怕她发了朋友圈,我也真的一点也不会刻意关注,也不再在意,但我记得当时的所有感受,我知道它们都是真的。就是年少时的那种感情,一切都是真的,但只要换一座城市,就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