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4章 10.冰糖葫芦
高妹说食堂门口有个阿姨在卖糖葫芦。
“这么冷的天,怪可怜的,我看那糖葫芦真不错,红灿灿的,果子也个儿大,可惜我没带钱。要是能刷饭卡我就买两串了,一块五一串,好多年都没吃糖葫芦了,馋得很。”
陆让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多少年没吃过糖葫芦了。可惜,就是能刷饭卡她也不敢乱花钱。一块钱一串,真贵啊,只能望梅止渴,吞口水了。
吃了饭,陆让不敢午睡,先把《威尼斯商人》的中文台词再改一改,英文的就靠杜金自己等会再改了。
如果罗尔凡直接写英文剧本就好了,压根不需要先写中文台词再翻译过来,可惜人家是高二(3)班的人了,不能全盘托付给他。他的英文水平就是这么厉害,不懂这些学霸,数学能拿满分,英文还可以全年级第一,不过他长了好多白头发。高妹说,罗尔凡这种人,除了少白头有点影响颜值,他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学霸,100分啊,估计是脑细胞死得太多,头发受到致命的影响,可惜,只能打99分。
“我师傅最帅的地方就是少白头,什么脑细胞死了一堆,你真不懂得欣赏,认真的男人最帅,100分。”杜金时刻维护着罗尔凡。
“嗨!”皮喜过来了,神采飞扬:“陆让,杜金,把老(3)班的女生喊出来,还有半个小时上课,快出来,打雪仗去,姚思古带相机了。”
陆让停了笔,招呼原来高一(3)班的12个人下去玩儿,大家嘻嘻哈哈的都出来了。
王知节跑得最快,谁也不等,一个人咚咚的跑下楼。
杜金和高妹跑到走廊一看,赵志从,罗尔凡,王知节都在扔雪球,敌我不分,乱砸一气。原来高一(3)班的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个。
真怀念我的高一(3)班啊。陆让心头刚热,脚趾头一阵凉意袭来。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运动鞋,进水了。
一个雪球砸中了她的脸,陆让压根没看到是谁。
“开战了,别发愣啊,快点扔男生!”杜金哈哈大笑。
雪还不是很厚,大家追逐着打了一会儿,原本想堆一个雪人,可是弄不起来太大的雪球。
“咱们好像三十几个屎壳郎在滚粪球。”皮喜哈哈大笑:“你看,这样更像了吧?”皮喜用了一招蝎子摆尾去推雪球,雪球直接碎成渣渣。
“你才屎壳郎呢。”杜金往皮喜脖子里塞了一团雪,赶紧躲到罗尔凡背后寻求保护。
“放开那个女孩儿。”皮喜双手叉腰,说着周星驰《破坏之王》的台词:“放开那个女孩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跑累了,就随便踩踩脚印,在雪地里写字。
“你穿得太少了,冷不冷,给你一只手套吧。”姚思古摘下一只手套给陆让。
“不用。”陆让拒绝,吸了吸鼻子,躲到了一边,生怕大家看见。
“你怎么不戴手套啊,会长冻疮的。”姚思古硬生生塞了一只到陆让口袋里,陆让没管,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皮喜拿了相机,准备给大家拍集体照。
王知节叫嚷着:“多拍几张,不好看的不要,把我拍帅一点,大长腿的那种,你趴地上拍,那儿,那儿干净,还有雪。”
“你行你上!”皮喜说:“我保证不了,你要是想很帅很帅,恕难从命。你要么去投胎,要么去韩国,我办不到。”
大家笑得不行,王知节气呼呼的叫:“皮猴子,你真是皮痒了,快点儿,马上上课了。”
皮喜把镜头调好,相机放在干净的一块石头上,按了快门,迅速的飞扑过来,身轻如燕的卧倒在第一排正中间。
“散了散了,回去上课。”大家也顾不上看,反正连着拍了两次,皮喜扑腾了两次,他说可以就行。
“滚!滚蛋,滚蛋,他妈的滚蛋!”大家扭头看,却看见食堂老板周扒皮发疯般的把糖葫芦扔到地上,还踩了几脚,卖糖葫芦的女人躲闪,却更惹得周扒皮气急,把整个糖葫芦棒子扒的精光,一颗不剩的全扔在了地上。
“谁告诉你地方能进来,你算哪根葱,跑到老子的地盘来卖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你走不走,不走是吧?老子给你面子你不要,催了几遍都不走是吧,给你脸了!”周扒皮闪了一耳光过去,那女人躲闪不及,巴掌打到了她的后脑勺,发髻歪了。
“住手,打人干嘛,报警了啊!”几个学生从食堂冲出来,替那个阿姨打抱不平,挡在周扒皮和糖葫芦之间,周扒皮撒了气,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陆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如果这位阿姨的孩子看见自己的母亲在这里被人打骂,该多伤心,陆让想到自家的光景,仿佛自己的妈妈也在外受了这般屈辱,心酸得不能再看,赶紧眨巴着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皮喜,班长,带钱了没?咱们把糖葫芦买了,我们请女生吃。”
