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歌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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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导火索!绝境!

寅时三刻,西城门上的守军稀稀落落,只影来回,显得难耐这深夜里的寒气。寒风过境,大雪纷飞。已是多日的大雪,城外早已是雪厚数尺,连护城河也给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就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一列人马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西城门外,城门紧闭,而大门侧的小门豁然洞开,门外一个矮壮的身影朝来人招了招手,这群人便潜行而入,只见黑夜中,寒光森森。

“领大将军令,特来迎你们入城,现南门、北门和西门均在我们的人手中,大军一动,城门立开。”矮壮的身影低声道。

“好,你们立了大功了,等我们拿下黑风城,到时候让你做这黑风城城主。”

“谢大人。”

“小心点,我军还在百里之外,守住一昼夜,大军到来,一切便高枕无忧。”

“卑职明白!”

“现在犬戎主要驻扎在北门,南门经你们大陈一冲,已然无半个兵卒,而东门和西门,只有千余人,我军方略,派两营兵力攻击东门和西门,主力攻击北门,到时候内外夹击,无论大陈亦或是犬戎,都将被我们包圆。哈,好冷的天气,比我们北汉还要冷!”

“大人请,我们已经安排好弟兄们驻扎的地方,还有,服装甲胄也已准备好。”

“好,我们离开这里。”

就在这行人进入西门,在十余里之外的一个山坡上,一群人伫立在那里。这些人穿着厚厚的甲胄,身后马匹全部含枚不动,静卧在那里。这些人在暗夜里就像是一滩墨汁,密密麻麻难以分辨。雪色森寒,除了裸露的岩石,无处遮挡北风的呼啸。

“小小的黑风城竟然引的四方汇聚,小小的北汉居然也敢横插一手。”一个身材魁梧强壮如牛的男子低声道。

“将军,北汉先遣部队已然入城,想来大部队也在不远,我们城内无策应之人,现在我们该当如何?”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开口问道。

“你是我们的谋士,现在是你来给我出主意的时候,怎么现在反倒是问起我来了!”

“将军身经百战,用兵如神,当此情形,将军自然心有谋略。”

“拍马屁!”魁梧男子佯怒道,却又低声一叹。“现在确实不好办,我们大燕国主孱弱、权臣主政,军事政务毫无头绪,一国之臣,全在势力倾压搏斗之中,哪有精力将眼光放在国家大义之上。唉,可惜,此次出来只带来家臣千余人,若是能有十倍之兵,我就今夜出击,先破了黑风城,然后立刻冲击犬戎驻军。天不与我,图之奈何!”

就在这时,身后一人飞奔而来,立刻单膝跪地。

“将军,於鱼出现两支部队,双方发生激烈战斗。”

“於鱼?”魁梧男子目光一凝,道,“那是犬戎地界。”

文士模样男子沉吟片刻,喜道,“将军,是犬戎与北汉发生战事了!”

“去探,看看是不是犬戎与北汉!”

“喏。”

探子离去后。文士站在魁梧男子身边,道,“将军,北汉被犬戎拖住,便无力前来黑风城图谋,那么他们的计划便落空了,而北汉图谋败露,犬戎定会将主力压在黑风城,到时候黑风城便全是犬戎的兵力。”

“我们无力图谋此地,可惜了啊!”魁梧男子叹息道。“走吧,此地风寒,已不是打猎的好时机,回去吧!”

“将军不再等等这边的好戏?”文士吃惊的道。

“你是糊涂,”魁梧男子道,“看戏也得有个好地方,这里四面平地,谁会不知道占据这里的有利位置!我们若是滞留在此,保不齐被人包圆了!”

“小的糊涂!”文士汗颜的道。

“走吧,出来看了一场局部好戏,也算是值了!可惜,天下纷纷,各国厉兵秣马,而我大燕却陷入内乱之中!可惜啊!”

掠向百余里外,於鱼之地,一面高山峭壁,一面万丈悬崖,一条狭窄小径横穿黑黝黝的险峻之地。在峭壁之上,犬戎翼王手握弯刀,一手抓着一张百钧大弓,冷冷的盯着下方狭地,在那里,一列人马宛若火龙,缓慢的在那里移动,是不是传来坠崖绝望的叫声。翼王冷笑一声,手中弯刀被人接住,自己双手持弓,弓弦如满月,箭矢朝着下方。

“汉人有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区区北汉,也敢将爪子伸入我犬戎势力覆盖的范围,真是不知死之一字!动手!”

