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盛俊的春天
学校进了新的播音设备，在每个教室装上小喇叭，英语听力直接从广播室发出，模拟高考的听力环境。从此以后，萍实中学的英语听力考试就摆脱了每个班播放录制磁带的落后历史。
邓夫人觉得这设备闲着也是闲着，就非常慷慨的把自己的磁带借给广播室，莫扎特，肖邦，贝多芬……
“想什么呢？”莱莱把杜金的磁带拿过来。
“我以为是世界钢琴名曲，原来都是民歌，殷秀梅，关牧村，这谁啊，郭兰英，没听过这个名字，放这个来听听。”杜金把郭兰英的磁带拿出来。
“郭兰英，很出名的，我爸说周总理接见过她，我算一下，新中国成立1949年，这个，《我和我的祖国》是她唱的，算20出头成名，现在应该是七八十岁了。还有这首，《南泥湾》。”陆让想起了熟悉的旋律，妈妈唱过这首歌。
“这首，你肯定听过，《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很多民族歌唱家都翻唱了。”莱莱看着最后一首，忍不住笑：“《咱们的领袖***》，这年代感，郭奶奶绝对是邓夫人青春期的偶像啊。”
“还有这首，《绣金匾》，我妈会唱这首，那时候，风靡全国啊。郭奶奶，绝对比现在的F4要红，那时候全国好几亿的人都喜欢她，而且这品味，是吧，跟现在这些傻缺是。”莱莱捂住嘴：“不好意思，咱们都不迷恋F4吧？我先确认一下。”
“本来我还挺喜欢的，可是自从肖树才那几个十三太保的人成了我们学校的F4，我就非常不喜欢F4了，毕竟这是，对，污名化，给偶像抹了狗屎，看不下去了。”杜金作呕吐状。
“千万别拿F4和郭奶奶去比较。”
“我听我爸说过，那时候的歌剧，对，《白毛女》喜儿，就是郭奶奶主演。还有一个，咱们初中语文课吧，那本拓展阅读的书里有节选片段，《小二黑结婚》女主角小芹；嗯，***，她演了***，全民偶像，曾经的辉煌不敢说，现在的德高望重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根本就不是现在的F4能相提并论的。”陆让如数家珍，听的杜金咂舌。
“难怪你们历史那么好，我是压根没听过郭奶奶的大名，失敬失敬。那就放来听听，《我的祖国》，八一建军节才过去没多久嘛，这歌好，特别好，应景啊。”杜金把自己带的磁带放到架子上，打开郭兰英专辑。
“那你这个孙燕姿往后，你真舍得？”莱莱笑眯眯的看着杜金。“你可考虑清楚了。”
“翻唱披头士的《hey jude》、多莉·艾莫丝的《silent all these years》、艾拉妮丝·莫莉塞特的《that i would be good》、荷兰女子乐队shocking blue的70年代经典名曲《venus》、帕蒂·史密斯《Sometimes Love Just Ain‘t Enough》、齐豫《橄榄树》、王菲《天空》、张惠妹《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莫文蔚的《没时间》，自己出道前的第一首词曲创作《Someone》，都是经典啊，连我都想循环播放。”陆让把架子上的《start自选集》拿下来细看，一首一首的念，看看金金姑娘是否会动摇。
“《我和我的祖国》，没有国，哪有家，没有郭奶奶老一辈歌唱家的鼓舞，哪有我等得起的孙燕姿。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要先试试音，你先放，我去听一下小喇叭的效果，如果效果好呢，接下来就播放我燕姿的自选集。”杜金交代清楚，然后先去最近的教室，高二（3）班等着听歌。
“果然是夹带私货，好大的胆子，让郭奶奶来暖场子，试音效。“陆让调侃道。
“好，我准备一下。”莱莱开始调试，陆让安静坐下，看着莱莱试音，然后打开公放按钮，开始播音：
