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两人同丧父 谁是谁的仇人
别了麻姑山道姑,回去的路上,曲文魁总觉得有人跟随,每次回头,却又找不到人。曲文魁把自己的感觉跟苗老伯说了。苗老伯道:“我们此行虽然没有找到劫匪,却找到了劫匪的老巢,不排除惊动了他们,我们小心为妙。”
天黑之后,曲文魁他们到达了晴烟洞,决定在此休息一夜。为了防狼,点了篝火,又在外面垒了石墙,收拾妥当,三人找些枯枝铺在地上,席地而卧。由于太过疲劳,很快睡沉了。
山上鸟儿也眠了,虫儿也睡了,静悄悄的。月亮佝偻着身子,划过天际;星星眨着眼睛,也透着倦意。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曲文魁恍惚之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都田海晃晃悠悠到了跟前。曲文魁刚想言语,都田海却逐渐变成了蛇,对自己吐着信子。曲文魁赶紧后退,双手想要抬起护卫自己,却似有巨石压身,抬不起来;曲文魁想喊,喉咙却像堵住了一下,发不出声来。猛然之间,曲文魁醒了过来,只觉得脸部凉飕飕的,有东西在动。
曲文魁睁开眼,透过灰烬的余光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刚才感觉凉飕飕的东西,是一条已经从胸部快爬到了脸上的蛇,在吐着信子。曲文魁不敢动,用脚踢了一下苗老伯,苗老伯醒了,看到情况紧急,赶紧用手去抓蛇。蛇被惊动了,转过来攻击苗老伯,苗老伯躲闪不及,被咬到了胳膊上。这时,林子鸢已经醒了,一把抓起蛇七寸,把蛇甩倒了地上,又用脚把蛇踩死了。
林子鸢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服,帮苗老伯扎到了胳膊上。苗老伯拿出了刀子,放在火上爎了,接着拾起根棍放在嘴里咬着,快速地在伤口上割了个十字形的口子,一股黑血冒了出来。林子鸢赶紧帮苗老伯挤压伤口,把更多的血挤出来。
汗,嘀嗒嘀嗒地从苗老伯头上流了下来;人,不住地哆嗦着。
苗老伯又从灰烬中拾起了火炭,吸口气,咬紧牙关,把火炭放到了伤口上,一股焦糊味飘过,苗老伯口中传出了低沉的咬牙的声音。
曲文魁看着苗老伯做完这些,压低声音,担心地问:“苗老伯,您怎么样了?”
“这条蛇是眼镜蛇,有剧毒,咱昆嵛山没有这种蛇。”苗老伯喘着粗气说道。
“您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放出来害我们的?”
苗老伯点了点头,“要害我们的人就在外面,他不摸这里面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进来。你们两个守住洞口,把号拿好,一旦坏人进来,你们抵挡不住,就吹号,到时会有人支援我们。”
林子鸢说道:“舅舅,您的伤口暂时稳住了,可过不了三个时辰,蛇毒就会传遍全身,到时就危险了。”
曲文魁问道:“苗老伯,怎样才能救您?”
“蛇毒的解药在背篼里,已经被偷了。登山的时候,我在太白顶的莲花石中藏了一些,等天亮了,你去取来。”苗老伯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过,你要小心安全。放蛇的人很可能就是偷背篼的人。如果驱虫药在手,蛇是不敢进来的,这个人偷背篼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放蛇攻击我们。这件事情看来是预谋已久了。”
曲文魁道:“苗老伯,您不能再等了,我背您去找药吧。”
“不行。这个人现在就守在洞口,现在出去太危险了。我还能坚持,你们先看着洞口吧。”
曲文魁拿了镰刀,林子鸢拿了棍子,一人守着洞口的一边,半夜未眠。
苗老伯伤口越来越严重,从红肿逐渐变成了黑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睛逐渐睁不开了。曲文魁见情况紧急,跟林子鸢商量:“再等下去苗老伯就危险了,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想出去看看。你一个人守在这儿敢不敢?”
