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驱兵夜渡河

圣河是一条蜿蜒两千余里的大河，发源于宗山南麓，流经关南高原和京西平原，最终注入东海。

这条河本名天河，传说圣人李念当年曾在河边一连修炼七七四十九天，而后进入合气境界，故此被人们称为圣河。

如今，义军兵临圣河，兵锋直指日照城。

为了让义军的五万多名步兵也能过河，义军战士每日加紧伐木造船。

本来，洪泽带来的步兵也是乘船从南岸来到北岸的，但是他们过河之后，船就尽数回归南岸了。因此，洪泽虽然率部归降义军，但是没能给义军带来任何一艘船只。

生活在附近的渔民听说义军要渡河作战，都自愿把自家打鱼的船只借给义军，但仍然不够，义军想要过河，只能想办法造船。

无邪带到圣河前的五万义军战士们，一想到就快要攻打子厉的老巢了，都情绪高涨，干起活来都充满干劲。

新归降的一万士兵多是近日被朝廷强征而来的平民炼气士，他们都对子厉恨之入骨，想早日结束战争回归家园，因此也都卖力地造船。

还有很多百姓也自愿加入到造船的行动中来。

军民同心协力，夜以继日地奋战，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终于凑够了足以让五六万人渡河的船舶和木筏。

夜里，义军的营帐内外仍燃着灯火，但六万义军却悄悄来到河边，摸黑上船。

今夜，黑云遮住了星月，是渡河的好时机。于是无邪当机立断，命令义军步兵上船待命，他本人则率领骑兵飞到半空。

一名传令兵驾驭坐骑，飞到无邪身边，小声说道：“报告首领，全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无邪道：“传我命令，开始渡河！”

两名传令兵得令，各自驾驭坐骑，一个从西向东飞，一个从东向西飞，向下方船上的义军传达开始渡河的命令。

五千珍禽异兽载着五千名义军骑兵，在无邪等人的率领下，开始向南疾飞。

三千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和木筏上，无数双手划起桨来。

几里宽的河面上，千舟竞渡！

虽然义军没有点燃火把，但他们并不会迷失方向，因为对岸就是天军的营寨，营寨里的一片火光，就是指引他们前行的明灯！

珍禽异兽的飞行速度比船舶航行的速度快，所以，义军骑兵先于步兵经过圣河的中流。

在这片水域，有许多天军巡逻船往来其上。

义军骑兵驾驭珍禽异兽从巡逻船上空飞过，顺便解决了船上的巡逻兵。

虽然义军下手干净利落，但还是有两名巡逻兵在临死前点燃了各自船舶上的干柴。干柴浸了油，遇到火焰就迅速燃烧起来。不一会儿，火舌就把两条巡逻船给吞噬了。

天军的营寨里，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锣声。

等义军骑兵飞临南岸的上空时，在天军的营寨中，数百名弓箭手已做好射箭的准备。

“放箭！”河岸上有人高声发出号令。

几百支箭头上燃着火焰的利箭，从地面射向天空。

不过，这些箭矢的目标却不是天空中的义军骑兵，而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然后落在了离圣河最近的那一排天军的营帐上。

结果，圣河的南岸上，即刻燃起冲天大火！

原来，在这些营帐里，堆满了浸油的柴草。天军弓箭手的目的，就是要点燃这些柴草。

顷刻间，河边浓烟滚滚，烈焰飞腾。一条长达几百丈的火龙，就这样张牙舞爪地出现在河岸上。

尤为教人惊奇的是，这火焰竟高达十几丈！

几乎就在柴草被点燃的同时，义军的骑兵也到达了这片地带的上空。

结果，一些低空飞行的珍禽异兽瞬间被火焰包围。

火焰引燃了珍禽身上的羽毛。被烧伤的珍禽无力继续飞行，纷纷跌落到地面上，发出一阵阵凄厉的鸣叫声。

其他义军骑兵急忙让坐骑飞得更高些，避开烈火的侵袭。

但出人意料的是，地面上的这条火龙，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真龙一般，渐渐地聚合成龙形，抬起头、摆起尾，朝天空上的义军扑了过来！

大多数珍禽异兽都怕火，它们看到火焰来袭，都本能地向一旁躲闪。

但火龙来势汹汹，速度极快，还是有一些珍禽异兽躲避不及，被火龙吞入腹中。

天空上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有鸟兽的悲鸣，也有人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一只只珍禽异兽和一个个义军战士浑身燃着火苗，从高空坠向大地和圣河，宛如一颗颗划过夜空的流星。

火龙在空中横冲直撞、上下翻腾，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义军的战士和坐骑的生命。

半空中，无邪、墨竹心、安济、洪泽等人聚在一起。

安济道：“火焰竟然能离地而起，翱翔于天，莫非，这就是控火术吗？”

