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加百列在家中厨房里守着，等待耶稣归来。他的爱人，玛丽亚的母亲，此时在汉堡出差，不在他的身边。

上帝啊！加百列没想到，尽管只是几个小时没见，他就已经无法抑制对西尔维亚的思念了。在这种危急时刻，爱情的麻烦远远大于它带来的好处。关于这一点，加百列算是领教到了。上帝在创造爱情时考虑得太不周全，成品远不完美。或许爱情是上帝万千创造物中的一个次品也说不定，没准儿他当时状态不佳。

显然，全能者不可能状态不佳。作为前任天使长，加百列对于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如果不这样解释，他对爱人的渴望便无从解释了。这一切情感根本就毫无道理可言！

爱情就像常发性胃灼烧，背后所藏的上帝意志让人难以琢磨。

耶稣终于回来了。看起来，他正陷于深刻而彻底的沉思当中。

“你在忙什么呢，我的主人？”加百列问道。

“关于玛丽亚，你知道些什么？”耶稣反问道。

不会吧，加百列暗自叫苦，我们的弥赛亚还在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

“抱歉，我的主人。”他回答道，“玛丽亚，她正是人间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那种人，实在没什么值得一说的。”

“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平凡。恰恰相反，她很特别。”

“在哪一方面？”加百列的声音，不觉微微颤抖，“哦，我们说的是同一个玛丽亚吗？”

“她有本事惹我发笑。”耶稣并不打算回答加百列的问题。

“她做什么了？是走着走着就突然撞到墙了吗？”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加百列被自己的无礼吓了一跳，微微埋怨起玛丽亚——那恼人的女孩就不能让这位弥赛亚消停些吗？

“没有，她不是走路撞到了墙。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事？”耶稣问。

听到这话，加百列松了口气，心里暗喜。还好，耶稣对“反讽”这种修辞手法全然陌生。

“对了，玛丽亚是不是有点缺乏信仰？”耶稣问。

“啊，只是有点缺乏吗？”话到嘴边，加百列不觉叹了口气，在心里悄悄说出了后半句：她确实是“有点”缺乏信仰——如果把有信仰的人比作巨人，玛丽亚大概只能算是蚂蚁。

但前半句话的意思已经相当清楚。耶稣不再回话，看起来若有所思。

“莫非……你想要让她皈依？”加百列有些犹豫地追问道，“这个，你得想清楚了，毕竟你没有时间了。想想你将要完成的艰巨任务吧。”

“我只是想多了解她一点。”耶稣这样答道。他不再说话，直接离开了加百列的房间。

加百列瞧着关上的屋门发呆。“多了解她一点”？就算耶稣那样做了，到最后又能获取怎样的信息呢？一考虑到这件事的结果，加百列就忍不住失笑。耶稣的这个决定，当然是自寻歧路——他可能确实对玛丽亚有些感觉，希望了解她更多。但是，玛丽亚显然不是抹大拉的玛利亚那一型，也不是莎乐美那一型，顶多跟罗得的妻子[28]有点相似吧。在当今时代，耶稣费尽心思，最多也只能让那类误入歧途的小羊羔皈依——他显然还没了解到玛丽亚的可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