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道士三年模拟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4章 借阴债

陈起离开李家窝棚之后,继续西北而上,此日傍晚,算是碰到了一个大地方,宛城。

宛城算是个热闹地方了,孟县县城比之不如,车马喧嚣,吆喝无数,三教九流无一不全。

还未进城,这陈起接连遇到两家出殡队伍,靠近大晚上的出殡也是稀奇事,按理这方世界的的人还是很在意忌讳的。

两家出殡的队伍不一而足,都是单车一棺,很是简单,无那唢呐哭声,也无灵幡纸钱,棺木之上皆是盖着一层裹着符箓的油布,送葬之人极少。

耳贼的陈起,陆陆续续听到了一旁稀稀拉拉看热闹之人的议论,两个亡故横死之人皆是女子,乃是什么五什么通的临幸所致。也有唏嘘不止的,这还赶上是大户人家,还能够落个全尸赶着傍晚人少去下葬,换个普通人家,早就席子一卷,随便一埋了事了。

一群人唏嘘完事,都赶着往城里跑,今儿,是五月十七,宛城大热闹的日子,花魁巡游。

陈起也入得城内,不由唏嘘,热闹皮下,更为凉薄。

宛城内有河贯通,这夜幕将至,两岸花灯已经挂起,光连成片,人连成群,倒是颇有稼轩词的景象。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陈起本意是投宿个客栈,以解近日疲乏,不料在一个卦摊前,被耽搁住了。

人无恩怨,兽有不服。

这骡子偏偏和卦摊旁边的一只猴子杠上了,死活不走,其实也不怪骡子,原本走得好好地,被一只长眉猴子用小石子给打到屁股上了。

骡子屁股除了陈起,谁也摸不得,转头呲着牙就要给那猴子一口,原本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尥蹶子,在骡子看来,不如这新生的板牙直接咬上去来得实在。

却见那小猴子,长长的眉毛,一看见陈起,急忙低下头,躲到了一位老者身后,两只小爪子抓着老者的衣摆,露出半个头和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呲牙咧嘴的骡子。

卦摊斜立着一个幌子,土黄布料,上书:摸骨算命。

卦摊的主人是个老者,虽然不是个瞎子,不过貌似眼神也不太好,正准备收摊之际,遇到了这档子事情,急忙搭话。

“道长,实在不好意思,这狸儿怕人,平时也不顽皮,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惊到道长坐骑了,实在抱歉。”

“老丈莫要在意,这骡子皮厚着呢,没个什么事情,不如老丈给贫道算一卦吧。”

老者一个诧异,道士给自己算算卦很正常,不过你一个道士让一个街边算命的给自己算卦,这个多多少少有点玩笑了。

看出老者的疑惑,想来这是自己的处女卦,不由地还带着一丝兴奋,陈起忙道。

“不怕老丈见笑,道家五术中命术、相术,贫道属实不精。”

老者停下了收拾摊子的步骤,重新摊平了卦布,折扇一开,颇为自信,十分干脆。

“道长是测字,还是看相?”

陈起选了测字,除了练习画符,压根就用过毛笔地陈起,在纸上写了一个字,静,还算方正。

老者看着这个静字,似有所思,而后讲来。

静者,左青又争。

青,未成熟庄稼也,未熟,兼有风雨,收成未定,意为前路茫茫,不知尽头所在何方。

争,从爪从又从手,引也,道长此字左重右轻,青字偏重,茫茫之意无尽,争字不强,却在青旁,意为无奈。

“地煞灾难当,再度拜爹娘,妻儿有刑克,道艺押身强,这句顺口溜送与道长。”

虽说陈起第一感觉是这老者有些穿凿附会,强行掰扯,不过最后那句顺口溜,倒是让陈起又冷不丁想起了老头子留下的偈语。

“道长骨骼远观有山,近看藏水,或许山蕴有玉、江藏有珠,不如让老朽摸上一摸。”

听到这句十分油腻的话,陈起内心呵呵,你个老玻璃,贫道的身子,你是得不到的。

“老丈快看,花船来了。”

两岸喧嚣,河内花船荡来,红幔花艳,红船内有丝竹之乐,更有唱词传出。

三唱三叹,儿时曲,一曲别离又相遇。

台上戏,台下的人可记起。

台上花开又一季,台下风雨几时起。

花解语,笑春风,数传奇……

“来一个……再来一个……”

沿岸之人,更有抛花散钱之人,好不热闹。

“老朽还要会友,我那老友也是个良善之辈,道长可有兴致,一同饮上几杯?”

