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店
又过了更久，林琢都一直没回。
程墨放下手机，转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她刚洗完关掉水龙头，就听到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奔出来一看，是林琢打的。
她拿起手机，只“喂”了一声，连称呼都懒得叫了。
林琢在电话里喘得气息不匀，叫她，“墨墨，下楼来，哥哥在楼下等你。”
程墨没立刻答应，却反问他，“你不是回学校了吗？怎么又在楼下了？等下回去你们宿舍都锁门了！”
林琢却坚持，“你下楼来好不好？哥哥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程墨匆匆忙忙往脸上抹了点精华和面霜，素着一张脸，蹬蹬下楼来找哥哥。
林琢也许是过来时都是用跑的，所以身上热，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简单白T，越发显得整个人挺拔修长，吸引了路过的女同学们的很多目光。
程墨皱了皱眉，三两步冲过去，将他拉到僻静树荫下，先提醒他，“先把外套穿上吧，不看看都几月份了。”
林琢默默撑开衣服，套在身上。
程墨口气还是不太好，“说吧，什么事？”
林琢将双手插到外套口袋里，看了几眼自己的脚尖，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墨墨，刚才我跑过来的时候一直在想，进了大学后，我对你关心太少了，也很少来看你。作为兄长，我感到很内疚。”
程墨咬着嘴唇，“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刚才我就看到你眼睛肿脸色差，想问你原因又不敢问，看你不太开心，然后我也不开心……但后来走在路上看你回的信息，似乎更不开心了，我不想你带着这么多不开心过夜，所以还是想来当面和你谈谈。”
泪花在眼眶中打转，程墨强忍着转过头去，不让泪珠当着林琢的面掉下来。
怎么现在又能这样直白地对自己表达了呢？
忽远忽近的到底是要怎样啊？
但她又转念想起，妈妈说过人生就是这样，长大就是这样，大家都会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即便亲如双胞胎兄妹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她偷偷吸吸鼻子，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是我自己有时候想多钻进死胡同了。”
林琢并不傻，马上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想的是什么呢？”
程墨却摇头，“没什么大事，现在已经想开了……哥哥圣诞记得来找我，还要送我礼物哦！”
她小小地撒了个娇。
就趁着哥哥没有嫂子之前享受下坐妹妹的幸福吧。
这突然的转变，林琢当场就懵了。
他试探着问，“是不是和肖臻吵架了？他不是刚刚送完礼物吗？”
“我怎么会和肖师兄吵架？”程墨奇怪地看过来，同时又问了一句，“你和简师姐会吵架吗？”
林琢笑得一脸诧异，“我们怎么可能吵架？就完全不是可以吵架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师姐师弟关系而已。”
程墨骤然开心不少，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那我和肖师兄也是这样的，所以也不可能会吵架。”
林琢嘴角带笑，但还是追问，“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程墨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要让自己一步一步学会接受残酷的现实。
她摆摆手，“都是小事啦！和哥哥聊了之后，我已经都好了。”
然后掏出手机看时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完了！哥，我们宿舍已经锁门了，我回不去了！”
微信里还有黎隽发来的消息，问她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不好说和哥哥在一起，而且就在离宿舍不远的的小树林。
只能撒了个谎，“爸妈来出差看我们，今晚就不回去了，不用担心。”
她回完消息抬头，林琢正在定酒店。
“别急，我正在看学校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酒店，我也回不去了，今晚只能住外面了。”
说完又道歉，“都是哥哥拉着你说了这么久，让你回不去了，希望不会影响你明天上课。”
他自然是知道程墨有择席的毛病，第一晚在陌生地方睡觉，一般都是很难睡着的。
程墨却觉得不回去纵然会不方便，但是想开了那个重要的心结，已经非常值得了。
于是，她语气轻快地说，“没事，我觉得我今天应该能睡着。”
因为是临时订房，加上B市最近举行庆典游客增多，附近好一点的那家酒店只剩最后一间房了，万幸的是，是双床房。
