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拉木伦河畔石器时代的遗物
三月二十九日 启程前,我们听说村南三里有很多石器时代的遗物。在识路青年的指引下,我们前往该遗迹。道路在沙丘的起伏间或上或下地延展着。步行颇难,时陷沙中。渐抵遗址,调查其存在的状况。遗址周围环绕着沙丘,中间是开阔的平地。平地上有两间高的小丘,小丘上有房屋基石以及像石墙一类的东西,多数的石块已经散乱。沙漠中并没有这样的石块,想必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遗迹已经荒废,有一部分已经埋在沙中,有一部分还露在外边。在其较低的地方,想必昔时也有河水。遗迹中散落着大量的陶片、石镞以及骨片等,也有很多铁刀片和女性的耳饰,还发现有石斧。骨片、动物的牙齿以及硕大鹿角的存在,说明当时在此栖息的古族食用这些动物。据此亦可知附近昔时栖息有鹿。古族不仅使用石斧、石镞等,还使用金属器。陶器似日本、朝鲜等古坟中的祝部土器[3],有瓶、壶、盘、钵等类,呈棕色或红色。蒙古人将棕色的器物称为“沙日盆斯”,将红色的器物称为“查日盆斯”。陶器装饰有相同风格的纹饰,有的如海星状,有的如状,更多的如状。我们调查前并不了解石器时代西拉木伦河流域的陶器的形式。此次接触如此大规模且保存完整的遗迹,石器时代陶器的样貌及其种类变得更加清晰。有如此重要的遗址,即便是在今后的旅途中,哪怕仅有一小片陶器,也可以马上辨别出该陶器是否属于石器时代。从遗迹中,我们知晓了史前的状况。此外,附近还有很多这样的遗址,皆位于沙丘的后方。遗迹周边都是低洼的土地,昔时也曾有水。我们调查完,返回先前的村子,继续赶路。时值上午十一点。
从胡日很苏木村出发后,沿西拉木伦河南岸前行。天气和昨天一样,由西北方吹来的强风裹挟着沙石,致使行走变得很困难。行四里,有一喇嘛庙,唤作“胡日很苏木”,昨日宿泊的村落即以此喇嘛庙为名。喇嘛庙的丘陵与西拉木伦河最为接近,即西拉木伦河的水流在其下方卷起波涛流向远方。在西拉木伦河的河水中,有数也数不清的雁群,或飞翔或游弋,不可不谓之奇观。即使在这里也有石器时代的遗物,陶片等散落其间,我们边采集边前行。距喇嘛庙有一里许,在丘陵下出现平地。走进西拉木伦河河岸,见有流水。其上有雁群翔集、捕鱼,十分有趣。河岸生有水草,有如面对一幅风景画。
现今的西拉木伦河既有冰封的地方,也有已经冰解流淌着浊水的地方,河水呈黄色。暂且继续前行,有一丘陵,道路渐次升高,时而有强风吹起土石。途中唯有沙丘以及生刺的灌木。走下丘陵,沿河进入平地,前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巴林的丘陵。西拉木伦河在山间流淌,此处有三里宽。从胡日很苏木行二十里,有一河,蒙语将此河称作“浩滨郭勒”,源自南方套路盖努敖包山,注入西拉木伦河。此时,河冰已经消融,唯见潺潺的流水,而其水深不可知。随即令骑骆驼的蒙古衙役先行渡河以测试其深浅,然骆驼可能害怕水势而不敢向前。待蒙古衙役抵达对岸,我们即知晓河流深浅。牛车可以从最浅的地方渡河,渡浩滨郭勒,有蒙古人家点点分布。沿西拉木伦河的沼泽多生有芦苇,牛群在其间嬉戏。蒙古人的房屋乃蒙古式与汉式房屋的混合,即蒙古式的屋顶搭配汉式方形的墙壁,是蒙古式房屋向汉族式房屋过渡的第二期。我们昨夜投宿的房屋是过渡的第一期。冒风继续行驶七里,下午四点半至套路盖努敖包村,遂决定今夜宿泊于此。我们宿泊在该村的富裕人家。房屋结构是蒙古式的屋顶以及汉式的墙壁。主人的性格非常温良,拿来蒙古式炉子烧水,为我们制作汉式食物,主人多少会些汉语。以前,我们以为东翁牛特位置偏僻,应保留有蒙古传统的风俗,然走进村庄察觉附近已受到汉族影响。我们于此度过愉快的一夜。
本日温度,晨七度,正午二十一度,夜七度。
三月三十日 上午八点,我们带四辆牛车从套路盖努敖包村出发。取道西北,在最接近西拉木伦河的道路上行进。附近土地低洼,作为蒙古人的牧场,水草丰美。牧场上散布着几处人家,河岸多有雁群交相飞翔。天气晴朗,可以清晰地望见前方的大巴林山以及散布的村庄。行三里,至喀喇乌苏,“喀喇”即“黑”,“乌苏”即“水”,即“黑水”之意。有注入西拉木伦河的一条小河,此前在沙土下流淌,至此始有水流。渡黑水,再次进入平原,行七里,至浩嫩郭勒河。河宽两町,虽然此时的水量极少,然一旦遇到雨期,会忽然变成两町宽的大河,便不得横渡也。河水注入西拉木伦河,渡过河水,再遇丘陵,行五里,至呼和苏都图村。在此过夜,时值午夜两点。呼和苏都图村位于紧靠西拉木伦河的丘陵,可以望见从大巴林方向向西南延伸的山脉。据蒙古人言,山脉以南已有汉人居住,附近的部落尽是汉人部落,一个蒙古人都没有。附近的土地并非沙漠,汉人从事农耕。据此看来,丰饶的土地已有汉族人居住,蒙古人居住在沙漠地带。我们从翁牛特王府出发以来皆在沙漠中行走,即在蒙古人的部落间穿行。行路颇艰,然于调查,却是有效的。村子附近亦散落有石器时代的遗物,乃知亦有古族栖息。我们走进村里,调查种种。
本日温度,晨四度,正午十六度,夜十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