箭矢离弦,化作一抹幽光,朝着一头骏马上的军官飞去,噗的声响,那名军官哼也未哼便栽落下马,滚落下那幽幽深崖。刹那间,峭壁之上,一列列身影站了起来,弓矢如骤雨,乱箭如披风,瞬息间落向下方狭道的行人。顷刻间,嘶吼声、痛哭声、慌乱声、叫骂声,如潮水一般的翻滚,无数的身影从狭道滚落,马匹受惊,嘶吼扬蹄,朝着前方奔跑。马踏人踩,血腥的一幕在黑夜中上演。

翼王扔下弓,转过身冷冷的道,“一个也不许放过。”一个人递来毛巾,翼王接过擦了擦手。“什么情况?”

“抓了个北燕探子。”

“怎么说?”

“燕国大将乐毅后裔乐屠出现在黑风城外,不过人数不多。”

“北燕内乱在即,哪有功夫管外间的事,这乐屠恐怕是自己擅自行动。”

“是,审问得知,乐屠身边仅有家臣千余人,无多余兵力。”

“行了,既然来了,那便别回去了!乐毅是名将典范,只不知他的后裔能否有他三成的实力。来人!”

“王爷!”

“调集五千人,随本王前去会会那个乐毅后裔。”

“喏!”

北风卷地白草折。风狂,雪深,茫茫雪域。

乐屠率千余家臣骑着北地骏马在厚雪中奔驰。北地的马高大健硕,四肢强健有力,在深厚的雪地里疾驰如风。乐屠望着莽莽雪域,想着在百余年前,这片土地还是汉人的天下,至如今却落入了犬戎夷狄之手,殊为可叹!茫茫历史,滚滚长河,兴衰成败,过眼云烟,辉煌的,灿烂的,可敬的,可悲的,转眼如今。想当年,大燕在家主乐毅的带领下,挥兵直指齐国,几乎将赫赫齐国灭亡。齐国而今不在了,可是大燕呢?此时的北燕不过是借助大燕的名号扯旗而起的没落贵族!

“将军,有兵马朝我们来了!”一人忽然喊道。

乐屠目光一凝,朝西面望去,只见雪雾弥漫,腾飞尘上。乐屠冷声一笑,道,“犬戎果然可称夷狄霸主,人才在位,不兴天理难容。只是,想截住本将,岂是那般容易之事!走,去龙门山。”

“喏!”

已在数里之外的翼王带着五千余人飞奔而来,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忽然间,乐屠等人加快了速度,一眨眼便将双方速度拉开。双方所骑骏马皆为北地马,适应了北地的地形,速度、耐力、爆发力都是非常出色的。翼王心中一叹,行踪和动机暴露了!可是他又不甘心,今夜截了北汉数万兵马是天大功劳,将这数万人坑掉,北汉便会受到沉重打击;而今又出现了北燕的名将之后,若是能擒住,这就完美了!因此,虽然双方距离拉开,翼王却不甘心,率着人马继续追击,一些人骑在马上张弓搭箭,呼啸着射向前方的人。

黑夜奔驰,信马由缰。在短短五里路里,几十上百人马甩落在地。乐屠回过头,眸光幽幽,心里却如寒冰一般的冷酷,一个声音在心里呐喊,追吧,追吧,本次本将败兴而归,你既然能来,本就欢迎之至!

黑黝黝的山峰已然在望,险峰高耸,巍峨厚重。两道山峰之间,一条狭道出现在中间。乐屠策马扬鞭,一骑绝尘,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山道,他的随从纷纷冲了进去。跟随在后翼王五千人马没有迟疑,此时的他们心中燃着一股怒火,仿佛被戏弄被轻视所燃起的火焰,而只有将前面的人擒住,方能消解内心的怒意。翼王在马背上站起来,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电闪一般射中一人,那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冲上去!”翼王当先冲入,五千人呼呼啦啦冲了进去。

山谷漆黑,寒气浓郁,两边夹壁更添阴森和可怖。

前方寂静无声,乐屠人马的声音仿佛一入山道便湮灭了。冲入百余丈远,翼王忽然勒住马,马扬蹄嘶鸣。不好!翼王心中惊道,犯了兵家大忌了!而就在这时,夹壁上方忽然传来轰轰隆隆的巨响,翼王身边前后的人马立刻轰乱起来。

