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他去了冥界当司机
傍晚六点二十分,天色暗了下来,林吉利正好醒转过来,一辆卸好货的面包车正好停在她昏倒的位置,她借着时不时路过的车前灯看到车底:这是哪里?
车子底下?她用手,碰了碰这些奇怪的金属物体,可以穿过去,她站起来,穿过车底,来到关得严实的面包车车厢里面,看清她是在一辆空着车厢的面包车里,车里只有一卷封箱用的透明胶纸。
透明封箱胶明明就只是摆在那里,可是林吉利却感觉自己的嘴巴,像上次被人贩子用胶纸封住一样,记忆里,透明胶纸难闻的塑胶臭味让她的胸口发闷堵得慌。
林吉利从车里退出来,难受加上恐惧,她的步伐踉踉跄跄,差点撞上路过的老汉。
这个老汉,一米六八的瘦小个子,花白的头发,干瘪黝黑的皮肤,像极了从人贩子手里把林吉利买下来当老婆的六十岁单身老汉,她回忆起被凌辱的那晚,极度痛苦的回忆让林吉利的脑袋又涨又疼,她用手抱住又涨又疼的脑袋。
为什么?为什么?上辈子自己做了什么孽吗?为什么她要受那样的折磨?痛苦和愤怒让她彻底崩溃,林吉利呐喊着跑起来,她的步伐快到看不清:她要忘掉这不堪的过去,她要去黄泉,她要去投胎,她要去搭车,她要忘记这一切。
很快她就跑到另一条街,她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那吱吱吱的极不舒服的声音人类听不见,狗是通灵的,狗能够听到林吉利凄厉的叫声,附近听到动静的狗警惕地发出嗷嗷嗷的狗叫声。
这么多狗叫声,这些嗷嗷嗷叫着的狗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林吉利在那里吗?这不寻常的动静引起了沙华的注意,沙华带着苏欢和多宝,只一眨眼,就移动到商店对面,林吉利已经离开,她凄厉的吱吱吱的呐喊声从另一条街传来。
他们仨也跟着移动到另一条街,可是那吱吱吱的喊叫声却消失了。
他们失去了线索,苏欢认出这是彩金路,现在还没凌晨三点,林吉利就要去等车吗?也许她没别的地方可去。苏欢跟沙华说了她的猜测:前面不远就是溪尾亭,吉利可能在那里。
现在是傍晚六点三十九分,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林吉利果然在这里,那只黑狗头身长度约六十公分,怕引起黑狗的注意,林吉利停止喊叫,潜伏在大黑狗看不到的亭子石墩外面,双手抱胸蜷缩着,隐没在黑暗中。
“吉利。”苏欢冲林吉利招手,林吉利没有听见苏欢的呼唤,却让警惕的大黑狗立马发现了林吉利。
林吉利来不及跑,她双手抱头,张口呲牙的大黑狗伸出大舌头,它正要啃咬林吉利用双手紧紧护住的头,它温热的口水沿着舌头,顺着林吉利的指缝,流淌在林吉利的头皮上,麻麻的痒痒的。
那晚逃跑,林吉利的头被恼怒的老汉用铁锹拍破,林吉利还没死透的时候,温暖的血液在她的头皮发根上流淌开来,也是这样麻麻的痒痒的。
林吉利在亭子石墩外的阴影中,她的眼前一片昏暗:她已经死了,她还会再死一次吗?
林吉利的家人并不知其已死,所以不设供奉,林吉利的中阴身也就饿了四天,再加上今天受到玉器和银器的伤害,林吉利现在全身困乏无力。
林吉利闭上沉重的眼皮,朦胧间她听见恶狗“嗷”地一声惨叫。
恶狗已跑远,为了避免林吉利醒了又跑,沙华让苏欢把林吉利抱住。
苏欢抱住林吉利,隔着厚厚的外套,林吉利身上发出的寒气让苏欢的胸口发紧,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冷,吉利的力气这么大,她如果要跑,我能拦住她?沙华说过人鬼殊途,难道沙华不知道她很冷?沙华是故意的?
