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快乐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这不合理吧？为什么像路德维希这样的高阶血族会这么轻易地爱上一个人类女孩。”

贝尔纳黛特咬着芦苇管嗦果汁：“为了故事展开，童话里这么多骑士为了公主肉身屠龙的故事也没见你嚷嚷这不合理啊。”

“而且，”她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没有理由？”

路德维希从她这句话里品出了扑面而来的玻璃渣气息。

“你没有心！”他控诉道。

他把画稿递还给她：“你能不能休息一下，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难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是很有意思但我不喜欢这种胃口被人吊起来结果只能看一半的感觉，而且又是设计图又是杂志漫画还要代课，你难道都不会累吗？”

“虽然的确是很想把手头上的事都丢开当条咸鱼啦，但有了想法却不能付诸现实对我而言更痛苦。”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弗拉德的声音突然变轻了。

贝尔纳黛特抬起头来，他翠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猫一样清冽又锐利。

“我能看出来你对血族没有什么归属感，所以如果感到累或者不情愿的话，可以不做的。”弗拉德隔着桌子伸长手臂揉乱他的头发，“别看西泽尔那家伙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不过他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诶——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了，”弗拉德没什么好气，“你要是过劳死了我岂不是这辈子都看不到后续内容了。”

“虽说做这些事情的确是出于保命的目的，”贝尔纳黛特托着下巴，眼睛朦胧似星河氤氲雾气，语气却是轻快含笑的，“但是啊，也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才会去做的，如果这些事不会让我感觉到快乐的话，我才不会做呢。”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罢了。

她从小被父母放养着长大，虽然没有离经叛道到长歪，但也确实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因为比普通人要稍微聪明一点所以算是一般意义上的好学生，但也正因如此老师才会更加对她的“不上进”痛心疾首。

高中分科时她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填下了“艺术文”的表格，拨通远在非洲草原上拍摄角马迁徙的父亲的电话时对方的声音在时断时续的电流转换种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学画画啊？你高兴的话就学吧。”

像他们一直以来对她的期望一样，“高兴就好”。

她一直都活得这么轻松自由，所以哪怕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也没有“为了族群的未来”或者“成为救世主”这样伟大的觉悟，也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样的事，她只不过是想把自己熟悉的一些娱乐活动搬到伽叶来，好让没有游戏番剧互联网存在的生活更有趣一点。

……但是，她还喜欢热闹的街市，温柔的故事，鲜活的人和事物，为了有这些东西存在的世界，她还想稍微，再更努力一些。

“所以，不需要担心我哦，弗拉德。”

“啊——”少年公爵眨了眨眼，烟火在他的身后绽开，星落如雨下，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又笑起来，“我喜欢这个理由。”

——法图兰妲不是心怀慈悲的神明，想要向她交换什么，就要支付与之相应的代价。

祈求力量的人将灵魂献祭给魔鬼，渴望永生的人沦为不老不死的怪物，对生者的渴求和嫉妒不断蚕食着曾经作为“人”的一面，放纵享乐也无法填补从内里逐渐扩大的空洞，事实上在血族漫长的生命里，更多的时候伴随他们的是痛苦和孤独。

但在贝尔纳黛特的身上，他并没有看到任何痛苦，透过她的眼睛所窥见的灵魂，自始至终都皎洁地、剔透地闪着光。

“是因为它也很符合你的咸鱼本质吗？”

“怎么可能！”

普兰城的夜依然喧嚣热闹，绿瞳的少年和黑发的少女像两只互掐的猫一样拌着嘴走入了夜市上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泛着浅金浮光的白羽轻飘飘落在他们刚刚待过的桌面上，又被夜风裹挟着，打着旋飞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