“啊!”滚石坠落,一大片的人被压在了下面,鲜血迸射。

翼王坐在马上,双目几近撕裂,怒吼道,“撤,快撤!”可是,在数里范围内,无数的滚石坠落,完全堵住了他们前进与后撤的道路,此时的兵士即便再镇定又如何能够听得指挥。翼王恼怒与慌乱之间,无数的箭矢从上方飞来,未来的及躲闪,噗的一声,箭矢已然扎进了他的肩膀,他痛苦的呻吟一声,急忙伏在马背上,勒转马首,急忙催促着往原路奔驰。

站在黑暗中的乐屠冷笑一声,缓缓抽出佩剑,道,“既然来了,那便别回去了,杀!”一千余人趁着对方慌乱失措,在黑暗中冲了过去。顷刻间,刀光剑影,鲜血飙飞,一条条狭小的山道,立刻被鲜血和尸体覆盖。

翼王已经疯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声音在那里呐喊,跑,跑!在鲜血与痛苦之中,他竟然真的跑出了那条可怕的狭道,而跟随着出来的,也有上百人。翼王赤红着双眼望着那条黑漆漆的狭道,心在滴血。一棋错满盘输!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先前伏击北汉数万人的喜悦,瞬间消散。他立在马背上,怒吼道,“北燕乐屠,尔等着,今日之耻,来日加倍奉上!”

狭道里乐屠一听翼王的声音,暗叫遗憾,回声喝道,“犬戎翼王,有种别走!”

翼王心中一颤,急忙打马狂奔,真的怕了乐屠带人追来。瞬息间,一行五千余人的队伍只剩下百余人稀稀拉拉落荒而逃。

“去黑风城,拿下黑风城,一洗本王怒火!”

黑风城一家客栈,暂时成了公主仪驾落脚的地方,里外皆是兵士。

屋子里,宁定公主在宫女的侍候下洗漱,一桶热腾腾的热水已经搬进来,一条条布幔悬挂在木桶周围。宁定公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八年华,肌肤如凝脂结实而饱满,五官精致,双眉如黛,眸如辰星,鼻子小巧而玉,薄唇不点而红,齿如瓠犀洁白闪翼,小巧的身材苗条绰约。宫女是贴身宫女,从小随她长大,算是贴心丫头。望着宁定公主那呆呆的神情,宫女小碧开口道,“公主,您还在想和亲的事?”

宁定公主低声一叹,道,“你不也是吗?”

小碧摇了摇头,道,“公主,小碧只是宫女,是皇家财物,去哪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能随着公主,小碧死而无怨。”

抓着小碧的手,宁定公主道,“等这事落下来了,我就把你嫁人吧,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个家,算是不错了!”

“公主!”小碧呜咽道。

“哭什么!”宁定公主道,“这事以前我也想过,只是没有想到和亲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急,连你的事情都安排不过来了。”

“不,公主,小碧不走,小碧随着您,您去哪小碧就去哪!”

“蠢丫头,跟着我有什么好,这次和亲没成,不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说到底,我只是大陈的砝码,是随意交易的棋子,只要对他们有用,我便是赠与别人的礼物。你随着我,只会担惊受怕的,何必呢!”

“公主!”

“别说了,先扶我沐浴吧!”

小碧擦了擦眼泪,连忙扶着她站起来朝木桶走去。蒸汽氤氲,弥漫在房间内。宁定公主脸上和眸子里流溢着落寞和忧郁。一间间衣物滑落,那光洁无暇的身体被雾气包裹,然后融入温热的水中。宁定公主双手拨弄着水,低声叹息。

“有时候若是能脱得掉这层皇家躯壳,我多么想像普通人一样,欢喜,忧愁,至少能有人为我忧虑为我欢喜。在皇家,虽然高贵,却无人考虑你的感受,无人给与你抉择,身如樊中燕,富贵如何,繁华如何!小碧啊,能平凡也是件定不错的事啊!”

离这不远楼下的院子里,文彦负手而立,四周鸦雀无声万籁俱寂,只剩下气死灯在廊下发散出黯淡的光芒。这时,一个身影滑到了他的身边,这人无声无息宛若游魂。文彦并未回头,只是望着一角的梅花,淡淡的道,“人就在左侧厢房楼上第二间,看你的了!”