“下面这首歌，我想先祝福我的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然后，送给我的朋友，高二结束，或者说已经是高三的同窗们，感恩过去，珍惜现在，憧憬未来，愿每一个高三学子，把握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岁月，一起奔向美好明天。另外，格外鸣谢丁桂芬老师友情赞助郭兰英专辑，请大家与我一同欣赏歌曲《我和我的祖国》。”
因为目前学校放暑假，只有高二高三的学生在补课，所以大家对于点歌的规则都不关注，只有个别几个人写上小纸条递进广播室门口的信箱，被选中的就能在当天傍晚播放。有时候，杜金发现，天天都有人点给给她，陈奕迅，梁静茹，张学友，港台歌手几乎都点了一遍。
“听听，明明我只爱燕姿，老（3）班的人又借着我的旗号听自己偶像的歌曲了。“杜金很是得意。“《痴心绝对》，今天点的这首好听欸，我没意见。”
“这首的确好听。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坚持到底》，去年大街小巷的播放，听了整整一年，都快听吐了，还好没有人点这首。现在有人模仿阿杜的铁砂嗓子，拼命抽烟，这应该不行吧，烟嗓没弄出来，可能肺癌先来了。宋姣姣说她男朋友现在一天一包烟，下了课就去小树林，就跟吸毒似的。对，她又换男朋友了，肖树才是他新男友，她一如既往的偏爱双杨的男生。”莱莱笑了笑，文文的男朋友，一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
陆让有些诧异，阿才怎么会被姣姣拿下，他挺有个性的。
“我觉得盛俊正常说话的时候，嗓音挺不错，我以前听他小声的唱《我要的幸福》，真假声转换很自然，声音一点儿都不娘，我觉得没人看着他，他应该说话还是很Man的吧。“莱莱说：”我怎么发现广播室一直没有男播音，盛俊可以啊。”
“我俊姐太害羞了，我们给他撑腰，让他试试看，不行的话就算了。”杜金也觉得可以。
“我去叫他。”陆让说干就干。
莱莱知道盛俊不能与人面对面，简单而言，他不能看见广播室有其他的脸。所以把顺序交代清楚之后，冒险开始了，新人盛俊独自播音。
“同学们，傍晚好，我是盛俊，今天第一次参与点歌播音环节，这一首歌，很特别，是点给我自己的。希望给自己鼓励，我很喜欢唱歌，可是我从来没有上台唱过。我没有接触过播音，感谢大家给我机会，说实话，现在听到我的声音是这样的，还是有些奇怪。如果我没有做好，明天，继续由高三（5）班朱品莱给大家播音，打扰了。”
“他忘词了。”陆让有些小遗憾，盛俊忘记说歌曲名字了，周杰伦的《蜗牛》。
“不要紧，反正大家都知道周杰伦。”杜金在高三（3）班的门口听着小喇叭。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陆让跟着唱，号称只唱孙燕姿的家伙，早已被盛俊影响了，周杰伦的歌，多多少少也会哼唱高潮部分。
“还是燕姿好听。你可不许叛变，必须坚定不移的支持燕姿。“杜金严肃认真的按住陆让的肩膀：”反正高妹博爱，谁的歌她都听，我是没法把她发展成燕窝了，你可不许叛变。“
“是，教主夫人。“陆让把杜金的手掰开，按得太重，她都写不了字了，只好学着陈小春的样子，虔诚的说：”愿教主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我去！你这死太监，我把你当教徒，你却想睡我，拖出去，再阉一次。“杜金说完，突然闭嘴了。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啊，班上好歹还有12个男生，别老是阉啊阉的，他们本来就那啥了，你还吓唬他们。“陆让瞟了一眼杜金。
“我就是突然想起皮喜了。“杜金幽幽的说。