林子鸢回道:“曲文魁,我不怕,有人进来我就同他拼命,你去吧。”
“我想这个人是冲着我来的,我出去引开他,你应该不要紧。”曲文魁嘱咐:“你千万守好苗老伯,不要离开。”
林子鸢道:“我听你的。”
曲文魁搬开石头,拿着镰刀,从洞里出来,在洞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接着向太白顶的方向拼命跑去。
一路上,曲文魁顾不得荆棘划伤皮肤,顾不得露水浸衣,一路快跑。
跑着跑着,猛然间,曲文魁看到前方一只狼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挡住了去路。曲文魁知道,狼是群居动物,这只狼后面应该还有狼。曲文魁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把其它狼引来,就拿着镰刀与狼对峙着。
对峙了一会儿,曲文魁却感觉象过了一年。曲文魁明白,这样下去,狼早晚要攻击自己。自己伤了不要紧,苗老伯怎么办?曲文魁想起人们常说“狗怕弯腰、狼怕镰刀”,一股勇气从心底涌起,曲文魁拿着镰刀,大吼一声,全力冲了过去,狼“嗷”的一声跑了。
曲文魁一路快跑,到了悬崖边,找到了绳子,顺着绳子攀援而下。刚下去不远,突然,绳子断了,曲文魁向下摔去。情急之下,曲文魁急忙去抓树枝,树枝随即也断了。曲文魁就这样跌跌撞撞,一路摔到了沟底。
沟底,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冷冰冰地。冷水浸到伤口,痛彻入骨。曲文魁刚想爬起来,全身一阵剧痛袭来,又跌坐在了水里。曲文魁知道,骨折了。再看自己的手,双手已是血肉模糊。
“怎么办?苗老伯危在旦夕,如果药拿不来,我就成了昆嵛山的罪人了。”曲文魁想到这儿,急了,眼泪流了下来。曲文魁强忍着撑了起来,刚想站起,又一次跌坐到了水里。
曲文魁绝望地望着天空。这时,一只只飞鸟在空中掠过,在峡谷间划了个优美的弧形,飞上飞下,空中不时传来了鸟的清脆的鸣叫声。曲文魁想起了苗老伯的话:“这个号可以吹两个音调,一个长调,一个短调。长调是联络号,短调是救险号。”曲文魁哆哆嗦嗦摸了一下身后,号还在。曲文魁拿起号,鼓足全身的力气,使劲地吹了起来。
号声停歇,周围寂寂无声,曲文魁绝望了。
突然之间,好像从天而降,不断有人顺着绳子从峡谷的各个方向跳跃而下,身形犹如猴子般敏捷。这些人下到谷底,快速向曲文魁方向跑来,把曲文魁围在了中间。曲文魁急切地把苗老伯被蛇咬的情况和要到太白顶拿药的事情说了。
一个叫大山子的人问道:“谁去太白顶拿药?”
一个叫大鹏的年轻的后生说道:“我去。”
大山子应道:“好,拿到药后送到对面的峡谷边上,等着与苗老伯会合。”
“是”对方答过,起身跑到悬崖边,抓着绳子上去了。
大山子又问:“谁去接应苗老伯?”
几个人答道:“我们去。”
“好”大山子应道:“丁宁、铃铛,你们接到苗老伯之后,迅速抬过来,在悬崖边与大鹏汇合。”
“是,知道了。”叫铃铛的人拿出了号角,吹起了联络号。一会儿,回应的声音传了过来。曲文魁知道,林子鸢平安了。
大山子拿起绳子说道:“这个绳子是被人割断的,我等只要顺着脚印就可抓到凶手。诸位谁跟我去抓凶手?”