“那就有劳了,贫道这老干部,怕吵。”

长眉猴子两只小手摇着老者的衣摆,视线就没有离开骡子,老者无奈一笑。

“道长,这狸儿,想骑道长的坐骑。”

“好啊,难得这骡子这么有人缘,就当给上老丈的报酬,上来吧。”

随后陈起,向着那害羞的小猴子一个招手,又拍拍骡子背部,示意它上来,这小猴子仿佛明白一般,一个闪身就坐到了骡子后背。

堪比瞬移,陈起都没看清,这猴子是怎么过来的。

眼瞅回头的骡子就要发飙尥蹶子,又被陈起一根铁棍指到了额头之上。

倏忽间,道慈,骡孝。

……

繁城之中,亦有废土,在一座土地庙内,陈起见到了老者口中的良善之辈。

不过,算命老头的朋友不是个人,这个陈起闻得出来。

头发像针一般直立着,感觉有点像以前的嬉皮士的爆炸头,头发乱蓬蓬的盖在脑袋上,显得头很大,穿着红黄相间异常艳丽的衣服,观瞻比那特定年代中的杀马特还要风骚,手里还摇着一把五颜六色的杂毛羽扇。

“陈金,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

“正是,道长命格奇特,能打。”

算命老头不知哪里来的一脸自信,这种不打招呼,临时拉人入伙的差事,张口就来。

熟料这陈起的回答更是嘎巴脆。

“贫道还是能打一下的,说说对手,谈谈报酬。”

刚刚在卦摊和老头贫了半天,陈起已经回性了,懒得再多开腔,倒是省下了算命老头准备游说的一番说辞。。

“有那些畜生们通风报信,花魁这么浪荡的印象,必然是五猖他们的心头好,涂了五皮粉,短时间盖住花娘的妖气不成问题,外加宋定伯,借着今日阴兵过境,里应外合,势必灭了五猖鬼。至于这位道长,只要能出力,自然有好处。”

五皮粉、花娘、宋定伯,阴兵过境、五猖鬼?

一时间信息量有些大,不过倒是遇到个重名的,宋定伯——活在初中课本上的那个古代捉鬼平头一哥。

“有惊无险,阴债借成了,还请陈老施法。”

庙外阔步进来一个官差,龙精虎猛,浓眉大眼,颇有煞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宋定伯掏出四只鼓鼓的纸质小元宝。

阴债,借到了。

简短交流后,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具雏形,陈起算是知道了,还没进城之前,听闻的那个五什么通,到底为何了。

宛城有山曰上方山,上方山上有座五显灵顺庙,每逢月中十五均可借阴债,尤以八月十七五显神圣诞之日为甚。

据说只要从五显老爷那儿借到阴债,就可望财运亨通,家道兴旺,着实是有一众想要偏门快财的信众。

五显灵顺庙内供奉的五显为显聪、显明、显正、显直、显德,合称为“五显”,又叫“五圣”、“五通神”、“五路神”、“五路财神”。

按照那宋定伯描述之下,定下阴债之约,两日前黄昏之时,一名巫婆焚香叩神毕,由两名巫婆挟持,疾驰下山,名叫“跑马”。

至山下点燃灯烛处,巫婆呵欠一伸,眼皮一翻,颠厥不止,五通老爷上身之后,撒泼谩骂,吞吃燃炽的蜡烛,昭显神威。

宋定伯与其余借阴债之人,次第供奉香烛“钱粮”、“元宝”、供品,上殿顶礼膜拜默祷,师娘,也就是那女巫男觋之辈在旁督礼。

借户取下供桌上的四只纸制小元宝,带回家中放在家堂内,隔几天看,若不走样,则已蒙借得;若发现元宝已经瘪掉,说明没有借到。

借了阴债之後,每月初一、月半都要在家烧香化纸,每年八月十七日还必须到上方山去烧香解钱粮,以此还本付息。倘本人死了,子孙还须继续清偿,所以宛城人有句俗话“上方山的阴债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