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08 再相逢（03）
镜子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你认真审视自己的各种表情。站在镜子前面发了很久的呆，苏半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既然躲不掉，那就勇敢面对。他又捋了捋白色衬衫的衣领，这才转身走出洗手间。
蔡薇薇坐在夏小夏旁边，和颜如玉面对面，依然是几年前的那副模样。苏半阳假装镇定地坐到颜如玉的身旁。
“你们……”苏半阳第一句话似乎没有按彩排时那般顺利地讲出来。还没走到跟前便被三双炽热的目光迎接，他有些不知所措。那句“你们点菜了吗？”根本来不及说，便被蔡薇薇一长串的话给打断。
“我们……我们怎么了？你是想问我们重逢的场面为什么太温馨感人了还是想问为什么我们没有厮杀开来砍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实在不好意思，的确让你失望了。我们之所以还能保持镇定，主要是想让那位伟大的爱情背叛者自己站出来。难道那个背叛者不能给我们这些小粉丝一个合理且公正的解释吗？就算是去伊拉克打仗也得给家里人报个信吧，哪有一点信息都不留就平白无故消失那么长时间然后竟然恬不知耻地出现在这座曾经被他嗤之以鼻说得一无是处的小城市呢？真不知道那人脸皮怎么那么厚，还好意思出现在这里，你说他该不该下地狱？”
夏小夏很想捂住耳朵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蔡薇薇的话犹如一根根尖针代替她刺向苏半阳的心脏，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颜如玉刚想说什么，被蔡薇薇一句“你给我闭嘴”给生生逼得原路返回。
“薇薇……”夏小夏刚张嘴，便被蔡薇薇堵了回去。“小夏，你继续淡定着，这件事我跟他苏伴娘没完……”
“是苏半阳……”夏小夏小声纠正道。
这时服务员端来三杯咖啡，往三个女孩面前放。苏半阳没好意思开口点东西。服务员走的时候，他抿了抿嘴唇。
“什么苏半阳苏伴娘的，你瞧人家现在多风光，都区域经理了，以后的生活简直爽到爆，每天只要坚守人民币的阵地大把大把捞银子就行。苏伴娘你个吃软饭的种，你就是瞧不上我们家小夏。”
蔡薇薇确实有些激动，说话越来越大声，吸引了很多目光。
颜如玉每每想插话都被蔡薇薇的大嗓门盖了过去。苏半阳一句话没回。他也不知该怎么回。在蔡薇薇面前，他顶多算是一个小钢炮，有人向里面装弹，他便能发出两声闷响，没人给他装弹，他便闷声不响。
“你别以为你不讲话我就把你当哑巴……”蔡薇薇看着苏半阳，觉得嘴唇有点干，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就是一大口，不曾想过还很烫，立马全部吐了出来。颜如玉还没来得及躲避，胸前被喷了一大块。苏半阳连忙抽纸巾帮她擦掉咖啡渍。
“蔡薇薇，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说我也就罢了，冲她发什么火啊。我再说一遍，这件事跟她没关系，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不想因为我而破坏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还有就是，我不觉得我和她在一起有什么错。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苏半阳的手已经握住颜如玉的手。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蔡薇薇，有些愤怒。
“真心相爱？笑话，应该是奸情才对吧。你们俩花前月下的时候把小夏放在什么位置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知道小夏心里怎么想的吗？她总跟我说，‘可能是忘记带手机了吧，等看到了就会回我电话的。’要不然就是‘应该是在忙，不方便接电话吧。’苏半阳，你还觉得自己没错是吗？”蔡薇薇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小夏。“丫头，我骂完了，骂爽了，该你了。你才最有发言权。我跟你讲，你今天要是不骂这孙子骂到爽，今晚就别回家躲被子里哭，那样很没出息，知道吗？”
见面之前，确实有千言万语想诉说，有千百种恶毒的语言想释放，可此时此刻，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说。
此时此刻，夏小夏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的场面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承认苏半阳和颜如玉在一起了这个事实。可事实上是，她的心里满是伤痕。
