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米优旧事
斯塔奥有一个爱好。
他喜欢晚上一个人抱着吉他坐在校园里的某个地方弹着玩。所有的曲子风格一致，都是安静的，舒缓的，和谐的。
入校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开始了这个行为。那天他坐在操场的角落里，抱着吉他弹一首慢曲，女孩子们还有一些男孩子就都被吸引过去，把他团团围住，鼓掌喝彩叫好。
斯塔奥面色不乏尴尬，但还是点着头说了谢谢，然后为大家弹了一首很激情的快曲，是他最近的新歌。同学们为他大声欢呼，最后全都被巡逻老师轰走。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斯塔奥每天都换个地方，操场上、楼梯口、宿舍楼下，不管他在哪里都会被围观。一连几个晚上之后，斯塔奥在希尔若校园墙上发布声明，他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扰他。由此甚至在校园墙上掀起了一场所谓“理智粉”和“狂热粉”的评论区大战，最后谱尼校长出面把帖子删除了。
之后确实没有人去围观他了，但不可避免的是仍然会有人悄悄在远处看着，甚至还有偷拍的。
谱尼慰问他这事时，斯塔奥摆了摆手，一脸“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的表情，说自己已经习惯了。
这天晚上他在宿舍楼附近的一条长凳上坐着，仍然一个人弹着吉他。有个女同学在长凳的另一端坐下，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两个人都没有发声。在她坐下的时候斯塔奥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就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保持着一种微妙但不显得尴尬的沉默。
一曲终了时斯塔奥再次看向她，“那个……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想安静地听一听。”她答道，露出个微笑，“你在演唱会上一般都是那种热烈开放的风格，很少弹这种安静的曲子。”
“大概因为我是流量明星吧。”斯塔奥随意地拨了两下弦，“那种风格更‘像我’，是我经营的人设。”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斯塔奥猛地打住了话头。“那个……”
“其实我觉得你就去做自己也不错。”那个同学轻声道，“我听过你在平台上发的慢歌，明明也唱得很好嘛。”
“但是卖得不好，”斯塔奥露出个无奈的笑，“你知道的，我靠这个吃饭的。——哎呀，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啊，同学？”
“我是A班的尤米娜，”她答道，理了理耳边的紫色头发，“我挺喜欢你的歌的，不过应该不算你的粉丝。”
“是不是粉丝无所谓，”斯塔奥又弹起了一首曲子，“认识你很开心。”
“谢谢。”尤米娜在乐音中露出个甜甜的笑。“那我不打扰你了。再会。”
“再会。”斯塔奥回了一个笑。
“嗨，雷伊、缪姐。”
“嗨，米娜。”缪斯点了下头，“你怎么在这？”
“恰好路过，”尤米娜招了招手，“我先走了。”
“好的。”
“有事吗，班长？”斯塔奥停下手里的吉他。
“我想问问昨天晚上的事。——你没什么大碍吧？”
斯塔奥抬起头，目光有些躲闪。“啊我……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米瑞斯在班群里问有没有人看见你，蛮着急的样子，”一旁的缪斯替他答道，“不过那个时间很晚了，群里没几个人在线。雷伊看到米瑞斯说已经找到你了，就利用群主权限把那些记录删除了，不然人传人口传口，今天早上全校都会知道大明星昨晚离奇失踪。”
斯塔奥的脸涨得通红。“…给大家添麻烦了。”
“你真的没事吧？昨晚去哪里了？”
“…就是去幻梦茶馆来着，然后迷路了……”
缪斯睁大了眼睛，“幻梦茶馆就在学校对面你也能迷路？”
斯塔奥哽住了。他试图组织语言并失败了。
“说起来昨天晚上这条街还停电维修路灯，加上下大雪，”雷伊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斯塔奥，“像你这样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不带通讯设备出去乱跑，而且你还是大明星。”班长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很危险的，真的很危险的。”
“…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没有下次了。”斯塔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不是住单人宿舍吗，米瑞斯怎么知道你昨晚没在学校呢。”缪斯狐疑地看着他。
斯塔奥一愣。
说来也是，不该有人注意到他的。
但如果米瑞斯昨晚真的没去找他，也许他会冻死在路边。
“…我不太清楚……”
“斯塔奥，你说实话，”雷伊弯下腰，双手按住他的肩，“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斯塔奥垂下了头，没有正视雷伊，没有回答。
“你第一天过来，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眼睛老是往同一个方向看，而且每次都是快速地瞟一眼就转移视线，”缪斯冲他眨了眨眼，“我看那个方向，也就是米瑞斯，其她就是闪光·波克尔还有丽莎布布那些女孩子——你总归不是在看女孩子吧？”
斯塔奥把头压得更低了些。他握住雷伊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我现在暂时不希望有很多人知道——让我暂时先只告诉雷伊一个人吧。”
雷伊看向缪斯。
她朝雷伊眨了眨眼，摆了摆手，离开了。
斯塔奥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唉。——去我宿舍说吧。”
……
“坐吧。”斯塔奥倒了一杯热水。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雷伊接过他递来的热水，看着他锁上门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斯塔奥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
“这个要从十年前说起。”斯塔奥歪靠在墙上，转了转眼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米优组合？”
“听说过，”雷伊抿了抿唇，“好像是螺旋省的童星组合？”
“是，”斯塔奥撑着下巴，“那个小优……就是我。”
“小优是你？”
“…说起来那都是黑历史了，”斯塔奥露出个复杂的笑，“那你也还记得小米？”
“我记得那时候小米才是主唱吧，”雷伊抿了口热水，“你当时倒只是吉他伴奏和伴唱什么的。”
“是的。”斯塔奥半阖了眸子，“你对他还有印象吗？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那时候也还很小，”雷伊挠了挠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个很活泼的男孩儿吧。印象里很会唱歌。”
“后来不是说，”斯塔奥接上他的话，“因为一些没有公开的原因，米优组合解散了。”
“对对，当时我还觉得蛮遗憾的。虽然米优组合一般在螺旋省活动，但我也在电视上看过一些现场直播什么的。”
“其实，”斯塔奥压低了声音，“和阿玛迪斯市的变故有关。”
“螺旋省的省会？”
“嗯。”
阿玛迪斯的变故，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尽管当年由于种种原因，光之族并没有参与英雄论战，但他们也曾遭遇过惨无人道的报复。
原因只是，光之族在十三年前支援过被血洗的星灵一族。
报复活动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由三个民族联合对聚居于螺旋省阿玛迪斯市的光之族发起攻势。当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精灵大陆都听说了这件事。附近的其他民族迅速投入战斗支援光之族，连麒麟都参与了进去。
但光之族仍然损失惨重。
小米是光之族的一员。他的父母在那场浩劫中双双丧命，在混乱平息后，他停止了和斯塔奥的合作，带着一个弟弟随其他族人一起离开了螺旋省。
这一切并没有公开。在外人看来，一直大红大紫的米优组合的解散显得突兀且毫无理由。媒体很快找上了当时尚年幼的斯塔奥，但出于保护小米的光之族身份这一秘密，斯塔奥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自那之后斯塔奥和那个叫小米的男孩儿再也没有联系过。
“光之族当年的支援并没有改变星灵一族的命运，”斯塔奥的眼眶有些发红，“因为战后留下的人数太少，星灵一族很快衰落下去。目前我是星灵一族已知的最后一个族人。”
“而当年的小米，其实就是米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