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染琉璃阁
秋雨裹着丹枫染红了栖霞镇，李天拢了拢灰鼠皮大氅，在琉璃阁门前抖落伞尖的水珠。一个掌柜满脸堆笑迎上来，眼角余光扫过他腰间的玄铁令牌——那是剑门核心弟子的标志。他身形清瘦，一张略显单薄的脸庞透着憨厚，总挂着温和笑意，看着让人心生亲近。
“李仙长远道而来，快请上三楼雅座！“掌柜特意压低声音，“今日压轴的，是北冥海底挖出的万年玄冰魄。”
“我来此只是为了采购一些东西，掌柜的不用如此。”
琉璃阁是剑门附近的一处商阁，其中不仅进行拍卖而且还出售各种商品，李天来此也是为了采买一些东西。
琉璃阁共有五层，其中四层对外开放而另外一层对于向李天他们这样的外人而言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每次有人询问的时候，琉璃阁的工作人员都是闭口不谈。此次的拍卖会在第三层。
在琉璃阁第三层的鲛绡屏风后，李天摩挲着茶盏边缘，观看着场内的情形，时不时举牌竞拍。当拍卖师捧出第七件拍品时，他忽然嗅到一丝腐坏的海藻味。那是《四象剑歌》中记载的魔渊气息，但在座修士却都恍若未觉，而李天已经暗暗蓄积力量，随时准备应对危险的发生。
“接下来这件，是南海鲛人族的镇魂珠。”一个绣满繁华花纹的锦盒开启的刹那，李天储物空间中的一柄腐满铜锈剑突然震颤，这是他之前从遗迹里面得到的，之前一直没有注意但在这时却有了反应。
那颗幽蓝宝珠内部，分明禁锢着数百道扭曲的怨魂！看起来异常邪性。
“三百灵石。”角落里传来了沙哑的报价。兜帽人枯槁的手指按在竞价牌上，指甲缝里渗出黑雾。普通人乍一看去就回觉得不寒而栗。
李天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那人腰间玉佩的纹路，竟与剑门藏书楼里魔族图腾如出一辙。
“五百。“李天抛出示警符箓的手藏在袖中，玄铁令牌微微发烫——这是给山门传讯的暗号。然而符箓刚触及屏风就化作黑灰，整座琉璃阁不知何时已经被魔阵笼罩。
正在众人激烈竞拍时拍卖师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眼珠突然爆裂，在爆裂处钻出八条似章鱼的黑色触须。宾客们惊恐的想要尖叫但却卡在喉咙里，他们的影子正被某种力量撕扯着脱离躯体。
李天直接暴起挥剑斩向，但玄青剑却像陷入泥潭，剑锋离拍卖师咽喉三寸时，整条右臂突然爬满了蓝黑色的冰晶，上面充斥着强大的魔气。
“剑门的核心弟子果然敏锐。”兜帽人掀开斗篷，腐烂的半张脸露出森森白骨，阴狠地说道：“可惜魔尊要的是活体。“
地面突然塌陷，无数裹着粘液的骨手破土而出向李天缠绕而去。李天此时只能咬破舌尖，将精血点在眉心，唤出四象虚影勉强冲破魔阵的压制，使李天暂时有了一战之力。青龙雷光撕开触须怪物的瞬间，他看见二楼雅间里瑟瑟发抖的卖炭翁——正是三年前赠他蓑衣的赵老汉。
“万象吞天！”李天将石剑插入地面，上面饕餮纹路疯狂吞噬魔气。李天趁机甩出剑穗，翡翠珠子在赵老汉脚边开启了传送阵。与此同时，锋利可怖的魔爪洞穿了他的左肩，黑血腐蚀衣物发出“滋滋”的声响，疼痛使李天直冒冷汗。
“剑门的虫子倒是重情义。”魔修舔舐着指尖鲜血，虐戏地笑道，被腐蚀的皮肉迅速再生，“不如让你看看更有趣的...”他抬手招出一个水晶棺，棺中少女的容貌让李天心神剧震——竟与妹妹星儿有七分相似！
此时李天身上的四象之力突然紊乱，朱雀火翼不受控制地展开。魔修趁机捏碎血色符咒，九幽冥火顺着伤口钻入经脉。李天浑身好似烈焰灼身，瞬间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修为不断被压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魔爪抓向心脏，怀中突然滚落一枚木雕——那是星儿送他的及笄礼。
木雕在魔火中化为灰烬的刹那，某种禁锢在灵魂深处的枷锁轰然断裂。那柄从未使用过的铜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性，竟开始吞噬主人的精血！剑柄处睁开猩红竖瞳，李天在剧痛中看到幻象：自己手持魔剑屠戮宗门，郑云在血泊中艰难结印，宗门中无数人惨死在血泊中...