“你说，天上，他要不要找工作啊？“杜金很担忧的说：”我是担心他没有高中毕业证，找不到好工作。“
“人家本来在天上，像天使一样助人为乐，过得好好的，你非要提什么高中毕业证，找什么好工作，压力太大了。他现在又得去学习了，你我在会考之后烧掉的物理，化学，生物，说不定他正在埋头苦读，恨死我们了。“陆让说得跟真的似的。
“罪过，罪过，对不起，对不起。“杜金双手合十，拜了拜。
“我告诉你，他在天上，肯定踢球很棒，可以进天庭足球队，继续做前锋！“陆让描绘着：”凌霄宝殿，玉皇大帝吹哨，太白金星开球，赤脚大仙当裁判。七仙女做啦啦队，嫦娥做翻牌子的记分员，皇家足球队，每场都胜，因为他是皮猴子呀，大闹天宫。“
“真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你这是梦见他了吗？你怎么知道他场场都能赢，不是还有外国球员吗，打国际比赛就难说了，72变也够呛，可能禁止使用。“杜金竟然当真了，陆让只好继续编下去。
“哪来的外国人？外国人进不了天庭，他们信耶稣。“
“对，对，有道理，不会再受世界杯的羞辱，这就好，这就好，我佛慈悲。“杜金点头应和，放下心来。
“我发现，陆让变成了杜金，杜金变成了陆让，你们这两年，互相渗透的不分彼此了，以前胡说八道的，只有金金姑娘一个，现在，陆让也被你带坏了，胡说八道的时候，那神情，说得跟真的似的。“高妹从自己的琼瑶世界抽离，突然发话。
“你以前也没这么安静嘛，都变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何况，现在，都是72变。“杜金刚想拉着高妹多说两句，高妹又低头看书去了。
“莱莱，俊姐现在一天得收多少情书？很多人接受他了吧？“杜金觉得现在盛俊好像已经把刚入学的高一女生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们老是跑到8楼来问盛俊在哪个班。
“岂止是接受，简直就是为之痴迷。每天点歌的三十张纸条的话，几乎有十张是写给盛俊，而且欧巴欧巴的叫着，韩剧中毒。不过，我看，都是小孩子写的，全部都是高一的学生。高二的，有那么一个两个女生吧，盛俊的粉丝低龄化。高三，没有，到现在，从来没有哪个高三的写过。“莱莱客观的给出数据：”三分之一吧。“
“现在的孩子，胆子很大，表白，直接留名字，我们这些前浪，早就被拍死在岸上了。“陆让自愧不如。
“那是因为我俊姐天生丽质，引无数少女竞折腰，盛俊的春天来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女生可以对貌美如花的男色说：上！。“杜金扑哧一笑：”如花？我突然就想到周星驰的同桌了。现在还只是听到俊姐的声音，要是看见他本人，岂不是要扑上来喊：欧巴，欧巴，撒浪嗨呦！“
“那估计快了，高一学习任务不算重，有时间追，跑楼上去咱们（3）班后门一瞧，就逮住了，俊姐跑步很慢的。“陆让想起盛俊扭扭捏捏夹着两个膝盖骨跑步的样子，比女孩还女孩儿。
少女追星的疯狂，很快就印证在了盛俊身上，造成萍实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的轰动。广播室点歌表白被盛俊自己拒绝了，那就找到他的座位，往里头塞情书，塞苹果，橘子，面包，辣条，只有想不到，没有少女们办不到的，盛俊的抽屉塞满了就往隔壁桌子塞。
“咸的，有鸡腿，卤蛋，辣条，甜的，有蜜枣，大白兔，沙琪玛，你先吃哪一个？“莱莱抱进来一大堆零食。
“辣条！“杜金伸手，莱莱发了辣条。
“蜜枣吧，补补血。“陆让伸手，莱莱发了蜜枣。
“高妹，你呢？“莱莱特意把吃的堆到她眼前，高妹抬了抬眼皮，随便摸了一包沙琪玛放进了抽屉。
“鸡腿没人吃？谁要？“莱莱为难的看着那么大个卤鸡腿，销路不好啊。