不管沙华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是自己乱碰招魂铃在先,再冷也得受着,苏欢下定决心后,她把右手空出来,使用合上厚厚的外套,因为只使用一只手,加上手冻得僵硬,所以她的动作显得笨拙缓慢。
“你很冷?”沙华明知故问,他薄唇上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出卖了他。
“没事,我没,事。”苏欢冷得直打颤,话也说不利索。
还想看苏欢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可是茯神丹引起的困意不允许沙华这么做,沙华闭上疲惫的眼眸,他轻启薄唇,默念咒语,施法唤醒了林吉利。
林吉利的眼皮颤抖了一下,醒转过来。
“吉利。”
“吉利。”
是苏欢的声音。
是他们帮她赶走恶狗,那为什么他们早上要把她抓起来?林吉利睁开眼见到苏欢,她无力再跑,沙华身上的浅浅的金色光芒晃得她睁不开眼,她眼睛微闭,断断续续问道:早上,你们,为什么,把我,抓起来?
“我们没想抓你。”
“我们是想帮你。你不记得早上我和你的约定吗。”
“我知道了,她有这些反应,可能是跟她生前遇到人贩子有关系。”
“人贩子?”苏欢瞪大眼睛,眉头紧皱:林吉利生前是被人贩子抓走的吗?她遭遇了什么?
“……”沙华把自己早上施法看到的、林吉利被拐带的生前遭遇跟苏欢说了一遍,呼,一阵西北风刮过,吹得沙华的白色长衣长衣袖带随风舒展,吹得多宝在苏欢的肩膀上站不稳飞了起来,吹得苏欢直流眼泪,也吹得林吉利越发清醒:他为什么会对我的遭遇了如指掌?他到底是什么人?
沙华从手袖里掏出一棵开着青色花朵状似韭菜的草,递给苏欢。
这是什么?韭菜?不,韭菜花也不是青色。这是给林吉利吃的仙草?苏欢止住眼泪,她的声音带点哭过后的鼻音:这是什么东西?要喂给吉利吃吗?
“这是祝余。不记得它是干嘛的,反正记得它不好吃。”多宝飞过来,停在苏欢的肩膀上。
“多宝就只记得吃,这个呢,是仙草,可以快速补充体力。来,苏欢,你给她喂下。”
仙草是什么味道?苏欢把沙华递给她的祝余放在鼻子边嗅了嗅,那浓烈的辛辣气味熏得苏欢咳咳咳咳个不停。
“那些人贩子现在怎样?有没有被抓到?有没有被判罪?”因为被熏到,苏欢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难怪林吉利觉得自己脏,还以为我们要抓她,早上自己还叫她不要靠太近,自己太混蛋了,还有那两个人贩子,那个杀人犯,简直太可恶,越想越觉得生气,手劲越使越大,苏欢不知不觉间已经把祝余掐成一小段一小段,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寒冷的关系,苏欢的手不停颤抖,喂林吉利吃完祝余也花了苏欢不少力气。
“如果没有,你要去伸张正义吗?”
“我的职责只是保护你和完成任务。”
“不过那个老汉杀害林吉利后,当晚也酒精中毒暴毙而亡,已经去了地狱。”
“还有那两个人贩子,他们把林吉利卖掉后,回去的路上经过半山腰,两个人连着车一起掉下了悬崖,现在也被流放到无间地狱。”
害她坠入万劫不复境地的人已经受到惩罚,知道了真相,林吉利心里唏嘘不已。
吃了祝余,林吉利恢复气力起身,她现在感觉全身充满力量:苏欢,谢谢你。谢谢你们,苏欢。
铛铛铛,一辆复古黄色大巴摇着车前的招魂铃,从桥上驶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看不见这辆黄色大巴,他们听不见招魂铃铛铛铛的声音,他们也碰不到这辆像普通公交车那么大的黄色大巴,一个老太太骑着一辆小巧的玫红色电动自行车撞穿过黄色大巴也依旧毫发无伤且没有任何感觉,这辆奇怪大巴,它的橙黄色车前灯光把苏欢晃得眼花:自己在这里都生活了23年,一直都没见过这种车,难道!这是林吉利要等通往黄泉的班车?
