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赎与黑桃J的传说（下）
文静和郭松林都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张凯的嘴角却微微的抽动了一下。这个动作很小，似乎只是无意间的一个小动作，林木虽然看见了，却很难从这个动作中判断出什么来。
“林木？很有趣的名字。”中校张凯拿出地图看了看，仔细确认了自己目前的方位，对林木说：“我们还有任务，需要立即南下，收拾一下，等明天天晴了就走。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走？”林木奇道：“你们的雪地车都坏了，难道准备靠两只脚一步步走到南方去吗？”
“不，我们去沈南，在那里还有一个专门等着我们的救援点，按照约定时间，会在哪里等我们半个月。”
“那也有近两百公里的路！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去？”
张凯笑了：“咬咬牙吧，我们是军人，可以死，但命令必须要完成，所以就算死，我们也会将文博士安全送到的。再说，随着冬季的到来，气温会进一步下降，到12月的时候，很有可能连白天的气温会降到零下五十度以下，这样的一间砖瓦结构的屋子根本无法抵挡如此严寒，加上缺少食物，只有死路一条。怎么样，跟我们一起走吧，四个人上路，总有个照应。”
林木有些犹豫，和老杨他们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同，这两个军官有足够的食物补给，有可以抵御严寒的衣物，有强健的体魄，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明确的行动计划。大半个月来，气温已经下降了三十多度，在未来的时间里，气温进一步下降几乎是必然的，按照张凯所说，跟他们一起走，活命的几乎的确要大些。
文静缩坐在火炉边，火焰把她的脸蛋烤得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艳动人，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林木忽然问了一句：“她真的是个博士？”
张凯愣了一下，对他的跳跃性思维有些不适应，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唯有解释道：“这个当然，文静博士是历史上最年轻的中科院院士，曾经多次获得过国家级的奖励，连电视都上过，在网上也有很多粉丝，怎么，难道你没听说过？”
听到他们在说自己，文静露出了少女的羞怯：“张营长说笑了，我不是院士，只是个研究员而已。”
“生物方面的？专门搞克隆羊，试管婴儿的？”
文静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小小的得意：“我主要是基因工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木打断：“明天你们自己走吧，我要留下了。这里还有几个帐篷和睡袋，我明天给你们找出来，罐头你们也带走——如果真想感谢的话，就给我留一把枪吧。”
这个变故让三个人都感到愕然：刚才不好说得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文静还想劝他，被张凯制止了。
“那好，明天我们走后，希望你自己保重！”张凯说。
林木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古怪，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大家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张凯在整理行囊，双眉紧锁；郭松明用一把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的削着堆放在房中的松木，看样子是想做一个简易的雪橇；文静双手抱膝，一边烤火，一边有余光偷瞟林木；林木却仍由他们折腾，自己呼呼大睡。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谁都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在寂静中过去，能听到的声音，不过是房外呼啸的寒风，已经火炉里不时爆裂的火焰。
第二天，太阳升起得很晚，一夜的大风，仿佛将世界上最后的一点阳光都吹走了。张凯等三人准备妥当，与林木告别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一晚上的时间，郭松明就做好了一架还算结实的雪橇，他与张凯轮流拉着，上面放着三个人的补给物资，如果文静累了的话，还可以坐上去休息一下。
林木将他们送到国道上，从这里一直往东，除非运气足够好，否则直到沈南，沿路都不会再有补给。临分手时，像是要弥补昨夜的失礼，张凯紧紧地握住了林木的手：“你真的决定不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林木摇头说道：“不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那好……永别了！黑桃J！”
张凯的左手从袖口伸了出来，手上握着一把很袖珍的黑色小手枪。枪口连续闪出好几朵小火花——张凯的食指在扣下了扳机的时候没有有一丝犹豫。
…… ……
在听到“黑桃J”的时候，林木便知道要发生什么了。这些年来，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所以面对枪口时，他显得很冷静，完全没有惊慌。由于右手被对方紧紧握住，仓促之间没法挣脱，林木只有尽量往边上让开少许，却没能完全躲开，子弹没有射中他的心脏，但依旧击中了他的胸膛。
格洛克17的威力并不见得有多大，但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连续发射，子弹的杀伤力也足以将人的胸腔绞烂。受到重创的林木像一根枯倒的木头，直直的向后倒去，由于有衣服的阻隔，血液没有从林木的伤口激射而流出，而是缓缓的浸透了他的衣服。
“啊！不要！”文静吓得大叫一声，扑过去想要抓住张凯，却被郭松明拦住。
“你为什么要，要杀了他！你别忘了，昨天要不是他，我们全部都死了。”文静大声叫道。
“因为命令，”张凯的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愧疚的样子：“他虽然救了我，但我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胡说，你的命令是把我和‘三号’样本送到南方！”文静大声说道。
“这只是我临时性的任务，”张凯说：“作为一个特种部队的指挥官，我的基本使命，就是捉住他们。”
“特种部队……”
“这是当然，你该不会认为把你送到南方去这么重要的任务，会由一个普通的警卫营来完成吧？”张凯面无表情的说道：“文博士，我知道作为一个女性，你对我刚才的做法可能会有疑议，但请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完全合理合法的。这是一个危险人物，如果他不死，会成为一个极大的威胁。我的任务是将他的尸体带回去，现在请你跟我们走，我们前面的路还很长，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文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张凯拉他的手：“除非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会跟你走的。”
“文博士，您现在让我为难了……”
“因为你让我感到危险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像对他一样对待我！”文静毫不退让。
张凯与郭松明对望了一样，双方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两人点了一下头。
张凯说道：“那时候你的年纪还小，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在多年前，美国人进攻伊拉克的时候，曾经有过一副扑克牌，每张扑克牌上都有一位伊拉克高官，其中萨达姆就是扑克牌上的黑桃A，梅花A是库塞，红心A是乌代……”
“不要扯开话题，你说这个干嘛，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在中国，在某个圈子里，传说也有一副这样的‘扑克牌’，而他，就是扑克牌上的Black Jack，黑桃J。”张凯说道。
文静冷不防吸了口寒风，顿时觉得整个肚子都快被冻住了：“他是通缉犯？”
“不，确切来说，他并不是通缉犯，因为这副‘扑克牌’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政府没有颁发任何关于他的通缉令，所以从法律上讲，他并不是通缉犯。但是我和松明却有一个使命，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他，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回去，如果不行的话，就要将他杀掉，并将他的尸体带走。这项命令的重要性，甚至要高于你的安全。”
文静不由得低头看了看倒在雪地里的林木：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上扬的剑眉以及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嘴唇，都隐隐的透着一股勃发的生机。文静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阳光帅气的青年与大胡子的萨达姆归到一类去。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反人类。如果他不死的话，对人类将是一个威胁。”
“对人类的威胁？”文静冷笑了：“在这场灭绝人类的灾难面前，难道你们还有资格将别人说成是人类的威胁？”
“……有的，至少他就是……”张凯转过身来，将枪头指向了倒在地上的林木，虽然看起来林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但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传说中的黑桃杰克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杀死的。所以，他要在他的脑袋上再补上一枪……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把黑色的匕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张凯的眼前——就在他的食指接触到扳机的同时，这把匕首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自右向左的快速移动。大概零点零几秒钟之后，黑色的匕首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与此同时，他握枪的右手也被切了下来。
也许是匕首太锋利了，切过他手骨的时候，张凯只听到了很沉闷的“嚓”的一声，甚至在手掌掉落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