“带了带了。”男生们赶紧掏兜,陆让摸了摸口袋,没钱。杜金也在掏钱,有一张五块的。
赵志从喊:姚思古二十,皮喜,五块,罗尔凡,5块,梁士琼,3块,我,赵志从,五块。
王知节本来要掏上衣兜,他想着也差不多够了吧,从屁股兜里拿出了一个硬币。
“钢镚不要,收起来,我嫌弃。”皮喜翻了个白眼给班长。
“女生不要出钱,有男生在,你们负责吃就行。”皮喜让杜金把五块钱收起来,大家把能吃的糖葫芦都买了下来,有的还沾了一点雪,冰冰凉凉的吃着,津津有味。
“阿姨,这些还能吃,我们也买了。”姚思古指着沾了泥巴的糖葫芦。
“不能吃了,脏了,这几个不卖了。”卖糖葫芦的阿姨拦着不让,慌慌张张的把七八串有一点泥巴的糖葫芦包起来藏背后。“我自己吃,你们拿好的。”阿姨局促不安的站在雪地里,她的鞋子是工地上那种解放牌军鞋。
陆老爹也是长年累月穿这种鞋子,5块钱一双。
卖糖葫芦的阿姨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感激的看着这群孩子,连连弯腰行礼。陆让暗暗鼓励自己:加油,我必定要考上大学,不让我的父亲在外面受气。
高妹说这阿姨真是好善良啊,老实人。
陆让点头,“周扒皮太可恨了。不过我希望这个阿姨再也不要来了。”陆让回头指着食堂后面的铁丝网:“你看那个洞,太小了,还拿着糖葫芦,不好钻。钻进来也会被周扒皮辱骂,那个混蛋,还打人。”
“改天我找道上兄弟,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那个,我道上的兄弟呢?皮喜,找人,揍周扒皮。”杜金嚼着一颗山楂:“这冰糖,脆。”
“你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高妹提醒她,杜爸爸是警察,警察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匪气十足呢。
“我什么身份,我没有身份,我还没办身份证呢。”杜金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能开食堂的,来头不小,能忍则忍,我招惹不起,我家没后台,我就随口那么一说,皮喜,没事没事,我开玩笑的。”
“金金姑娘越来越稳重了,你发现了吧?”陆让拍了拍杜金:“孺子可教,果然是高一做过升旗手的人。”看来老邹的一片心血没有白费。
陆让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太冷了,现在脚底下一片冰凉,雪水全部浸透了十根脚趾,她穿的太单薄了,特别是跑鞋,根本不适合在雪地里行走,漏水。
“你不用还了。”趁着大家没注意,姚思古把另外一只手套也塞到陆让的口袋里。
陆让的两个口袋都鼓鼓囊囊的。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手套,是鞋子,是羽绒服,是保暖内衣。陆让突然发现自己穷的像一个乞丐,什么都缺,姚思古,你是养不起我的。
这是陆俭五年制大专带来的经济困难后遗症,还有一年半毕业,陆家才能看到生活好转的迹象。
杜金喜欢吃糖,手里拿了两串,嚼得冰糖嘎嘣脆,她说:“姚思古这人,还挺有钱的,真给力,二十块,眼睛都不眨一下。”
高妹连连点头,“平安夜的大苹果,最终还是班费出了,他们不愿意给女生买苹果。还是咱们班男生好,现在这个班的男生,哎,我一点儿都不想认识他们,斤斤计较,蝇头小利也能跟我们辩论得面红耳赤。”
“这话说的。“陆让把脖子缩进毛衣领子里:“人家也不想认识我们,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固定的圈子,半只脚都不想踏出来,反正我们也不是来交朋友的。”
杜金搓着两串糖葫芦,就像拿着两把剑:“皮喜,哈哈,帅吧?来一张,我是大侠金金姑娘,替天行道。”
“好,自然一点。”皮喜说:“陆让,摆一个Pose。”
陆让和高妹马上配合的伸出了剪刀手。
“喂,皮喜,你的糖葫芦粘嘴唇上了,搞得跟鼻血似的。”杜金拿了一张纸给皮喜。
“我靠!不是糖葫芦,就是鼻血。”皮喜赶紧把纸巾搓尖,塞上。
“哥们,是不是来新书了,借我看看。”王知节不怀好意的搂着皮喜的脖子,当年的小黄书,就是皮喜带进来的。
“早就不看那种书了。”皮喜吸了吸鼻子,吸到了自己浓浓的血腥味。
“都看碟的,好吗,还看什么书,你真落后。姚思古,你的碟片多,你借他两张。”
“我哪有!滚蛋!”姚思古因为撒谎,满脸绯红,做贼心虚的看着陆让。
杜金和陆让面面相觑,“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禽兽!”