“休想！”他反手将铜剑刺入胸膛，四象力量结成封印在伤口处交织成网。魔修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残惊得愣住，李天趁机捏碎玄铁令牌，剑门独有的青冥剑气洞穿屋顶。
雨幕中传来熟悉的剑啸，洛晓寒的明月斩撕开魔阵，正要斩向魔修时，魔修化作黑雾迅速逃离，遁走前，将水晶棺推入空间裂缝：“想要这丫头，就拿剑门四象之力来魔渊换！”
李天此时不顾伤势挣扎着想去抓棺椁，却被洛晓寒一道剑气打晕。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铜剑正在吞噬散落的冥火，而剑身上的一道裂痕悄然弥合。
剑门中一处药泉蒸腾的山林中，刑堂长老正在查验李天胸口的封印。“四象失衡，魔种入髓。”他指着心口蔓延的黑色纹路，“更麻烦的是，这柄凶剑在吸收魔气成长。”
洛晓寒擦拭着明月剑上的血渍，突然剑尖指向虚空，剑气将虚空搅乱，一个人影缓缓浮现。
“看够了吗？”剑气搅碎阴影，露出朱雀族少女独有的的服饰。
“长老让我传话。“少女无视颈间剑锋，弹指将玉简射入药泉，“四圣族可以提供净火驱散魔力，条件是剑门与我们一起共享此次的剑墓。”话说完便化作火光消散在了此地。
李天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黑血在玉砖上腐蚀出深坑。郑云冲进来时，正看见铜剑在吸食那些毒血，剑身发出愉悦的嗡鸣。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更急。谁也没注意到，李天的影子比往常浓重了几分，偶尔会浮现出九只瞳孔的轮廓。
药泉氤氲的水雾里浮着碎冰，李天盯着掌心缓缓愈合的伤口。刑堂长老推门而入时，他忽然嗅到一丝槐花香——正是青州老宅门前那株百年古槐的气味。
“验魂灯照过了。“长老将琉璃盏放在案头，灯芯里跳动着星儿的生辰八字，“那具水晶棺里的血肉，是用你三年前留在杂役峰的旧衣炼制的傀儡。“
李天指尖的茶盏裂开细纹，翠绿的茶水顺着裂缝渗出，在玉案上蜿蜒成青州河道的轮廓。他突然想起上月收到父亲寄来的家书，信纸右下角总沾着槐叶汁——此刻细看灯芯幻象，那“星儿“刺绣襦裙的针脚，分明是父亲惯用的双股回针。
“剑门暗卫已到青州。“洛晓寒的明月剑映出传影玉简的画面：星儿正在老槐树下晾晒草药，发间别着的正是当年他亲手雕的木簪。父亲抡着铁锤在檐下打铁，火星溅到看门黄狗身上，惹得老狗追着尾巴转圈。
刑堂长老剑指虚划，水镜中浮现拍卖会场景：魔修手中水晶棺里的“星儿”，耳后没有那块月牙胎记。
“好精妙的三尸替魂术。“郑云捏碎手中的留影石，魔气幻化的星儿残影在剑气中扭曲，“他们用你当年在杂役峰下的指甲为引，借南海鲛人泪重塑肉身...“
殿外忽然传来剑鸣，值守弟子押着个浑身湿透的樵夫。那人从怀中掏出油布包裹的槐花饼，结结巴巴地说：“李、李老爹让我送来的，说三姑娘新采的槐花...“
李天指尖触到饼身余温，忽然想起什么。他掰开槐花饼，在蜜馅里找到半片竹简——这是儿时与星儿传信的暗号。竹简上用艾草汁写着：“哥，爹新打了把菜刀，剁骨头时把砧板劈成两半了。“
洛晓寒突然挥剑斩向虚空，明月剑气绞碎三只传影蛊。蛊虫残骸中飘出魔修的嗤笑：“好个兄妹情深，不妨看看这个？”幻象里星儿在河边浣衣的画面突然扭曲，少女出现在一个满是刑具的地方，浑身上下都是血，看起来已经像是没了生息。
“雕虫小技。”刑堂长老并指抹过水镜，画面轰然破碎。
此时铜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剑柄上的兽纹咬住试图逃逸的魔气。李天感应到剑灵传来的画面：青州老宅地窖深处，父亲昨晚刚埋下十坛女儿红，酒坛封泥上还印着星儿调皮的手印。
“魔族的幻术确实高明。”他碾碎残留的传影蛊，蛊壳化作青州特产的朱砂，“可惜你们不知道，我妹妹最厌槐花蜜馅——她做饼向来只放枣泥。”
李天抬手接住虚空中闪出的传讯剑符，父亲粗犷的声音响彻山巅：“兔崽子！星儿把你寄的翡翠镯子熔了打锄头，说是下地干活硌手！”
晨光穿透云层，众人望着剑符幻化出的影像哭笑不得：星儿举着新打的锄头追打黄狗，发间木簪随着跑动一翘一翘，在朝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