“明白了!”那人说完便悄无声息的离去。

文彦静静的站在那里,年轻的面孔冷漠而残酷,犹如霜雪。嘴角微微翘起,浮出一抹冷笑。“凌寒独自开,为有暗香来。”独步过去,伸手摘下一朵朵梅花,将花瓣一点点捻落在地。“可惜再美再清高,如有几人能懂你!有的时候,价值不在枝头,而在地下,在为别人的供养。走好,可爱的公主!”瞬息间,他的笑容变得狰狞。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楼阁忽然传来窗棂破碎的声音,文彦回过头,眸光幽幽。“得手了?”

“有刺客!”文彦神色一凛,大声喊道。声音一出,四下里的兵士蜂拥而来,而在右厢房一楼的黄善猛然一惊,穿着内衣大步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有刺客!”文彦冷声喝道,剑龙吟而出,随即大步朝宁定公主的房间奔去。

“刺客!”黄善心中一震,四下一扫,便见到无数的兵士将左厢房围住,瞬即想到了宁定公主,随即跑了过去。心中不安,顷刻到了楼上,推开几名兵士,便见到了地上的血,以及一柄血淋淋的匕首,再往前走去,公主的贴身宫女小碧仰躺在地,已然没了声息,而在布幔里边,一个黑衣男子圆睁着双眼,倒在木桶上,不远处的窗户已经破碎,而公主,不见踪影。

文彦眸光闪烁,面色阴晴不定。黄善走过去,面色苍白的道,“公主呢?公主在哪里?”

文彦剑指破碎的窗户,声音机械的道,“歹人从窗户跑了,公主被人劫走了!”

“这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刺杀公主!”

“大人,是青衣卫的腰牌!”一名士兵从死去的黑衣人腰间摸出一块铜牌,双手递给黄善。黄善接过细细一看,眸光便闪了闪,抬目望向文彦。

“青衣卫?”

“那就没错了,下手的定然是青衣卫,”文彦斩钉截铁的道,“这群无法无天的混帐东西,竟然胆大包天,将注意打到公主的身上来了。黄达人,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去青衣卫黑风城卫所。”

黄善迟疑片刻,一抹冷酷的神色飞快的从面上闪过,他瞬即点头道,“文将军说得有理,那便事不宜迟,请将军做主。”

小巷幽静,寒风呜咽,仿佛有无数的游魂在那里徘徊。

血腥气味早已散去,只是沉沉死气让人六感凛冽。两边房子无声无息,仿佛早已人去楼空,只是仔细听时,能听见呜呜仿佛被堵住发不出来的声音。几个身影悄无声息的从院子飘过,瞬即到了声音传来的门口。

“王子殿下,现在卑下不敢将您嘴里的布拿开,这里是是非之地,若是让人察觉到您在这里,那么卑下不敢保证您的安危,殿下还是忍忍吧!卑下不过是小小的小旗官,位卑职低,而这黑风城大人物随处可见,随便一个人便可将卑下斩了!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城,到时候有黑羽将军在,您就安然无恙了!”

“呜呜呜呜!”

“卑下孔二毛冒天下大不为,将殿下救出,所求的,不过是人人争夺的权位利禄,大陈是求不到了,所以,卑下不惜杀掉自己的亲兄长,将殿下您救出,殿下要理解卑下的苦衷,到时候弥补卑下啊!卑下的兄长以前虽然可鄙,但卑下兄弟二人从小父母早亡,卑下能有今日,也是兄长所赐。兄长染上陋习,吃喝嫖赌,败光家业,又有长嫂操持家务,虽然贫寒,也算稳定,家嫂贤惠贞静,颇有姿色,家兄不能珍惜,作为兄弟的,只能遗憾。本想家兄一死,家嫂便不用日日煎熬,有我这弟弟照顾,也算有了盼头,没想到妇道人家不守妇道,受人玷污,我,也只好忍痛割爱,将她送去随了家兄了!总的而言,殿下,一切因你而起啊,卑下一切都没了!”

“呜呜呜呜!呜呜!”

“呵呵,人这一辈子,便是如此,要么平庸卑贱而死,要么一日富贵轰轰烈烈。殿下,同意吗?”

