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斯巴达的没落及底比斯的霸权
所以当斯巴达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击败雅典,接受领导希腊人的责任时,斯巴达在政治传统上是无法胜任的。它只能诉诸安插驻军,扶植傀儡政权,进行高压统治。这造成怨声四起,愤恨难平。最恶名昭彰的是雅典的“三十僭主”(Thirty Tyrants)政权。斯巴达的官员在海外以蛮横及贪污著称,而这些战胜之后所流入国内的巨大财富,更使莱克格斯系统所预设的平等的经济基础、教育训练及军事生涯,都倍受挑战。所以国王阿格西劳斯(Agesilaus,四〇〇至三六〇年在位)二世的妹妹菊妮丝卡(Cynisca)花费巨资,在奥林匹亚四马马车竞赛中两次夺冠,这以前常是希腊僭主才会有的殊荣;但相反地,因贫富不均所造成的叛变,如基拿东(Kinadon)阴谋,最后是靠斯巴达无所不在的秘密警察才镇压住。
“优良秩序”的斯巴达已经变成一个政治压力锅,逐渐沸腾。在国际上,斯巴达的高压政策迫使雅典、科林斯、阿哥斯以及底比斯联手发动“科林斯战争”(三九五至三八七年)。斯巴达勉强战胜。之后斯巴达决定以牺牲小亚细亚希腊人的自由为代价,援引波斯作为保证人,在三八六年强加在希腊世界身上“共同和平”条约,来维持斯巴达霸权的地位。但阿格西劳斯所领导的斯巴达甚至无法遵守自己所立下的规定:他在三八二年以诈术占领底比斯,引起希腊公愤,所以雅典立即宣布恢复第二雅典海军联盟(Second Athenian League),与其他城邦积极协助底比斯人复国,最后在三七八年成功。
从这时刻起,底比斯在战略大师艾帕米农达斯(Epaminondas)以及创造同性恋“神圣兵团”的沛洛皮达斯(Pelopidas)领导下,进行全面改革,一举在三七一年于留克特拉击败斯巴达,粉碎斯巴达不败的神话,进而入侵伯罗奔尼撒半岛,解放美塞尼亚,结束长达三世纪之久的奴隶状态,并且在政治上整合斯巴达北方的阿卡狄亚(Arcadia)人,建立迈加洛波利斯(Megalopolis),将斯巴达困在半岛南端,而伯罗奔尼撒联盟也随之瓦解,斯巴达遂沦为希腊的二流国家。战败的斯巴达充满愤怒怨怼,无心忏悔,但也无计可施,被边缘化,逐渐成为主要佣兵输出国,而其南端台那伦(Taenarum)海岬成为最著名的佣兵招募中心。打败入侵迦太基雷古鲁斯(Regulus)的佣兵队长赞提帕斯(Xanthippus)便是斯巴达人;当克里奥米尼斯三世流亡埃及时,对埃及雇用的佣兵极具影响力,但反而也引起其埃及主人极大的戒心。
恢复海军联盟的雅典已经无复五世纪黄金时期的实力,而将重点集中在保护来自黑海谷物供应的航线以及在色雷斯海岸的利益上。对其北邻底比斯的迅速崛起,雅典大为不安,这迫使它与斯巴达重新建立关系。而在艾帕米农达斯主政下的底比斯雄心万丈,将势力延伸至伯罗奔尼撒外,更往北到色萨利(Thessaly)平原,甚至往马其顿延伸;菲利普二世可能因此一度在底比斯担任人质。但是底比斯的成就几乎是艾帕米农达斯一人之功,而且纯粹建立在军事武力的强大上,毫无斯巴达或雅典所具有的意识形态魅力。所以当三六二年艾帕米农达斯战殁于曼提尼亚(Mantinea)时,底比斯顿失方向感,甚至因为要控制附近的弗西斯(Phocis)人,而卷入护卫阿波罗特尔斐神殿的“神圣战争”(Sacred War)之中。弗西斯人因为被指控邪恶,蒙受严厉处罚,所以干脆借用特尔斐神殿数百年来累积的财富,雇用一支完全由佣兵组成的军队,击败底比斯;这是佣兵在希腊世界第一次的大规模使用,在希腊化时代则更屡见不鲜。整个希腊陷入束手无策的状况,转而求助一个到目前为止相当边缘的国家:菲利普二世所领导的马其顿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