“给我吧。“高妹看了一眼鸡腿，拿走了，往抽屉一塞，继续看小说。
“盛俊当面拒绝了好几个小妹妹，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简单，盛俊不答应，人家直接在后排找，看谁长得还不赖，瞄准位置，就直接把写好的情书转过去。反正称呼是学长，情书对象马上就换人了，这些小姑娘，我真是自愧不如。杜金，你师傅，被糖衣炮弹击中了，这个卤蛋，来自你师傅的崇拜者，归你了。咱们学校这个校风，吹歪了多少人啊。“莱莱把卤蛋发给了杜金，莱莱似乎忘了自己是始作俑者，把俊姐推上了历史舞台。
“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我师傅要考清华北大的，是谁？把情书给我拿过来看看，我的人，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等会儿晚自习，我这就去替我师傅扫除这些莺莺燕燕，扰人清修的东西。“杜金拿了卤蛋，气愤的撕开，一口吞下，然后噎住，吓得陆让赶紧绕过来给她拍背。
“大白兔，这是你的，古窑甜心的追求者，还有这个，辣条，你的。“莱莱看着陆让，笑眯眯的发放了大白兔和辣条。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同喜，同喜。“杜金拍了一把陆让：”陆老板，有没有一种感觉，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杜金开始深情演绎《星语星愿》。
“谢谢，谢谢，哪位，不对，哪两位这么没眼光的小学妹，不好意思，我就不客气了。“陆让把分配的零食丢进抽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喜欢做池鱼的感觉，太幸福了。“莱莱笑嘻嘻的把剩下的零食全部塞进抽屉。
“你说大人总是跟我们说，好看不能当饭吃，咱吃的，不就是人家出卖美色挣来的东西，所以说，大人的话，也不能全信，要与时俱进，对吧？现在就是男色时代，跟漂亮的男生做同学，真是妙哉妙哉。“杜金看着高妹，高妹看书，没有答话。
“现在的高一学生，零花钱挺多的，每天这样送温暖，她们爹妈都蒙在鼓里吧。“陆让有些于心不忍。
“饱暖思**，都是吃饱了撑的。自从萍实从县城的养猪场搬到市区，扩张的步伐就越迈越大，越来越多城里的落榜生投档萍实，你们知道这届招生，最低分数线多少吗？420分！“莱莱说出这个分数，立马想到了宋姣姣，当年萍实最低分，宋姣姣也比现在这个分数多了12分嘛。
“去年，咱们学校考得最好的应届生，就一个BJ师范大学，复读班的两个考得好的，市一中转过来的考上了人民大学，三中转过来那个考上了南京大学。清华北大，连续第三年落空，如果咱们这届还是不行，那就是第四年落空，一代不如一代，这扩招得太厉害了，良莠不齐。”陆让赶紧使了个眼色给莱莱，高妹是扩招进来的，莱莱赶紧不说话了。
“我说一个迷信的事儿。这个吧，可能主要还是风水不好，风水不好，搬来一个新地方，得看看，王气还在不在，对吧？龙脉，说不定龙脉被破坏了，以前姚思古不是说咱们这个山头，宿舍后面，乱葬岗。风水，这个东西吧，信则有，不信则无。”杜金神神叨叨，替高妹遮掩扩招的尴尬，可是高妹完全没有注意他们谈话的样子，只是默默的翻了一页书，聚精会神的看着。
“我掐指一算，明年闰二月，农历甲申年，猴年，闰二月，共384天。21世纪第1个10年，中国人逢十必庆。明年咱们啊，必有……”陆让也想配合一下杜金，不过她忘词了，因为高妹压根没听她们说话。
“什么什么?快说快说!”杜金扯着陆让的胳膊。
“必有大考！明年，必有高考。”陆让说：“地球人都知道，所以，看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