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铃劫凰鸣

海风卷着咸腥气掠过渔村屋檐时，灵儿正蹲在礁石间拾贝。腕间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在夕阳下泛着诡异幽光。她下意识按住铃铛，那些纠缠半月的噩梦碎片又浮现眼前：燃烧的巨剑、泣血的金瞳、还有总在火海中朝她伸手的模糊身影...

“灵儿！祠堂要闭门了！“阿嬷的呼唤从崖上传来。渔村自古有个规矩，日落后不得靠近临海祠堂——据说里面镇着吃人的海妖。

少女将新捡的紫贝塞进鱼篓，赤足踩过湿滑的青苔。挂在胸前的贝壳项链突然发烫，最中央的龙纹贝渗出金丝，在她指尖缠绕成奇异的符号。这串项链是七日前从漂流尸首上取下的，死者穿着不似今人的青鳞软甲。

祠堂前的槐树上，新挂了十三盏白灯笼。村人们沉默地跪在院中，老祭司正用朱砂在青石板上画符。灵儿瞥见石板下渗出黑水，腥臭如腐鱼。

“跪下！“阿嬷拽着她的麻布裙，“海神娘娘要降罪了...“

地面突然震动，祠堂门缝中伸出惨白的触须。灵儿腕间铃铛炸响，音波竟将触须震成肉糜！老祭司浑浊的双眼暴突：“妖女！是她惊醒了海葬尸！“

人群尖叫逃散，阿嬷被推搡倒地。灵儿去扶时，看见老人后颈浮现暗红咒印——与噩梦中缠绕那模糊人影的锁链纹路一模一样！

“快...逃...“阿嬷七窍涌出黑水，“他们拿整个村子...养蛊...“

祠堂轰然炸裂，上百具缠着海藻的腐尸爬出。它们额生鱼目，关节处伸出骨刺，正是半月前海难的死者！灵儿踉跄后退，胸前的龙纹贝突然射出道金光，在她掌心凝成短刃。

腐尸群中走出个戴斗笠的疤面男人：“慕天心的转世居然沦落至此。“他腰间令牌刻着血色珊瑚，“把龙皇遗物交出来，留你全尸。“

短刃自行舞动，金光所过之处腐尸灰飞烟灭。但每杀一具尸，灵儿太阳穴便如针刺般剧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冲撞：三百年前同样的海岸，她作为药王宗主慕天心，用这把“渡厄刃“剜出被污染的心头血...

“小心！“

渡厄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灵儿翻滚避开，发现斗笠人手中握着青铜铃铛的虚影——他竟能操控铃铛控制渡厄刃！

“你以为重生就能摆脱魂契？“男人割破手掌，血雾凝成锁链缠住灵儿脚踝，“这铃铛可是用你第一世骨灰炼的...“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浪涛在空中凝成冰锥。斗笠人脸色骤变：“该死，惊动那东西了...“

冰锥暴雨般倾泻而下，将腐尸钉成肉泥。灵儿趁机挣脱锁链，却被浪头卷入深海。咸涩海水中，她看见无数发光的水母托起一座水晶宫阙，正是梦中反复出现的景象！

腕间铃铛突然炸裂，青铜碎片割破肌肤。鲜血染红的海水中，沉睡宫阙的巨门缓缓开启。灵儿被漩涡吸入殿内，看见十二根盘龙柱中央悬浮着冰棺——棺中女子与她容貌无异，心口插着半截龙角。

“终于...等到你了...“冰棺中的慕天心残魂睁开眼，“他为你逆转轮回十世，该醒了...“

渡厄刃突然刺入灵儿心口，却没有疼痛，只有温暖的金光流淌全身。三百年的记忆汹涌而入：第一世她为镇冥狱剜心而亡，叶尘（龙皇）抽龙骨炼轮回盘；第二世她是药王宗主，为他试药而死；直到这一世...

海底突然地动山摇，斗笠人追至宫外：“把龙皇逆鳞交出来！“他手中铃铛碎片拼成罗盘，指针直指冰棺。

慕天心残魂握住灵儿的手：“逆鳞不在棺中。“她引着少女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在你重生那日，我已将它种入...“

冰棺应声炸裂，半截龙角飞入灵儿掌心。与此同时，整座水晶宫开始坍塌，盘龙柱中飞出十二条金龙虚影，缠绕着她化作金甲。斗笠人惊恐地发现，罗盘指针竟指向了少女的心脏！

“原来你就是逆鳞！“他癫狂大笑，“难怪暗影殿主要活捉...“

龙角刺穿他胸膛的刹那，海底裂开万丈深渊。无数锁链从深渊中升起，末端拴着叶尘的龙骨遗骸。那些本该黯淡的龙骨，此刻正泛着血玉般的光泽。

“快走！“慕天心残魂推了灵儿一把，“他在苏醒...“

为时已晚。龙骨的眼窝燃起金焰，缓缓抬头看向灵儿。沙哑的龙语在海底回荡：“天心...为何背叛...“

灵儿如遭雷击——这声音与噩梦中模糊身影重叠！渡厄刃脱手坠落，她颤抖着摸向龙骨额间的裂痕，那里嵌着半枚青铜铃铛。

“叶尘...是我啊...“

龙骨突然暴起，利爪穿透她胸膛。鲜血滴在铃铛上，三百年前被封印的记忆涌入龙骸：那日慕天心为净化他体内暗影之种，不得已用渡厄刃刺穿龙心，却被误会成背叛...

“不！！！“龙骨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整片海域沸腾如熔炉。灵儿在意识消散前，看见自己的血在龙骨上绘出涅槃符，而深渊尽头亮起九十九盏血色灯笼——冥狱之门，再度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