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一世他被骗得多么彻底啊！
“你……”太后怒极，她颤抖着手，指着墨泓修，语气里满是失望，“修儿，从一开始你应该就很清楚，楚洛的作用和价值究竟在哪里？她不过是我们牵制墨容景的一枚棋子罢了，哀家让你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是要让她为你所用，而不是让你深陷其中！”
墨泓修却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是啊，棋子……所以，你们根本没把她的命当成是命，趁着我离京，给她下了蚀心蛊。”
“难道哀家做错了吗？她是云安郡主，她背靠着的是守护东沧国百年的国公府。如今她嫁给了墨容景，若是不趁早控制她，难道你就不怕连国公府的势力都落入墨容景之手？虽说我们早就做好了安排，让晋王府和国公府产生了隔阂，但以墨容景的城府和势力，谁又能保证以后他不会找到真相，让国公府反成为刺向我们的利刃？”
太后话语一顿，语气沉沉，“更何况这蚀心蛊也是测试墨容景的一个机会。若是墨容景足够重视楚洛，他势必会为楚洛转蛊，那我们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墨容景身中蛊毒定会为我们所制；若他没有替楚洛转蛊，那楚洛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后半生都只能听命于我们。修儿，我们需要的是听话的棋子，而不是以后反杀我们的隐患。”
只可惜了这个计划失败了。蚀心蛊也不知是没起到作用，还是被人给解了。大婚那夜她派去的杀手也尽数折损在了晋王府里。
墨泓修轻闭了闭眼，忽然轻声问道：“这蚀心蛊是不是庄秋玉提供的？这个计划也是她向您提议的，是吗？”
太后深深看向墨泓修，直觉今日这个孙儿的神情不太对劲，但还是答道：“这蚀心蛊哀家只知道是秋玉那丫头从毒医公子处得来的。至于这计划自然也是秋玉提起来的。这丫头心思玲珑，着实是个可造之材。”
墨泓修冷笑一声，“皇祖母对这庄秋玉还真是信任宠爱得紧。”
太后心下一沉，“修儿，你这是怎么了？秋玉那丫头可你是记挂了十年的人，你平日里不是比哀家还要爱护疼爱她吗？今日怎么……”
墨泓修霍然抬首，直视着太后犀利的眼眸，一字字地问道：“皇祖母，您实话告诉孙儿，楚洛才是孙儿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是不是？”
墨泓修这一声质问，让太后面色骤变，“你胡说什么？那个人不是秋玉吗？”
墨泓修面上浮现出了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与悲痛，“皇祖母，您还想骗孙儿到何时？庄秋玉根本就不是她，楚洛才是！”
太后看着他，眉心紧拧，“泓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墨泓修却慢慢站了起来，眼底渐渐染上了一丝冷漠，“皇祖母究竟做过什么，应该不需要孙儿再多说什么了吧？”
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全部真相。
因为……他重生了。
在他将计就计离京之时，他不慎染上了风寒，重病昏睡，醒来之后，却像是大梦了一场。
梦里，他成功除掉了墨容景，梦里，他成功登上了他心心念念的高位，可梦里，楚洛也死了。
她和墨容景一齐被万箭穿心，牢牢钉在了染血的刑架上，即使是气绝身亡的那一刻，他们依旧紧紧相拥。
他本是该高兴愉悦的，可看到楚洛被利箭穿透的身体，他的心却是痛极，痛得几近窒息。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其实他早就爱上了楚洛。即使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抱着目的接近她的，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颗心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所以他总是对她于心不忍，总是对她手下留情。
帝王之路，注定了是孤独的，最后他还是选择舍弃了她。可他没想到，当他真的亲手杀了她时，自己竟会后悔如斯。
在后来一段很长的日子里，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之中，即使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却丝毫也不觉得开心，原以为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渡过余生，谁曾想有一天，他发现了另一个真相——他一向信任敬爱的皇祖母竟然串通了庄秋玉骗了他。
上一世，他被骗得多么彻底啊！
他以为庄秋玉是他寻寻觅觅找寻了多年的人，他将庄秋玉视为了心头至宝，为了庄秋玉，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楚洛，却不想，楚洛才是那个人。
这让他情何以堪？他记在心里十年、心心念念想要报恩还情的人，竟被他亲手送上了绝路。
微合双眸，他压制着心底翻涌的疼痛。
自那一天病中醒来之后，只要他闭上眼，面前总会出现前世那血色漫天的一幕，让他痛彻心肺、寝食难安。他不知该如何赎罪？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他要把楚洛抢回来，不计一切代价，不择手段。
“糊涂！”太后厉喝。虽然她有些疑惑为何墨泓修会突然间知道真相，但对她来说，这并不重要。“不管楚洛是什么人，就算她真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又如何？大丈夫理应心怀抱负，而不是被所谓的儿女情长绊住！修儿，你别忘记了，你曾答应过你母妃什么？你是想让你的母妃死不瞑目吗？”
墨泓修微闭的眼睫猛然一颤，重新睁开了眼睛，“修儿不敢忘。”
“既然不敢忘，那么楚洛究竟是谁，这件事你没必要再追究下去。你应该很清楚，她是能牵制墨容景的唯一棋子。只有留在墨容景身边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见墨泓修紧抿着苍白的薄唇没有说话。
太后轻吐出一口气，缓了缓心头的怒意，放轻了声安抚道：“修儿，就算你真的想要楚洛，只要你除掉了墨容景，得到了鬼影卫，楚洛到最后还不是你的吗？”
墨泓修依旧未语。
太后的目光深深落在了墨泓修身上，“修儿，哀家且问你，就以你现在的势力，你正面对上墨容景又有几分把握，几分胜算？”
墨泓修本就苍白的面色再度惨白了两分，手心更是微微握紧。
太后自是捕捉到了墨泓修眼底的复杂，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道：“修儿，你若不冷静对待这件事，到最后你不仅除不掉墨容景，就连楚洛也不可能抢回来。
墨泓修垂下了眼帘，“孙儿明白了。”
今日这件事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但那时他还未来得及消化前世之事给他的冲击，再加上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庄秋玉瞒着他给楚洛下了蚀心蛊。虽说最后这蚀心蛊转到了墨容景身上，但楚洛也因此昏睡了七天身子大损，他这才不顾一切地赶回来，想要确认楚洛是否安然。
谁知事情还是出现了意外。与前世的轨迹不同，这一世楚洛并没有昏睡，墨容景似乎也没中蚀心蛊，反倒与墨容景携手归宁。
在看到楚洛和墨容景恩爱相拥坐于马车的那一幕时，嫉妒夺走了他的理智，他这才做出了当众想把楚洛带走的蠢事。若不是凤阳钱庄出了意外，让他暂时冷静了下来，他可能还真会继续错下去，不顾后果地把楚洛抢过来。
可今日楚洛对他的反应，却与前世判若两人。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再是崇拜与欣赏，而是冰冷与怨恨。
是的，他捕捉到了楚洛眼中那来不及掩饰的恨。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楚洛并不应该恨他才是。那时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或许楚洛也和自己一样，也是个重生者，否则该要如何解释为何很多事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