洪泽道：“没错，这就是控火术的威力，只要有充足的火源，就能消灭千军万马！”

英丰羽驾驭紫眼金雕，飞到无邪身边，问道：“首领，我们该怎么办？”

无邪凝视着下方剑拔弩张的敌军，只说了一个字“冲”，随后就一马当先，驾驭鲲鹏，向地面飞去，冲向敌人的阵地。

“呜——呜——”

一名义军战士吹起号角，用呜咽的声音对全军传达向敌人进攻的信号。

在无邪身后，几千名义军骑兵迎着滚滚热浪，勇敢地冲向敌阵——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

两军很快混在一起，开始短兵相接。

等到全部义军骑兵都落入天军军阵之中后，火龙忽然调转方向，朝正在圣河上航行的义军船只飞去。

三千艘义军船只已经离南岸很近了，但就在这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船上的义军遭遇了烈火的阻碍。

这些船只都是树木制成的，火龙只在河面上穿梭了几个来回，就几乎把所有木船都点燃了。

一些义军兵士被火龙穿过了身躯，当场阵亡；还有一些人的衣服被火焰引燃，变成了火人，从船上坠入圣河；多数人选择在火龙袭来前弃船跳河。

率领步兵渡河的义军头领马赐，驾驭坐骑红鹤飞起到半空，号令全军：“不要慌乱！游到对岸去！”

几万人挣扎在冰冷的河水中，奋力往南岸游。

在他们身后，三千艘木船向东漂流，上面的火焰在西风的助力下，越烧越旺。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河面。

突然，熊熊大火离开木船，升起到空中，与火龙合在一起，变成一条更为巨大的火龙。它的长度令人瞠目结舌，足有一千丈！

火龙在河面上飞翔，肆意横行。被它烧死烧伤的义军兵士不计其数。

此时，无邪正在天军军阵中奋勇杀敌，远远地望见河中的义军正在遭受烈火的折磨，不禁心如刀割。他转过头，对洪泽说道：“你的兵器不是可以灭火吗？”

洪泽手起刀落，将一名冲过来的天兵一刀斩杀，然后远眺河面，道：“我本可用兵器降下大雨，浇灭这片区域的火焰。但如此一来，就会使河水水位暴涨，水流变得更为湍急，不仅对我军渡河不利，对沿岸百姓更不利。依末将看，只要把子英除掉，火就会熄灭。”

无邪观望四周，四面八方不是义军士兵，就是天军士兵，看不到敌军的将领。

为了能尽快找到子英，他再次从乾坤袋里取出鲲鹏。鲲鹏载着他飞到空中。在这个位置，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借着火光，他迅速锁定了目标。

在天军军阵靠近河岸的一角，有一支不同寻常的队伍。这支队伍约有上百人，他们没有加入到战斗中，而是用盾牌组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地带。在这片地带的中心，站着一个披盔戴甲的人。

几乎就在无邪注意到此人的同时，此人也转过脸来望向他。

此人的脸庞一半被火光映红，一半隐匿在阴影当中。两只眼睛发出的光芒也给人以两种截然相反的感受——一只如夏日的阳光一样火热，一只如冬夜的星光一样冰冷。

无邪和子英四目相对的刹那，都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无邪驾驭鲲鹏，朝子英所在之处疾飞。

子英则抬起一只手，遥控河面上的火龙，使其离开河面，飞向无邪。

火龙攻势凶猛，破坏力极大，无邪自然不敢正面硬接。在火龙即将飞到他近前的时候，他忽然收起鲲鹏，他的双脚瞬间失去踩踏之物，身体向地面疾速坠落。

由于无邪突然改变了行进路线，火龙的冲袭就落空了。

火龙从无邪的头顶上方飞掠而过。当它在空中掉转过头来的时候，无邪已经落地了。

无邪利用龙飞天门靴提升脚步移动的速度，快速来到护卫子英的队伍跟前，右手甩出枯树枝。

枯树枝快如闪电，击穿了一面又一面上品盾牌，在这群护卫当中往来穿梭。眨眼间，已有十几个护卫被它贯穿，倒地身亡，化作飞灰。

无邪扫清了目标前面的障碍，来到子英面前。此时，他才终于看清子英的容貌。

这是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长得和子厉有几分相像，但不似子厉那般浑身上下满是威严可畏的气势，而是多了些许儒雅的气质。

子英命令身边的护卫，道：“你们退下。”

