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生
听着怀里的哭声渐渐地缓了下来，荀大都督那一颗被揪把了半天的心总算是缓了些。
他从小娇养长大的孩子，那么小小的一点就没了娘，是他笨手笨脚的把她给养活大了。
欢儿长得像她娘，花容月貌，娇娇弱弱的，可这脾气却没像一分。
她娘性子软，从不与人红脸，哪里像她，天天和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昂着头。
现在他的小孔雀哭了，他这老父亲只能干坐着，荀大都督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无力。
莫言并不知道她此举给荀大都督带来了这么大的冲击。
她现在脑子里正疯狂的转着，应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她总不能每次见到她爹就哭吧。
但经过刚才这一试，莫言知道这个爹是真心疼爱女儿的，虽然这疼爱不是对着她的。
可现在她占了荀欢的壳子，也只能不要脸的承了这份情。
她总不能说荀欢已经死了，被她这孤魂野鬼占了身子。
她敢对天发誓前脚刚说自己是借尸还魂的，后脚就会五花大绑的被绑在祭坛上看道士跳大神。
说不定还能见到老熟人来念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顺应天命。
莫言死了，荀欢也死了，她就不做让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恶人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荀欢。
十分不要脸的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之后，莫言脑子里也想出了应对之策。
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望着荀大都督，小声的说道：“爹爹，阿欢好怕。”
这一句话，让荀大都督刚刚勉强拼起来的心又碎成了渣，赶忙温声安慰：“欢儿别怕，爹爹在呢，有爹爹在没人能欺负的了欢儿。”
“阿欢可能要死了。”莫言这话一出，荀大都督整个人都傻掉了，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说道：“谁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荀大都督扫视了一下周围侍候的人，那些人也都是一脸惊讶，见荀大都督的眼神扫过来，都跪了下去。
莫言佯装不解道：“没有人跟我说什么，爹爹有什么事瞒着阿欢吗？”
荀大都督连忙否认。
“那欢儿为何这么说？”
莫言迟疑了一下。
荀大都督让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们父女两人。
这时候莫言才小声的说道：“阿欢之前见到鬼了。”
荀大都督听了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欢儿那是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有鬼。”
莫言急道：“怎么没有，阿欢真的看见了，那时候阿欢心口好痛，那些鬼还说要吃了我。”
荀大都督一听心口痛，手上一紧：“幻觉而已，欢儿那是太紧张罢了”
“真的吗？那我有些事情忘了也是被吓着了的原因？”
莫言顺势将自己失忆的消息说了出来。
再怎么会隐瞒终会漏出破绽，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这消息说出来。
就算以后荀大都督觉得她有些不同，也会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她也给过他请人作法的机会，他这次不请的话以后更不会请了。
她这算安全了。
荀大都督突然接受到这么多信息，心里有点乱。
可看着女儿这苍白的小脸，哭得通红的眼眸里盛满了惊恐和脆弱，好像一个美丽的泡沫，轻轻一碰就会消失在眼前。
“欢儿别胡思乱想，你真的就是在受了惊吓，大夫说都你吃几服药就好了。”
“可是药好苦啊，阿欢不想吃。”
“那可不行，欢儿听话。”
父女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荀大都督间女儿的脸上出了倦意，便将婢女唤进来。
“好好照顾小姐。”
莫言看着起了身的荀大都督，问道：“爹爹要走了吗？”
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荀大都督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哄道：“欢儿乖乖吃药，爹爹忙完便来看欢儿。”
莫言心里是想爹啊，你可别来了，可这嘴里还要依依不舍的说道：“那爹爹先去忙吧，阿欢会乖乖的。”
好一副父慈女孝的场面。
可等出了门，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荀大都督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身上散发着杀气。
欢儿竟然还失忆了，莫不是真的被什么东西冲撞了。
刚刚在屋里，荀大都督心里确实动了寻些和尚来府里做法的念头。
毕竟有庆玺帝的事例在先，皇家对于佛教也算是大力推崇。
不过信奉佛教是一回事，可这鬼神之事，却仍旧是轻易沾染不得。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必定会对欢儿的名声造成影响。
况且他刚刚才在欢儿面前说了她那是受到惊吓的缘故，要是再和尚来，岂不是让欢儿多想。
想到这，荀大都督又歇了心思，吩咐下人将大夫请来。
莫言这边，等荀大都督走了之后，她也将丫鬟都打发了下去，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烟青色的帘子发呆。
这一关是过去了，她这荀欢的名头基本上能坐实了。
可她现在心里却有些空唠唠的。
这下子，莫言可是真的没了。
她选择了以荀欢的身份活下去，亲手将莫言埋葬了。
想到这里，心口又有些疼了，和死之前的感觉好像。
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滋味。
寒潮已过，天气回暖，阴霾了数日的天儿也放了晴。
阳光透过窗棱照进了屋内，洒在荀欢披散的墨发上，带来一股暖意。
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染上了些许嫣红，让她的美貌又平添了三分生气。
“小姐这身子刚好，可别在这窗边呆着，若是再染了风寒，还要吃那苦药。”
青芜进屋便看见荀欢站在窗边，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衣，忍不住劝说道。
“无碍，今日这阳光暖着，染不上风寒，再说本小姐的身子哪有那么娇弱，你就爱大惊小怪。”
荀欢嘴上这么说着但身子却顺着青芜的劲儿，被推到了里屋。
坐下之后，看到青芜身后立着的枇杷，脸上笑意隐了去。
枇杷见状，便要跪下认错。
荀欢冷哼一声，瞪了枇杷一眼。
枇杷这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就僵在那里，一张俏脸染了个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