众人纷纷应道:“我去”、“我去”
“顺子、栓子、心锁、安有全”,大山子点了四个人的名字,“我们五个去抓坏人。剩下的负责把这位兄弟送回去。”
大山子说完,领着众人迅速爬上了峡谷,消失在了树林中。
曲文魁被抬回了家里,采药人把曲文魁放下就接着去找医生了。苗伯母心疼不已,赶紧烧热水,给曲文魁清洗伤口,擦拭身体。一会儿,医生来了,曲文魁见了,原来认识,是曾给自己母亲治病的郑神医。
曲文魁身上多处骨折。郑神医检查过后,让人按住曲文魁,逐一给曲文魁接骨。几次死去活来的痛苦之后,骨头接好了,郑神医又开了药,嘱咐曲文魁静养。曲文魁道:“谢谢郑神医救命。郑神医住在文登,不知为何到了这里?”
郑神医道:“我家原本是昆嵛山的,后来为了行医方便,迁到了文登县城。不过,我经常过来采买药材。”
正说着话,苗老伯也被抬了回来。郑神医给苗老伯诊治过后离开了。
一会儿的功夫,有人从太白顶取来了无根水。苗伯母赶紧用无根水把药煎了,服侍曲文魁和苗老伯把药吃了。
这时,一个少年被绑着带了进来。曲文魁放眼细看,登时想了起来,这个人在宁海州衙门见过,是都田海的儿子。
大山子说道:“我们五个人顺着脚印,追出去有二十里地,总算追上了这个小子。这个人我们在路上已经审过了,蛇是他放的,绳子也是他割断的。这小子也算好汉,敢作敢当。他抢去的背篼我们也找回来了。”大山子说着,把背篼放到了曲文魁跟前。
曲文魁对众人说道:“这个人我认识,姓都,是宁海都家庄都田海的儿子,他爷爷、他父亲、母亲都去世了,他是孤儿。是不是把他放了?”
众人道:“少爷不要被他蒙蔽了,他武功了得,耍的一手好棍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捉住了。把他放了,我们担心伤了少爷。”
曲文魁说道:“他想杀我,是为父报仇。虽然他父亲是因为我父亲的案子而死,可我并不是他的杀父仇人。”
少年怒吼:“你就是凶手,不是你还有谁?”
曲文魁从背篼里拿出了在烟霞洞寻到的棍子和蒙脸布,说道:“想必你对这个熟悉。这是在烟霞洞找到的,这些东西的主人就是杀我父亲的凶手。想必你父亲多少也知道点这些人是谁。这些人与你父亲同宗同族,你父如果把这些人供出去了,自己得到了解脱,可是却一辈子要背负出卖同宗兄弟的恶名,你爹没法,就把这宗罪认下了。如果你要报仇,你应该找这些棍棒的主人才对。”
“你瞎说,这些都是你编的。”
“故事可以瞎编,可是证据却无法编造。刚才几位大哥作证,你也使得一手好棍术,我不信你同这些棍子没有一点儿联系。”
“不管怎样,我爸都是因为你爸的案子才受牵连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爸是受我爸的案子牵连不假,可是诬陷你爸的却不是我。杀了你爸与我有什么好处?现如今,杀我爸的仇人还不知在哪里逍遥,我的大仇未报,却添了新仇,你认为我会做这种恩怨不明、是非不分的事情吗?”
曲文魁转向众人,“各位伯伯、叔叔、大哥,这个人虽然有心害我,却是为父报仇。我想把他放了,请大家应允。”
众人道:“少爷,我们放他容易,可是他要再借机寻仇,防不胜防啊!”
曲文魁转向少年,“你如果能找到这些棍棒的主人,把他们交给官府,你就是为我父报了仇,也是为你父报了仇。如果你承诺你一定会找出这些人,你现在就算杀了我,我绝无二话。”
苗老伯说道:“子侄说的有理,我们就依了他吧。”
众人解了绳子,把棍给了少年。众人紧张地盯着少年,担心他真要举起棍子对曲文魁下手。
少年怔怔地看着曲文魁,哭泣道:“我爷没了,我爹没了,我妈没了,你却说这些都和你无关,我该找谁说理去!”
少年扔了棍棒,说道:“我一定会找到你们合伙诬陷我爸的证据的,我一定会报仇的。”说完,夺门而去。
曲文魁喊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坐不更名,站不改姓,老子叫都小春。”都小春头也不回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