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爆竹
第二天清晨，蓝绝城府衙前的鸣冤鼓被擂得山响。
守门的衙差明显是认得马安阳的，昨天他骑在张四羊身上时他们很多人都在场，这时碍于苍正王的身份，不敢造次，只鼓着腮用眼神跟马安阳无声地掐架。
柴景摇着一把扇子，当然是换上一把正常山水扇面的扇子，怡然自得地站在府衙门口，鼓一直在响，春末夏初的天里让人烦躁。
刚才鼓声刚起就有衙差过来制止，说让他们稍候好进去通禀之类的，可柴景就像没听到一样，让击鼓的人不要停。
负责击鼓的那名随从叫石弘，生得力大无穷的一副身板，他狡黠一笑，手里的槌子落得更加起劲了！
这回，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苍正王大概是又不开心了，昨天张四羊的事情在那摆着，没人再敢上前阻拦，就在一旁束手站立，脸上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又过了好一会儿，贾庚孝才匆匆忙忙地从府衙里出来，昨夜他为了最后柴景留下的那句关于济世巷的事情并非意外的话，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才睡实，听到鼓声时他还没起呢！
柴景见到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府尹大人，早啊！”
贾庚孝诚惶诚恐地行礼：“郡王殿下，何故清早在此击鼓？有事直接让人通禀就好啊！”
柴景摆摆手：“公事公办就好，我是来告状的！”
“告，告状？”贾庚孝的脑袋“嗡”地一声，不知道这位苍正王又闹什么幺蛾子，只好陪笑：“殿下状告何人？咱们后衙奉茶，慢慢说！”
“嗯，也行！石弘，别敲了。”说完，大摇大摆地朝府衙里走去。
贾庚孝揉揉生疼的耳朵，连忙跟在后面。
……
桌上的茶点一口未动，厅中的两人静静坐着，贾府尹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尊雕塑。
“郡王殿下居然自己将人找到了？”他仍然觉得不敢置信。
“嗯。”柴景淡淡回答，毫不隐藏对对方的鄙夷。
贾府尹顿时老脸一红：“那空宅子……”
“是啊——空宅子，我那日不过是想让府尹大人帮忙查清宅主是谁，没想到府尹大人忙，就只好自己去查了。”
贾庚孝的脸色更难看，又在心里将高子兴骂了八百遍，接着，他想起昨天和苍正王一起出现的钟轻痕。
要是有易氏的帮助，的确不用自己这个府尹做什么！
“这事，贾府尹管不管？”见他发呆，柴景不得不开口催促。
贾庚孝思量片刻，缓缓开口：“管，出了案子府衙当然要管，只是卑职想不通，为何祝茂会有那般作为，就算私下与那位觅莲姑娘见面，又何至于想杀人灭口啊？”
“这就要由贾府尹去查了，我现在只是苦主，等府尹大人的好消息！”
查？说的容易，怎么查？去城防司拿人？
贾庚孝一想到高子兴那张嚣张跋扈的臭脸，顿时头大如斗。
柴景丢下一个烫手山芋，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就要起身告辞。
“殿下请留步！”贾庚孝连忙招呼。
柴景挑挑眉：“怎么？”
“卑职……卑职一定尽心尽力将此事查清楚！”贾庚孝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表决心啊？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柴景在心里冷笑一下，随意答应一声。
“殿下还请多留片刻，卑职有事请教！”
贾庚孝的态度太过谦虚，让柴景有点不好意思太难为他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点点头：“贾府尹请说。”
“昨日殿下说的，济世巷的事情不是意外，何解？”
柴景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件事，他还以为是问张四羊的死活呢！
他思量了一下，找了个不至于惊世骇俗的借口：“不瞒贾府尹，我在家乡北苍国时见过这种场面，一模一样，连周遭的气味都无二致。”
“是什么情况？”
“除夕时燃放的爆竹，府尹大人知道么？”
贾府尹点头。
柴景尽量避开专业知识，解释说：“存放那东西的库房，一遇明火，炸了，你想，库房里有多少爆竹？一个爆竹偶尔都会炸伤人，何况那一库房……”
贾庚孝迷茫的眼神蓦然闪过一丝明悟。
柴景接着引导：“那天我去找你，尚未靠近便闻到半空中弥漫着的刺鼻气息，那是硫磺和火药的味道，正是制作爆竹的必需品。”
“哦——”贾庚孝恍然点头，佩服道：“苍正王果然见多识广，卑职钦佩！”
柴景点头，在贾庚孝的千恩万谢中起身告辞。
爱民如子的贾府尹，就算是看在无辜百姓的份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
这次柴景的亲自出马终于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才过正午，就听说了城防司鸡飞狗跳的消息。
人证物证齐全，除了受害者耿烨，还有目击者熊二，甚至还包括祝茂自己那五岁的儿子，虽然他被周围的一切吓得只会大哭，可贾庚孝还是通过他的反应采信了他无声的证词。
府衙捕快差点和城防司的兵士们大打出手，平常都是城防司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今天可算扬眉吐气一把，借着奉命拿人的机会气势汹汹闯进城防司公衙！
祝茂被从城防司拖出来直接下狱，高子兴正在城中巡查，得知消息后，气急败坏地冲进府衙找贾庚孝理论，当知道有完整的一套证据能坐实祝茂的罪，略一思忖过后，竟然亲自去到府衙大牢，并且打开牢门，冲进去狠狠地揍了祝茂一顿！
今天贾庚孝才真正见识到了高子兴高将军传说中的暴脾气，他告诫自己今后千万不要跟这个人正面冲突。
高子兴从牢里出来，与来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他要贾庚孝好好的审祝茂这个败类，因为他让城防司蒙羞！
听了这话，贾庚孝终于松了一口气，命令升堂审案。
公堂之上，祝茂被高子兴打破的额头还在流着血，他无可抵赖，乖乖招认自己打伤人并且把人关进密道的事实。
当贾府尹问原因时，他说：“我当是闹贼，就将他打倒了，可看他不动，以为他死了，又知道旁边的院子里恰好有密室，就想将人藏在里面，以后有机会再处置！”
贾府尹再问觅莲的行踪，祝茂当堂否认，说自己从没听说过这个女子，更没约什么人见面，再问什么，都闭口不言。
碍于高子兴的面子，贾府尹象征性地打下几板子，案件暂时搁置。
他想探探苍正王的口风，如果他觉得案件到此为止可以结案，那么他乐得就此结束此事，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