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庄家面色变了变,道:“你还想怎么样?”这句话放出后,他才发觉这句话问的很多余,因为他本身就是来找茬的,于是道:“这里是我的场子,你若想在这撒尿,我厕所方便得很,若是想来撒野.......哼哼......”
那个人仍然淡淡地道:“怎样?”
庄家没有回答,他不必回答,因为他身后刚来的几十个打手已是最好的回答。
但那个人仍然面不改色,放在桌下的手忽然抬了起来,狠狠的拍在赌桌上,手又缩了回去。而赌桌上赫然多了一把白色的手枪。
这只手枪里里外外,从枪口到枪尾,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若是硬要说它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枪扣是黑色的。
白色的手枪,枪口却是黑色的?
陈志豪自然不识货。
可是庄家识货,他不但识货,而且还认出了那个人。
“及时雨!”庄家失声道。
及时雨!
及时雨这三个字喊出来时,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不变色的。
兴达的前任扛把子。
无论这名头走在哪儿,都很实用的。
只因及时雨平时最吓人的还不是他的身份,何况他现在已被逐出了兴达。
其实他的枪法远比他的名头还要吓人。
据说他是枪王之王柳乘风的徒弟。
据说他的枪法早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陈豪也悚然动容,他现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及时雨全身,从上到下,蓬乱的头发,安葬不堪,发出一阵令人恶心的发臭,还有褶皱的西装,也不知几年没洗了,更可怜的是,他穿着一双鞋底已经磨破的鞋拖,显然,退位之后,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陈豪在想,自己是否也会有这么一天?想着想着,忽然肩膀有一只手搭着,陈志豪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救自己的人,此时他竟然还戴着头盔。
陈志豪目光闪动,上前一步,叫道:“我不管你是及时雨,还是无用,你来我场子闹事,就是不给我面子。”
及时雨目光爆射在陈志豪身上,一字一字道:“你是谁?”
陈豪道:“我就是这里的二老板!”装着神气间,陈志豪眼神撇向那个庄家,他没有动,脸上仍然是淡淡,甚至仿佛没有听到陈志豪的话似的。
及时雨冷笑道:“这里有二老板?”
陈志豪道:“不能吗?”
及时雨无语。
因为一个赌场是可以有许多个老板的,如果你喜欢,你就是找一百七十六个老板,也没有抗议的。
及时雨忽然道:“既然你是这里的老板,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我也不是不给你面子,只是你们的人太不给我面子了。”
陈豪笑道:“面子是互给的嘛!你得先给我个面子,我才能给你个面子嘛!”
及时雨目光闪动,道:“你要我怎么给?”
陈豪笑道:“久闻先生的枪法出神入化,我要先生帮我毙了一个人!”
及时雨目光无比明亮,立即道:“谁?”
陈志豪身子一转,就转到了及时雨身边来,然后立即指着那个戴头盔的人,道:“就是他!”
“他”字刚出口,那个戴头盔的人已经扑了过来,随即硬梆梆的拳头也朝陈志豪打了过来,他的拳风虎虎,竟有如波涛巨浪般,拳头的力量由此可见。无论谁承受这一拳,都会立即被打穿的。
陈豪也不例外。
可是他却没有被打穿,他也没有闪躲。那他怎么没事?
因为那个头盔人的拳头到半空时已经放了下来,他不得不放。
一个人的拳头是不可能快不过枪的子弹的,何况持枪的人还是号称枪王之王的徒弟的。
头盔人对着及时雨的枪口,终于开口道:“你要杀我?”极冷的语气,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及时雨淡淡道:“我只是为了还他一个面子,因为我也想讨回我的面子。”
头盔人道:“他的话你信?”
及时雨道:“的撒撒促销优惠日南京长江路快乐在咱江湖混的,最重要的就是讲道义,如果他敢骗我,他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
陈豪笑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根本不可能骗你!”
及时雨看着头盔人,道:“嗯?”
头盔人道:“你一定要杀我?”
及时雨道:“为了我的面子。”
头盔人道:“可你不能杀我!”
及时雨冷笑道:“天下没有我不能杀的人。”
头盔人道:“因为你不知道我是谁!”
及时雨脸色变了变,道:“你......你是......”他一已猜出了此人的来历,所以脸色彻底变了,由得意变成了恐惧,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的枪已放下。
这下子陈志豪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现在谁也就救不了他了,可是他还不想放弃,所以他冷笑道:“想不到堂堂兴达前任帮主及时雨,竟也有害怕的人,可怜?可叹?可悲?”
及时雨沉吟着,然后道:“你如果知道他是谁,说不定你连屎尿都吓出来了。”
陈豪还是强装着冷静,道:“是吗?你倒说出来啊!他是谁?”
