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暖

“昨天睡得好吗？”张挚今天穿的比任何时候都正式，一条墨蓝色九分西裤，裤缝线整齐分明，上身是一件一丝不苟的白衬衣，头发是也是刚刚理过的，整个人好像高大了许多，透露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澄澈。

他边说边走，把手里的文件夹随手放在办公桌上，旋转了一下座椅，又转念跨步走到苏苡跟前，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苏苡顿时端坐起来，离开了沙发靠背，双腿并拢，两手整齐的放在膝盖后方，活像个一年级的小学生。

张挚端起桌上的咖啡，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又放下来，拿起了另一杯，喝了一大口。

“还不错老板。”

“这么生分的吗？你忘了老板昨天还是你的司机吗？”

苏苡噗嗤笑了出来，僵直的背也放松了。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里我是个杀鬼子的女英雄，我还特地查了周公解梦，说是事业要蒸蒸日上的意思。”

“这么快就将了我一军，看来得多开点工资，才配得上女英雄了。”张挚一手抬着咖啡，一边凝视着苏苡。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板。”

“第一次见你穿高跟鞋，挺好看。”

苏苡下意识的把腿往沙发后面缩了缩。张挚又换上一副笑脸“别紧张啊。确实好看。不过，出于对我们双方的尊重呢，还是要有一个月试用期的，这也是一个双向选择，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不喜欢，都是有回旋的余地的，你不用太紧张。”

“谢谢。”

“唔，你不爱说话了，我好惶恐。”他把整个身子都低下来，手肘杵在膝盖上，撇着嘴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

这时候关玥敲了敲门。刚刚的场景已被她尽收眼底，张挚还是故作镇定的恢复了端坐。

“张总，您找我？”

“嗯，怎么又没来开早会，这回要扣你绩效了。”

“张总，不要啊，我就是昨天听说姐姐要来嘛，我这不是出于好心帮你招待招待吗？前台又是新来的，我怕……”她话还没说完，就向苏苡投去了求救的眼神，苏苡愣了一下，开口说：

“是真的，老板，她一早上带我熟悉了公司的环境，还帮我录了指纹，要是没有她，这几十分钟我应该挺迷茫的。”

“啧啧，回去吧。”

“好的张总。”关玥回答的十分清脆，临走时还对苏苡眨了眨眼睛。苏苡也回敬她一口白牙。

张挚暗暗笑了。

人与人之间总是这样微妙，明明在某个时刻很靠近，当换了一种关系的时候，却忍不住要重新端起来，进入新一轮的磨合，就像两个彼此暗恋的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相处反而变得艰难起来，曾经能说的话，突然不能说了，换以一种客气、缄默、甚至怀疑，当然这种怀疑是向内的，一旦处理不好，就冥冥中定下来了，最终导致一段关系的消亡。

他有些失望，他做的一切仿佛都是一气呵成，没有过多思虑，他好像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们之间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毕竟他们并非是情侣。亦或者，人只能够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大胆的展示自己，旅行让人快乐，但始终要停止，如果没有停止，就称不上旅行，那旅行的快乐也会冥冥消亡了。

他看着这张有些陌生的脸，他有些犹豫，该怎么办，他不想顺其自然，因为这个人曾经靠近过最真实的他，她看过，并且长时间里都以为那就是他，而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曾经的人走进办公室，准备为生活奔忙的样子，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员工，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看到她的另一面，而这间办公室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有一面是让他陌生的，或是险恶的、或是美好的，美好到像眼前这个女孩一样美好，可是当他们成为员工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永远看不见了，这跟他是一个怎样的老板没有关系，这只是一种约定俗成。人就是这样不断错过彼此。

“我昨天给你准备了一些材料，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我觉得你是有自己想法的，所以也希望你能够先提出你的想法，我们再统一意见，我的原则就是不想用一些既定的条条框框来遮蔽每个人可能会散发出来的锋芒，因为这些锋芒很可能就是我们公司的一个个飞跃。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用看每个老师是怎么讲课的，不用去借鉴别人，总有些你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东西，那可能恰恰是最纯粹、最值得吸纳的，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也都有自己的授课风格，我们的二线部门也会有针对性的配合、推出不同的营销方案。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就脑洞大开就好了。像烟花一样‘啪’的打开你的想法，让大家看到。”

苏苡一边听笑容一边弥散来开，张挚果然是个好领导，他这一番话，会让每一个人都充满斗志的，至少在一开始。

“对了，今晚给你办个迎新会，好认识认识同事。你有空吧？”

“有的！”她的声音还是有些兴奋。

“你今天就和我挤一个办公室吧，或者你可以一个人到那边培训室去。怎么舒服怎么来，等你认识了同事，我再想想把你安在哪儿。”

“很暖嘛老板。”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