小时候一家人出去旅游也住过一间房，但是是很大的套房，而且爸爸妈妈也在。
现在这样只有兄妹两人在外共处一室的场景，好像还是第一次。
进酒店之前，程墨想过可能会有不方便，但是挺挺也就过去了，一晚上而已嘛。
但是在前台登记的时候，程墨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他们这样，真的太像一对小情侣来酒店共度一夜了。
尤其是当服务员的眼光扫过来时，程墨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登记完毕，电梯里只有两个人时，程墨偷偷看了林琢一眼，发现哥哥似乎脸色平静，没有像自己这么尴尬。
男生脸皮还真是厚一些呢。
但她正要转回视线时，却不经意看到哥哥耳根微红，他皮肤白皙，那抹红就显眼了很多。
程墨在心底轻笑一声，突然就不尴尬了。
只要对方尴尬，那尴尬的就不是我了。
她颇不仗义地想。
程墨跟在林琢身后，看着哥哥捏起房卡，正要往门锁上贴去的时候，对门的房间恰巧开了。
她下意识随便瞥了一眼，却正好跟对方四目相对。
大脑轰然作响，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叶珈。
逃避是没办法逃避了，只能硬起头皮打招呼，“叶师兄好！”
叶珈也很惊讶，他估计也是没想到都这个点了，自己和女朋友准备去吃宵夜，居然还能碰到熟人，而且还是自己部门的师妹。
程墨打完招呼，像解释一样地指指身边的林琢，“这是我哥，我们今天在外面有事忙太晚回不去宿舍了……”
以叶珈和肖臻的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程墨有个双胞胎哥哥的。
林琢此时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对方友好地笑笑，算是问候过了。
叶珈点点头，客气地问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程墨自然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师兄你们快去吧！”
说完抬起手挥挥。
叶珈也没坚持，拉着女朋友走了。
女朋友走了一段路，终于还是没忍住，远远转头过来看了林琢一眼，然后悄声对叶珈嘀咕，“他们兄妹俩都太好看了吧！”
进了电梯，叶珈才回，“那确实是的，而且他们还是双胞胎。”
女朋友张大了嘴，继而又说，“可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叶珈笑笑，“龙凤胎异卵双生的嘛，长得不像很正常。”
然后自己又了然地感叹了一句，“怪不得她一直对肖臻没什么回应呢，有个帅成这样的哥哥，眼光肯定也跟着高了。”
女朋友见过肖臻，客观地讲，肖臻确实已经算是普通人里的帅哥了，但是如果跟刚才那个男生比，距离还是不小的。
刚才那个男生，是帅哥中的帅哥。
程墨本来之前已经不尴尬了的，但现在经过刚才那一幕，她又开始尴尬了。
进了房间以后，林琢率先开口，“赶紧去洗洗然后早点睡，你明天还得早起呢。”
程墨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只能走到床边拉开被子，“我出来前洗过了，直接睡了吧，就一晚上，将就一下没事的。”
林琢也不坚持，自己走进洗手间，“也行，我洗把脸。”
他刚才跑了一路，身上汗津津的，其实很想洗个澡，但是想着妹妹就在外边，忍忍得了，明早等她走了再洗了。
房里只开了一盏淡淡的壁灯，林琢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妹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
他忍不住笑了，“这样你热不热啊？”
程墨摇头，回他，“还好啊，感觉挺好的。”
林琢也躺到床上，睡前说了一句，“那睡吧，万一睡不着就叫我，哥哥陪你说说话。”
程墨当然有很多想问的话，比如“哥哥你以后谈了女朋友是不是也不会告诉我？”
还有“哥哥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后是不是对我就像普通人？”
她自然没问出来，也不可能问了。
但这些念头还是在心底百转千回飘飘荡荡，把她折磨得很是疲惫，没多久居然就睡着了。
倒是林琢一向三分钟就能入睡的人，今天反而格外清醒，迟迟没有睡意。
他听着妹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妹妹的方向。
结果借着窗帘后透过来的影影绰绰的路灯灯光，他看到程墨不知何时踢开了被子，现在只有半边被子盖在她小小的身上。
林琢不加思考，立刻翻身下床，轻手轻脚拾起滑落的半边被子，盖到程墨身上。
离得近了，他才看到程墨此刻似乎在做梦，小脸皱着，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也听不清。
他担心这是个噩梦，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叫醒梦里的人时，程墨却清晰地低低喊出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