众护卫得令，都退到了百步开外的地方。

墨竹心和安济等人为了寻找无邪，都乘坐骑飞至天上。他们看见无邪正在和子英对峙，都想过来助战，可子英却不让他们如愿。

巨大的火龙从天而降，盘卧在大地上，将子英和无邪围在中央。滔天的炽浪让人难以靠近。

无邪处于热浪里，感觉身上火辣辣的，就像正在被夏日的骄阳暴晒一样。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受，似乎他只在儿时体验过。毕竟，北海夏天的阳光并没有这么热。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子英不紧不慢地说道：“逆贼！你已经被烈火包围了！想要活命的话，赶快让你的人放下兵器投降，我可以在父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你尚有一线生机，甚至有成为将军或者侯爵的可能。否则，你今夜就要灰飞烟灭了！”

无邪不屑地微微一笑，然后正色道：“你错了，即将灰飞烟灭的人是你！不管敌人有多强，或是死亡离我有多近，我都不会背叛我的本心！”

子英一怔，注视着无邪，半刻没有说话。他本想威慑无邪，不料，却反被无邪浩气凛然的姿态震愕了。

“我给了你改过的机会，可你并不领情。既然如此，那就引颈受戮吧！”

子英抬手把一副青铜面具扣在兜鍪上，护住面部，这样，他的全身上下就都被防御型兵器防护住了。

接着，他举起双手，火龙开始缓慢地盘旋着，火焰构成的包围圈逐渐向内收缩。

无邪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陡然变得更高了。

他为阻止火焰继续逼近，决心立刻诛杀子英。

枯树枝迅猛出击，击打在子英的面具上。“当”的一声脆响过后，枯树枝飞回到无邪面前。

无邪再指挥枯树枝攻击子英的头颈、躯干和四肢，结果枯树枝均被弹回。

子英曾在圣光殿上见过枯树枝的威力，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枯树枝伤到肉体。为应对这件兵器，他煞费苦心，特意选了一套极品锁子甲和一个极品兜鍪，以及一副极品面具。他坚信，以自己化气期的修炼境界，穿上这些防御型兵器，枯树枝绝对无法伤害到他。

无邪见枯树枝始终无法找到突破口，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丧失了击杀子英的最佳时机！

为了防御即将到来的烈火，他取出黄龙入云钟，半透明的钟身罩在他的身上。可他仍然能感觉到难耐的高温。

这时候，他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胸口像针扎一样疼痛。

如此下去，就算火焰不会直接烧伤他的身体，也会使他在极高的温度中死去！最后，连同施术者子英，也难逃一死。

此时，子英已经因痛苦难耐而单膝跪地，但仍没有停手。

火龙越盘越高，包围圈越缩越小。无邪抬头仰望，看到的是无尽的烈焰。他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根通天的火柱里！

他再将视线转向子英，艰难地开口说道：“难道……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子英咬紧牙关，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没错，正是此意！”

就在无邪处于命悬一线的时候，枯树枝上的青色火焰凝聚成人脸的形状，附着在树枝上的田起的灵魂忽然出声：“小子，到此为止了。你能活到今天已经实属不易，你很勇敢，是个炼气的天才，但还是太弱了。这件兵器该换一个主人了。我猜，子英会把这件兵器送给他的父王子厉，子厉会控火术，应该比你强很多。我再指点他学习噬气功和分身法，一定会变得更强……”

田起喋喋不休地嘀咕着，却无意中启发了无邪。

无邪想到，自己还有一招，可以反败为胜！

他在痛苦之中凝神屏气，于火柱之外创造出来一个分身。

此时，在火柱的外面，洪泽已乘坐骑飞到空中，向地面投下呼风唤雨旗，准备降下暴雨，浇灭火柱。

墨竹心想要冲入火中搭救无邪，但被英丰羽等人牢牢拉住。众人知道，就这样冲进大火等于送死。

女子急得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呼喊无邪的名字。

就在这时，无邪的分身出现在众人面前。

分身面对着墨竹心，左手朝火柱的一角遥遥一指，右手掌在脖子下方一挥，做出一个“斩杀”的动作。

墨竹心立即抬起右臂，玉玲珑锁链迅疾飞出，飞向无邪的分身所指的方向。

锁链的一端进入火柱之后，没有再飞回来。

墨竹心试着往回拽了拽锁链，手上有期待当中的沉甸甸的感觉。她知道锁链已经将目标捆住，于是双臂开始发力。

随后，一个浑身蹿着火苗的人被她从火柱中拽了出来。

此人在火柱边缘翻滚了几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下一瞬，冲天火柱突然消失了。

光源瞬间消失之后，河岸重归暗淡。

一片肃静的战场上，田起的唠叨声格外刺耳。

“如果新主人是子英也不错，起码子英也会控火术……嗯？火呢？怎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