及时雨刚张开嘴巴,头盔人就道:“你的话太多了。”
及时雨附和着道:“不错,一个话多的人,是活不长命的。”
陈豪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道:“他究竟是谁?难道......他是大名鼎鼎......声名赫赫......的......霸顶陈志豪?”
他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就是为了要试探及时雨,及时雨听到“霸顶陈志豪”五个字时,脸色更加难看,好像是一个踩着牛屎遭人笑话的中年人,脸红得十分明显。
最近黑道上都传言,及时雨是被霸顶逼得主动退出帮主之位,虽然这是绯闻中的绯闻,可是还是会有人信的,渐渐的,传言听多了,及时雨也几乎受到感染,有时莫名的相信自己是被陈志豪打败的。
所以他的脸红了。他握着枪的手已在发抖,他的目光不再犀利,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就像是一颗陨落的星星失去了光芒。
头盔人冷冷道:“你不必听他乱讲,只因他就是陈志豪。”
这话一出,不禁及时雨的反应剧烈,就连庄家也悚然动容,但他立即又强作镇定。
及时雨又举起了枪,枪口就对着陈志豪的额头,然后厉声道:“你爷爷的,伱害的我好苦!”
陈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疯狂,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及时雨问道:“你笑什么?难道你疯了?”
陈豪却道:“我没有疯,疯的是你!”
及时雨喝道:“草......”
“你妈”还未出口,陈志豪已经截口道:“草你。妈。的!”声音更浑,更厚!
及时雨道:“我......我我......我草......”及时雨已经紧张得脸更红,心跳的更厉害。
陈豪忙道:“你什么你?你难道不是疯了吗?半天竟说不出一句我草。你。妈。的,就只会在那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草!”
及时雨的脑子已经乱了,道:“我......我......”
陈豪接着道:“你看你,成什么样了?头发脏得连猪棚都你香,衣服脏得连乞丐都不想穿,你还说你不是疯了?”
及时雨喃喃道:“我疯了?”
陈豪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是的,你疯了,你已经疯了,你昔日是枪神,你昔日是帮主,你昔日威风得很,可你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你不是帮主,不是枪神,你连拿枪的手都在发抖,你还敢说你不是疯了?”
及时雨脑子已经彻底被打乱了,并不是因为陈志豪的言辞尖锐,只是因为他这阵子受的打击太多了,先是被逐出兴达,然后又是被老胡逼得把所有家产都献出来,后又是遭仇人追杀,导致妻子和两个孩子被活埋......种种打击,他还能承受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他的脑子其实已经很乱了,但是他没有去想,不敢去想,他在自己欺骗自己,他还能恢复到往日的神气,而陈志豪的话无疑使他不得不去想,不得不接受事实。
这种打击远比先前的任何打击都要更重。
看着及时雨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陈志豪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背脊已经湿透了。
他在看着及时雨,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及时雨,他们在看着及时雨一点一点的反映着。
只见及时雨忽然握起了桌上的手枪,嘴里喃喃道:“我疯了,我疯了。”说话之间,人已踉踉跄跄着奔跑了出去。
陈豪得意的笑了,嘴里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笑容,口舌之战远比枪战刀战还要精彩得多。
忽然赌场里响起了响亮而有节奏的掌声,同时一个声音传来:“好!好!好!”
陈豪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刚才坐着一直不动的庄家。只听他现在道:“霸顶的扛把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而你陈志豪却是当之无愧的。”
陈豪笑道:“过奖!”
庄家道:“我绝对没有想到,最近黑道上最响亮的人物——霸顶的扛把子,竟然是个少年,真是后生可畏啊!嘿嘿.!”
他这一声笑得极勉强,笑容极坚硬,就好像是冻结的猪肉被拉开一般。陈志豪又冒起了冷汗,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还有这个头盔人,他既然认识自己,那么他又是敌是友?
事实上,不知道对方对于我们自己是敌人还是朋友远比确立对方是敌人还要可怕得多。
陈豪现在就觉得有一种恐惧,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庄家有笑了笑,道:“你难道不问问我是谁?”
陈豪笑道:“我为什么要问?我问了你肯说?”
庄家道:“有些事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豪道:“有些事情不试也可以猜的。”
庄家冷笑道:“很好!”
陈豪却道:“不好!”
庄家迟疑道:“不好?”
陈豪道:“嗯,不好!”
庄家道:“为什么不好?”
陈豪道:“因为我觉得你很面熟,却偏偏记不起你是谁。”其实从一开始陈志豪觉得这个人很面熟,却偏偏想不起他是谁来。
庄家问道:“这有什么不好?”
陈豪道:“十分不好!”
