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绩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班主任走到教室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林琢你到办公室来一趟。”
林琢缩回正伸向篮球的手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指节徒劳地在空气中捏了捏，然后悻悻地站起来，迈开长腿，一脸丧气准备去办公室受训。
他走起路来一贯虎虎生风，但路过前排程墨的桌子时，却明显地顿了一下，用只有对方听得见的音量说，“别担心，估计只是因为期中考试成绩太差了。”
程墨放下手中的单词本，点点头没说话。
林琢也没再说，径直出门去了。
说到期中考试，程墨毫不意外又是年纪第一，但是林琢却意外地降了几百名，他平时一般在中等区域徘徊，这次直接跌到倒数几十名去了。
所以她对林琢突然的断崖式下跌也很疑惑，还想着哪天找个机会问一问，但又想着这样也许会给他增加压力，所以也迟迟没有开口。
班主任陈老师是个认真负责的中年语文老师，听林琢喊了报告，从一堆周记本里抬起头来，怀着矛盾的心情让这个高瘦帅气的男孩子进来。
林琢表情肃然，态度诚恳，两只手背在身后，人也长得白净帅气，怎么看都是一副标准优等生的模样。
但一想起他那跳水到惨不忍睹的考试成绩，陈老师无奈地闭了闭眼。
她放下手中的红色水笔，恨铁不成钢地问，“林琢啊林琢，你看看你那成绩，就语文和英语勉强及格了，其他数学物理生物化学通通都是一塌糊涂，你是不是考试时没睡醒？”
男孩脸上浮起一点羞涩的淡淡红晕，他咬咬嘴唇，然后回道，“对不起，陈老师，理科真的太难学了。”
陈老师纳闷了，“那你当初怎么不选文科？而且也真是奇了怪了，你和你妹妹，都是同样的爸妈和成长环境，她次次全校第一，你次次倒数……我看你也不是不聪明，你要是能把用在运动和文艺方面的头脑用在学习上来，也不至于只考这么点分数。”
想必林琢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拿来和妹妹比较了，但他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还挺开心自豪的样子。
“可能妹妹确实比我聪明，她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
陈老师无话可说了，她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小错不断大错不犯，体育委员倒是当得非常称职，每次运动会个人和集体的名次在学校都是遥遥领先。
舞也跳得好，学校的文艺晚会上一出场就惹得一帮女学生失声尖叫。
但这没啥用啊，陈老师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高考只看考试成绩的，又不看你运动跳舞的水平高不高。
“你之前的成绩虽然也说不上多好，但至少也没拖班级后腿。但这次突然掉了这么多，眼看着马上就高三了，大家都在往上冲，你怎么反而往下掉呢？”
林琢不说话了。
陈老师也不想再说了，这孩子并不是冥顽愚钝的类型，有些话点到为止也就差不多了。
再多说下去，孩子得逆反了。
于是挥挥手，让林琢回去上课。
想想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多跟你妹妹学学吧，有空的话让她帮忙你补一补。”
男孩的背影僵了一下，但还是转头朝老师鞠了个躬，才出去了。
林琢踏着上课铃声回了教室。
这节课是生物课，刚好讲到和双胞胎有关的知识。
林琢坐在教室最后排，表情明显心不在焉。
“双胞胎分为同卵双胞胎和异卵双胞胎两类，如果两个孩子的性别不同，那么可以基本肯定他们是异卵双胞胎……”
讲到这里，老师的话音停顿了一下，班上同学们都一脸了然的表情把目光聚焦到程墨和林琢身上。
老师点点头，继续说，“是的，就像咱们班上的程墨和林琢同学，就是典型的异卵双胞胎。”
林琢停下手中转笔的动作，将目光放到课本上。
程墨一脸淡然，只顾着低头记笔记，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
她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无数人知道他们是双胞胎后，都会对着父母啧啧感叹，“哎呀呀可真好啊龙凤胎！儿女双全啊真幸福！这俩孩子长得可真俊啊！”
程墨也觉得特别好，大多数同学都是独生子女，而她却有个很宠自己的哥哥。
但有时又会有烦恼，因为自己成绩一直拔尖，而哥哥只是中等，就总会有人拿他们兄妹俩比较，然后鼓励哥哥要更加努力，追上妹妹。
这种时候，她就在心里悄悄嘀咕，“哥哥考多少分他高兴就好了，连我爸妈都不在意这个呢！你们也不是老师，干嘛操心他成绩！”
她一直担心哥哥会因此难过，但目前为止似乎倒是没有。
下了晚自习，程墨像往常一样，背着单词，等同学们都走光了后，同哥哥一起去车棚取车。
这种时候就不会被挤得东倒西歪还能顺便多记点东西。
