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箱子书
爝火团契的读书会所读的,都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书籍。为了安全起见,在一起讨论的次数并不多,而以自学为主。有一箱公用的书,还有一个公用的笔记本。书箱经常变换收藏地点,由团契的同学轮流保管。团契中人需要看什么书,在上课的时候打个招呼,下一次上课时由保管者带来。读完书有什么心得,就在公用的本子上写几笔,供他人分享。
书箱里的书有三种。第一种是莫斯科出的中文书籍,如《国家与革命》《列宁主义问题》《联共党史》等,印制精美。第二种是中共的文献,如《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等。第三种则是诸如艾思奇的《大众哲学》一类通俗性、普及性的马克思主义书籍。
1948年,我住进了丙字楼。丙字楼是比较好的宿舍,木地板,有专职工人提供服务。衣服不用自己洗,早上还有人送上热腾腾的豆浆。更为重要的是,丙字楼一间房只住三个人。我的室友中,王元圣学长早已参加进步学运,虽然和我不是一个团契。另一个室友虽然说不上反动,但思想比较顽固。他是虔诚的基督徒,但政治上趋近国民党。他在我们卧室势单力孤,大概也意识到被我们怀疑,不久就搬到别处去住了。这样一来,我们宿舍就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曾宪洛当时是一年级新生,住在旁边一栋宿舍的一楼。他看到我房间条件这么好,提出来此后把书箱交给我保管。我也没有多想,把书箱往床底下一搁,就算是保管了。
据我观察,书箱中的书,流通并不频繁。不过,由我保管之后,我自己读起来倒是很方便。晚上无事的时候,我就把书箱拉出来,一本一本地读。读完了,还在公用笔记本上涂鸦几笔。记得有一回突发奇想,写了一段心得,阐释自己的“唯情论”。大意是说,人生的动力,其实来源于情感的羁绊。凡人都有感情的牵挂,对父母,对兄弟,对姊妹,对爱人,对朋友,为了彼此的感情而活着。这种“唯情论”,显然是违背唯物论的,甚至可以说是唯心论的。好在那个时候,在进入解放区之前,这样说说还无妨。更妙的是,爝火团契中有的同学读了,居然大表赞赏,以为是我学了什么新的马列原理。可见在那个时候,参加进步学运的青年知识分子,马列水平并非都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