杜金赶紧拉着两个姐妹远离了这几个男生。
这照片,一等就等了半个月,马上就要寒假补课了。
姚思古又赞助了二十大洋洗照片,他说我们高一(3)班的老传统,男生带女生,怎么能让女生花钱呢。
“如果我们古窑甜心的学习成绩再好一点,我就很喜欢他了。”杜金说,特意看了一眼陆让。
陆让假装没听到,不做答复。
“来,这张是你的,你看看古窑甜心站的位置。”杜金负责把12张照片拿到(5)班来,首先给陆让发了一张。
姚思古微笑着,站在陆让的身后,他正好高出了她一个头。
“郎才女貌,好一对有爱的男女啊,要说你俩没有奸情,我都不信。”杜金说:“姚思古那眼神,冒着星星呢。“
“这像素,你都能看出来眼睛里有星星?“陆让硬着头皮反驳:”你是看了《周易》,闭着眼睛算出来的吧?“
“看看,咱们班的人真好看,男孩儿玉树临风,女孩儿沉鱼落雁。“高妹乐滋滋的看着每一张开心的笑脸。
“除了班长这身材,占地方,影响格局。“杜金嫌弃的指了一下王知节。
“金金姑娘!又在背后诽谤我!“王知节一拳头抵在杜金桌上。”坏我名节!“
“干嘛!你看看你这肚子,17岁的花季雨季,你这肚子不收着点儿吗?要是一头猪,都能出栏了。我当面也说你坏话,我说得就是这么难听,你减减肥吧,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啤酒肚,大叔一样。“杜金无所谓的把王知节的手从桌子上拿开。
“果然,你这白眼狼,我也不用给你什么面子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周我们男生的提议,邹老师同意了。从今以后,你们女生自己抬水去,两个人一组值日,一天保证一桶水,剩下的才归我们男生负责,你们一天喝的水,可不止一桶,已经占我们男生便宜了,好自为之吧。“王知节拿了自己的照片,甩手走人。
“老邹是得了失心疯么?这么丧尽天良的提议也能通过,这个班,真是垃圾!“杜金气鼓鼓的对着高妹拍桌子。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班长的立场也变了。估计班长也不想抬水了,每天都是他去抬水,早就心生不满了。关博,曾波,谢光起那几个男生,从来不去扛水。什么十三太保的老大,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倒是每天穿得花里胡哨的哈韩哈日。“高妹拍了拍陆让和莱莱的肩膀:”互相帮助,咱们四个抬一桶,怎么样也能扛上八楼吧?“
莱莱可怜兮兮的说:“没想到分到文科重点班,女多男少,沦落至此,还是我们高一(5)班的男生善良,他们可没这种心思占女人便宜,女生抬水,千古奇闻。“
“今时不同往日,大家身在曹营心在汉,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以前的男生是绿叶,现在的男生是花朵,就这十几个男生,都把自己当鲜花。“杜金做呕吐状。
陆让突然想起徐氏的诗,幽幽的念道:“君王城上竖降棋,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存在即合理,不需要四个人抬一桶,不就是20斤一桶吗?金金姑娘,我连你都背得动,包我身上,你们不用管。“
“太丢人了,老邹也疯了,疯了,这些人,脸都不要脸。“杜金把课本堆整齐:”就等着看笑话吧,别的班还不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