此时走廊和楼梯间已经只剩下他俩，热闹的校园变得分外寂静，两人就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气氛异常尴尬。
程墨不算是心思敏感的女孩，但林琢不悦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
车棚并不远，就在操场拐角处。
林琢抬起长腿，轻松地跨上他心爱的摩托车，然后解开车上两个一模一样的黑绿相间的头盔，将小一点的那个递给程墨。
程墨接过头盔，却没立刻戴到头上，而是皱起秀挺的眉头，问面前的男孩，“哥你怎么了？怎么很不高兴的样子？陈老师骂你很惨吗？”
林琢摆弄着头盔的带子，闻言只是轻轻咧嘴笑了一下，“没有，陈老师没骂我。”
说完抬抬下巴，示意程墨坐上来，“走吧，先回家再说。”
陆姨见两兄妹平安回来，才放心地准备上床睡觉，睡前照例叮嘱道，“想吃宵夜的话微波炉热热就好，写完作业了早点睡。”
两个孩子答应着，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程墨是天资聪颖又擅长总结方法的学生，因此即便作业再多，她也能高效率完成，并不需要挑灯夜战到很晚。
但今天有点例外，她总是有点心绪不宁，导致比平时花了更多的时间才完成作业。
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终于忍不住给一墙之隔的哥哥发消息。
“哥你睡了没？”
往日这个时候，林琢一般都睡了。
他爱运动，一般不到12点就困了，当然睡前都会给妹妹发短信说晚安，顺便讨论第二天早餐吃什么。
这已经是兄妹俩很多年来睡前的固定情节了。
但今天林琢一直毫无动静。
好在自己的信息刚发过去后，对方却立刻秒回了。
“没呢，今天不怎么困。”
程墨看到这句话，突然很不舒服。
“哥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说过彼此没有秘密的，有什么都要告诉对方和对方分享的？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了？那你想和谁说就和谁说吧。我睡了，晚安。”
林琢却没有解释，却问道，“我能过来你房间吗？”
从懂事起，爸妈在家时就一直教导他们，说虽然他们是最亲密的双胞胎，但毕竟男女有别，不能随意进出对方的房间，实在要进，要征得对方的同意后才行。
程墨低头查看自己的睡衣扣子是否扣严实了，又跳下床来把桌上和床上的东西扒拉整理了一下，才回道，“来吧，你过来时轻一点，别吵到陆姨。”
其实除非林琢大力摔门，不然以别墅的隔音效果，睡在楼下的陆姨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到楼上的轻微响动的。
但她却没来由有点心虚。
林琢还穿着上学时的衣服，看样子还没洗澡。
他轻轻推门进来，坐在书桌旁，先是沉默了一会，才问，“……你喜欢肖臻吗？”
语气问得有点忐忑，但是眼神却坚决地停留在妹妹脸上，想从女孩的细微变化中窥出真相。
但程墨白净漂亮的小脸上却没有出现被他提及心上人的羞涩腼腆，而是一脸诧异，“哥哥怎么突然这么问？我们只是一起在学生会工作而已。”
他还没说话，程墨又接着问，“所以哥哥今天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女孩乖巧又淘气地笑了，“哥你真是比爸妈担心得还要多。你放心好啦，我不会在这么重要的阶段谈恋爱影响学习的。”
林琢似乎陡然放松下来，本来紧绷的肩膀线条松弛开去，身板已然宽阔挺拔。
他瞅瞅手机，眼看着马上就凌晨了，于是站起身来，说道，“那没事了，我回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想吃什么明天我带你去买。”
程墨朝他挥挥手，“哥哥晚安。”
林琢轻轻带上门，在门边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把今天和肖臻有关的事告诉妹妹。
今天上午，他从陈老师办公室出来后，篮球队的好友宋勤在楼道处遇到他，神神秘秘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兄弟，有件事想拜托你。”
林琢捶了对方一拳，“有话快说！要上课了！我刚被训了出来呢，再迟到的话我就死得更难看了。”
宋勤抓住他的袖子，“好好好，大少爷，我长话短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好哥们儿，我俩从小一起长大……”
林琢打断他，“说重点！”
宋勤无奈，“你真是！就是我一个好哥们儿喜欢你妹妹，想追她。”
林琢突然不急了，声调骤然冷了几分，“你哥们儿是谁？”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肖臻，就是高三年级那个学生会主席，也是年级第一，人也帅，绝对配得上你妹妹。他们俩还互相认识呢。”
林琢不说话了，他抬手推开对方，“再说吧，让他先别打扰我妹妹。上课去了。”
宋勤追在他后面补充，“你林大公子不同意，谁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