沙华招手,那辆班车就停了下来,他上去向司机询问后冲苏欢他们招手说道:这辆车可以去黄泉。
苏欢和林吉利也跟着跑到车门边,那个大巴的司机穿着黑色棉外套,外套左胸前印有“冥界客运”字样,苏欢看清司机长得好像那晚出车祸的中年司机,他们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她记错了?
“是你,你要搭车?你也抢救不过来?”中年司机认清苏欢是那晚搭他车的乘客。
“不是我。我活下来了。是她。”原来真的是那个中年司机,都在冥界干起老本行了,看来他很已经适应冥界的生活,苏欢把林吉利抓到前面。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看得到我?你是神仙?”中年司机那晚被阴差押来搭车,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有个叫什么欢的女孩是天上的神仙,难道是她?她就是他们口中的下凡历劫的神仙?
“你怎么知道我是神仙。他们都说我是。可能是。”
“阴差说你叫,什么欢?”实在想不起来,中年司机急得抓耳挠腮。
“苏欢。”
“是是是。就是这个名。阴差说的就是你。”
“叔叔,不是说凌晨三点有班车吗?”是林吉利听错了吗?还是阴差记错了?
“没错。凌晨三点也可以搭车。三点的班车是免费的。六点半的班车要收费。”
“你们有没有带钱?”
“我没钱。我等凌晨三点那班。”
“等等。这张够吗?”沙华从手袖里掏出一张面额1000元的通天地银行钱票,他目前身上只剩这张面额最大的钱票。
“够够够。肯定是够的。一张票只需28元。”中年司机把钱放进钱箱了,然后找起了零钱。
林吉利成功搭上了这辆开往黄泉的班车,这是她呆在人世的最后一晚,她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别转过头朝苏欢挥手告别:再见,苏欢。
林吉利前几天去家里看,爸妈和弟弟都还在焦急地找她,不知道家人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遇害了,或者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一想到家人,林吉利低下头掩面而泣。
等司机找好零钱,要多久?现在好困,好想快点回去休息,没办法再等了,沙华抓住苏欢的手腕,闭上沉重的眼皮,薄唇轻启,默念咒语,他们仨身形一闪一闪。
中年司机找好零钱,对着身形一闪一闪的沙华他们仨呼唤道:上仙,你的零钱还没拿!零钱没拿啊,上仙。
“零钱都给林吉利吧。”林吉利还来不及推辞,沙华他们仨就消失了,只留下沙华边打哈边说话的声音。
“这一笔钱数目不小啊。”
“你这是出门遇贵人,不,遇财神爷了。”
沙华他们仨回到宿舍,沙华倒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侧过头熟睡了。
“这屋里现在还有没有那个鬼魂?”苏欢拿着春联,问多宝。
“没有了。”
没有就好,万一屋里还有鬼,贴上春联把他/她禁锢在屋里就不好了,苏欢把春联贴在大门外。
晚上九点十三分,苏欢洗漱完毕看到沙华睡在沙发,她想起昨晚沙华也没盖被子就睡了:沙华今天怎么睡这么久,会不会是因为昨晚没盖被子冻到感冒了?难道神仙睡觉不用盖被子?她也不确定神仙需不需要盖被子,但是南方室内没有暖气,室温只有十几摄氏度,还是盖上被子更加保险。
苏欢拿来一张厚被子给沙华盖上,还拿了一块毛巾放在多宝睡觉的盆土上面。
苏欢回到房间睡觉,她把身体蜷缩着,整个人都埋在厚重的被子里,一闭上眼她就感觉屋子里都是阿飘,这种自己吓自己的不安感受一直跟着苏欢,直到苏欢入睡了,她的眉头还是紧皱,睡得并不安稳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