门忽然大开,寒风呜咽而来,屋子里的人猛然抬头,眸光幽幽。

随着寒风而进的,是几个幽灵一般的身影。孔二毛未及反映,脖子下已然一凉,一道血喷溅而出。

“你们······”他抬起手叫道,却砰然倒地。

“卑贱的杂碎,连自己的兄长也敢杀,自己的嫂子也敢惦记,真是禽兽不如,如今死了,倒是便宜了你!”一人说着,一脚狠狠踹在了没了声息的孔二毛身上,另有一人一把将绑在地上的犬戎王子提了起来。

“没错,夷狄的王子。”那人道。

“既然没错,那便宰了,把他的头颅挂在北城门。”

刀光一起,血光飞溅,来无影去无踪的身影一晃而逝,带走的,还有一颗血淋淋的首级。

而就在那幽黑的巷子里,一个疾步奔走的身影猛然刹住脚步,捂着嘴,愕然惊慌的看着那几个身影飞落在屋顶上,那闪闪幽光,触人心弦。这个身影飞奔进了孔家院子,那弥漫的血腥气味又立刻将她驱赶而出。她奔走,在一条条巷子和街道,到处是沉寂,到处是漆黑,而她只披着一条布幔,领受着漫漫凄寒。不知跑了多久,浑身仿佛散了架一般,在一个幽暗的大门前,她赫然摔倒。

大门吱呀一声大开,一个身影悄然走出,愕然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

“救命,有人要杀我!”女子抬起头,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喊道。

从门里出来的人快步走到女子面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女子浑身颤抖,四肢已经麻木。来人二话不说将她横抱起来,朝门内跑去。

晨光熹微,在雪地里折射出森冷的光彩。

一颗血淋淋结冰的头颅悬挂在北城门上,就像是一块模糊而丑陋的石雕。

当人们络绎醒来走出家门,街道上已经有人在那里铲雪,一辆辆马车驶过,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雾气一片片漂浮在眼前。

青衣卫黑风城卫所,大队兵士手握刀剑面无神色的堵在那里,兵士身前,是严肃而冷酷的文彦。卫所大门紧闭,守卫的人也不见了踪影。站在文彦身后的黄善皱着眉,不时打量文彦,若有所思。文彦忽然拔剑,冷喝一声,道,“青衣卫横行不法,胆敢冲击官军,劫走公主,其罪挡住,来人,撞开大门。”

不知他们从哪里取来攻城锥,十几个人抱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然后使足了力气,一个箭步冲过去,砰的一声,攻城锥撞在大门上,大门赫然撞开。

“胆敢反抗者,杀!”

文彦长剑一挥,兵士们蜂涌而入。黄善就站在大门外,见着文彦带兵冲进去。这时候,他低声叹息,眸光忽然朝远处一扫,面色骤然一变,然后趁着文彦等人已经攻入卫所,如风一般的朝远处跑去。

青衣卫黑风城卫所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文彦站在大厅之内,双眸紧蹙,面色凝重,心有忧思。抬头见一个个兵士空手而归,心便沉了下去。

“大人,黄善黄大人不知去向!”

文彦腾的站了起来,满面怒色,道,“这个老匹夫!走,快撤!”

文彦带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孟尝不知从何处而来,此时静静的站在院子的墙上,目光冷漠的盯着那远去的身影,瞬即旋身朝守城营衙门方向而去。

街道上不知何时一段段的聚集了许多百姓,渐渐习惯而平静的内心此刻多了许多惊慌。人们在那里私语,讨论着城门上悬挂的首级。而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北城门大街急奔而来,车上的人大声喊道,“犬戎人发狂了,他们的王子被我们的人杀了,现在就要攻城了!”

“什么?攻城?”

“攻城?我的天,终于要攻城了吗?”

“你他娘的说什么,终于要攻城了?你他娘的是犬戎的奸细,来啊,砸死这个狗、娘养的!”

在守城营衙门门口,无数的兵士从四下里涌出,一下子将青衣卫的人围在中间。高小飞、萧剑面色一沉,内心仿佛被冰住了一般。守城营统领赵莫之缓缓走出来,冷笑的盯着高小飞和萧剑。蔡铭和明月被绑在了衙门门口的旗杆上,一夜过去,两人都气息孱弱,特别是明月,本就重刑在身,经寒气一裹,身体便承受不住。

高小飞幽幽的扫了一眼蔡铭和明月,低声道,“情势危急啊!”

萧剑叹息道,“早就情势危机了,在你出来之后,老夫接到讯息,这个狗东西把南城门给控制了,二狗和被抓的那个叫简游的人也被他们带走了。”

“看来他们是指定吃定我们了!”

“人家人多,我们人少,除了傻子,任何一个人也看出来我们完了!”