如果问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谁，她不敢担保程妙妙和夏大光就一定比蔡薇薇更懂她。如果问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蔡薇薇的人是谁，那一定是她。她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任何人。
此时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很多事，在多年以后，一定不会像原先那么根深蒂固。该动摇的，迟早要被连根拔起。在她心里，颜如玉、蔡薇薇以及她自己，她们三个人，一起拥有过无数美好的温暖时光。忧伤是一个人的事，她宁愿留给自己。她想看到她们两个幸福地笑，开心地活着。
她终于勇敢地抬起头看着苏半阳，瞳孔里呈现的是苏半阳那张依然年轻的脸。苏半阳有些慌张，想躲避她的目光，不想被她察觉自己心中的胆怯和不安。
在这个灯光明媚的夜晚，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季节，在这个大团圆的场合，似乎一切曾经积累的感情被莫名其妙格式化，可是，那印在心脏上的伤痕，却终将陪伴一辈子。就算是蔡薇薇这般坚强的人，心底也会生出一股巨大的悲伤。在现实面前，人人都是失败者、屈服者、投降者、怯懦者、背叛者。
夏小夏终于没能忍住心底里巨大的悲伤，眼里渗出泪来。“薇薇，别再说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都这样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的……”还没说完，蔡薇薇立马接话道：“对，这是你的事情，关我屁事啊，爱怎么着怎么着。你以后再也不要因为这个男人找我，老娘才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在这里找虐。”蔡薇薇说完真就起身撤了，带着一肚子怒火。“真没出息，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死人，气死我了……”
看着蔡薇薇怒气冲冲地走了，夏小夏的心里瞬间被愧疚塞得满满当当。
本来是想找蔡薇薇陪自己一起来看看苏半阳，好让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给她一个分手仪式，给她空守三年的心灵画上一道可以封杀她对他所有期望的符咒。可是，在这一点上，她们俩显然没有形成默契。
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夏小夏记不清楚了。
夏小夏跟着蔡薇薇离开没多久，颜如玉发觉自己眼角的泪水开始汹涌澎湃地往外流。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流眼泪。她总以为自己的泪腺早已坏掉，可是这一次，她看清了自己。
蔡薇薇一脸不快地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杨铎的出租车正好停在门口。她狐疑地看着车子里的杨铎。杨铎倒是表情轻松。“我请你看电影吧。”他朝她笑。
“下次吧，今天没心情。”她钻进车内，指了指燕子公寓的方向。
杨铎将她送到燕子公寓楼下，目送她进了大门之后才开着车子往青山湖公寓方向驶去。回到房间的时候灯还亮着，却不见楚湘珏。他喊了几次都没回应，便脱了衣服朝洗手间走去，想洗个热水澡。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楚湘珏光着屁股正要出来。
“你干嘛？耍流氓啊？”杨铎一脸嫌弃地问。
“你回来得正好，去给我拿卷纸。卫生间的纸用完了也不说一声，害得我煎熬了半小时。早知道你现在回来，我就再多蹲一分钟。快去拿纸……”楚湘珏又提着裤子跑进卫生间。
杨铎走进房间，找了半天没找到卷纸，只从抽屉里找到一包湿巾纸。他摇了摇头，把放在桌子上的报纸撕下来一半揉成一团，连同那包湿巾纸一起递给了刚夹着屁股跑出来又跑回去蹲着的楚湘珏。
楚湘珏见到那团报纸，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玩意儿？我要的是卷纸，卷纸你懂吗？白色的，你给我的这团黑乎乎的东西能用吗？”
“你就别挑剔了，实在找不到白色的。你赶紧的，我要洗澡。”
虽然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依然强打精神想和楚湘珏多说说话。毕竟，在这座城市，也就他这一个熟悉的人了。
大学四年，他们两人一个睡上铺，一个睡下铺。同学这个词，早已被“兄弟”取代。
他不理解他为何隐藏自己的身份，偏要做这份累活。他也懒得解释。
回到房间，将身体重重地摔到床上，顿感全身的疲惫烟消云散。床头边依旧像往常一样堆着一堆杂志样刊。他随便翻了翻，便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责任编辑：蔡薇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