“可惜了大人一番努力,竟然在我的手中败落了!”高小飞垂下头,落寞的道。

“这跟你没关系,是情势变化得快!”萧剑道。“我们应该庆幸,大人并没有在这里。”

高小飞抬起头,笑了起来,道,“先生说的不错。”

“那便大干一场吧!”

“大干一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大地在颤动,无数人朝那方向望去,只见北城上空,密密麻麻宛若飞虫一般的箭矢落向城内。首先是守城营军士,忽然纷乱起来。

气氛骤然一变,远处传来无数百姓慌乱惊恐的叫喊。

“犬戎攻城了!”

“快跑啊!”

“北城陷落,正朝南城方向而来。”

高小飞目光忽然一凝,手中长剑倏然出鞘,他未发声,只是一个箭步忽然冲到了赵莫之的身前,赵莫之正为突然的变化而惊愕,猛然见到一道寒光,错愕之间身形急忙往后退去,嗤的一声,剑尖已然穿透他的绒毛大衣,刺痛瞬间传来。

“想灭我青衣卫,看看自己的分量,死!”高小飞抬起面孔,一脸狰狞和杀气。噗的一声,长剑已然贯穿赵莫之的身体。

“杀!”李成等人大喊一声,朝着军士扑去。

萧剑这时却忽然喊道,“赵莫之勾结犬戎,背叛大陈,罪当极刑,尔等若执迷不悟,格杀勿论!”他箭步到了高小飞身边,一剑砍下了赵莫之的头颅,抓着头颅高高举起。“现在赵莫之已经伏诛,尔等还要犯上作乱乎!”

军士本就慌乱,此刻赵莫之又被杀,正是群龙无首,面对此情此景,一部分人竟然放下了兵器,而有人还在观望,李成、赵大海等人挥剑就砍,一下子将那些观望的人震慑住,那些人便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求饶。

“现在犬戎攻城,黑风城危在旦夕,尔等既为大陈兵士,便当守土安民。我青衣卫为天子亲军,尔等虽然有罪,但容尔等杀敌立功,削罪受赏,拿起尔等兵器,听我青衣卫调遣。”萧剑抓着血淋淋的头颅正色喊道。

“愿听调遣。”兵士纷纷喊道。

高小飞神色一定,望着萧剑,萧剑却淡淡一笑,摇头道,“犬戎既然攻城,腥风血雨在所难免,现在最怕的就是,黑羽将军那部人马,若是归了犬戎,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啊!”

正在此时,知府衙门的朱靖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过来,一眼瞅见满地守城营兵士,便知此间事了,但他面色已然凝重。翻身下马,朝着高小飞和萧剑而来。

“犬戎已经攻入城内,大肆杀戮百姓,据探,黑羽将军所部人马按兵不动。”

萧剑和高小飞互相对视一眼,惨然一笑。高小飞道,“先生所忌惮的,尽然成真!”

朱靖不知道他们先前说了什么,只是道,“犬戎王子死了,首级挂在了城门上。”他望着两人,私以为是青衣卫所为。

萧剑苦涩道,“犬戎王子在我们手里被劫,我们派人寻找却一无所获,没想到被人利用了。”

“那现当如何?”朱靖问道。

萧剑无奈一叹,道,“我们不能让百姓无辜受害,自然当搜救百姓,抵挡犬戎。”

“好,我衙门的人全部带来了,全听你们指挥。”朱靖严肃的道。

萧剑道,“好,现在我派一部分人去东城,首先要保证有城门畅通,让百姓能逃出去,其次,我带人去搜救北城、南城和西城百姓,若有可能,从任何一个城门出去,到时候城外汇合。”

“那本官带人去东城,你们万勿小心!”朱靖一拱手,带人匆匆而去。

当此之时,马蹄声铿锵敲击,无数杂乱的声音甚嚣尘上,痛苦声,叫喊声,嘶吼声,尖叫声,哭泣声,无数声音汇聚,宛若潮流。萧剑凝眉望着远处腾起的浓烟,胸中豪气干云。

“走,青衣卫上下,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若是怯懦逃跑,便愧对自身青衣青剑,杀敌,救民,走!”

“杀犬戎,救百姓,儿郎们,走!”赵大海和李成嘶声吼道,扬着长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貌,那些跪在地上的军士纷纷抓起身边的兵刃,随着他们而去。

此时,大雪不止,天地如丧,而黑风城,已然在晨曦之中,陷入大杀伐大冲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