庄家在看着陈志豪,看着他说下去。
陈豪接下去道:“一般如果是我朋友的话,我大概这时候已经想起来了。”
庄家道:“你还没想起我是谁?”
陈志豪默认。
庄家又道:“很好!”
陈豪又道:“不好!”
庄家道:“不好?”
陈豪笑了,道:“嗯,不好!”
庄家道:“为什么不好?”
别人只道二人在打趣,可是庄家的脸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绝没有,仿佛他是在谈论着一件比国家大事还要大事的事情。
陈豪道:“因为你要杀我。”
庄家又笑了,笑得很狡黠,很狰狞,笑得让人几乎感觉他不是笑。
这个世界本身就有许多人笑起来是十分可怕的。而这个庄家无疑就是这种人。只听他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
陈豪道:“因为我想起了你是谁了。”
庄家道:“我是谁?”
陈豪道:“你自己说吧!”
庄家目光射向陈志豪的眼睛,黑色的瞳孔,看不出丝毫撒谎的样子。
眼睛自然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庄家道:“马先问。”
马先问!
马长青的父亲!
就在刚刚,陈志豪已经想出了他就是马长青的父亲,陈志豪刚看到他时,之所以没有想出他是谁来,是因为他绝不会想到,堂堂山威中学董事长,兴达的龙头之一,竟会是这么一个脸上不透丝毫表情的人,他也绝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一个妇女?
马长青之所以也很冷漠,恐怕是七分遗传他的吧?
陈豪暗叹了口气,心里生出了一种同情的悲伤难过,他在替马长青难过,马长青的却是个不幸的人。
陈豪笑了笑,道:“很好!”
马先问冷冷道:“不好!”
陈豪道:“不好?”
马先问道:“嗯,不好!”
陈豪笑了,道:“为什么不好?”
马先问的回答却是:“是你不好!不是我不好!”
陈豪道:“我什么不好?”
马先问冷冷道:“因为你就要死了。”
陈豪叹了口气,道:“这没什么不好的。”
马先问道:“死了自然很好!”
陈豪笑道:“不错!我死了,却强过一些人活着,只因他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没有意思的人生,能叫人生吗?”
不能!
当然不能,人一生下来,本就是为了有意思活着。
马先问似乎听不懂陈志豪的话,只是道:“你准备好了吗?”
陈豪问道:“准备什么?”
马先问道:“棺材!”
陈豪道:“没有!”
马先问道:“那想必是遗憾得很!”
的却遗憾得很,陈志豪如果这么死了,难道不遗憾吗?他的前途是无量的,他拥有真整个霸顶,他怎么能死?他死了霸顶怎么办?
所以陈志豪一定不能死。
可是谁会救他?
有!
只见头盔人走了过来,冷冷道:“你不能杀他!”
马先问轻蔑的笑道:“为什么不能?”
头盔人的回答是:“因为不能。”
马先问道:“你是他爸爸!”
头盔人否认。
马先问又问道:“那他的命是你的?”
头盔人这下字承认了:“不错,他是我的。”
马先问道:“那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头盔人冷冷道:“他是你儿子?”
马先问否认。
头盔人冷冷道:“就会那是该做个一簇簇呀那他凭什么是你的?”
马先问喝道:“凭这个!”说话间,已经掏出了手枪,枪口就对着头盔人。
无论谁的脑袋对着枪口,那滋味都不会太好尝的,因为谁也不想脑袋开花,脑袋开花的却比身首异处难看的多了。可是头盔人却仿佛没看见这把枪似的,一直在冷笑着,仿佛像打了胜战的高手一样。
无论谁的耳朵里听见这么古怪,这么拽的笑声,心里都不会感到很舒服的,马先问的心里也很不舒服,所以他看着头盔人,问道:“你在笑什么?”
头盔人冷冷道:“你不敢杀我!”
马先问笑了,笑得很得意,笑得很猖狂,仿佛听到了一个明明不好笑的笑话,说的人却笑得很得意一般,只听他笑声止,然后道:“你是谁?”
头盔人冷笑一声,然后就揭开了头盔,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连连惊呼,就连陈志豪,也不禁打了个寒噤。
陈志豪惊呼道:“冷霜子!”
冷霜子!
108号监狱的首领!
陈志豪顿时间有冒出了冷汗,刚刚风干的背脊又湿透了。
无论谁也不能否认,冷霜子在外表上已可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有许多人的相貌一生下来就令人敬畏,就令人想要避开他,而冷霜子无疑就是这种人。
冷霜子冷冷道:“想不到你认识我。”
陈志豪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马学问持枪的手已在颤抖,他连连退后了两步,心一下子跳动的次数要比他平时三天三夜跳的次数还要多。
这时候,赌场几乎已经静静悄悄的,有些在门口观望的人,早已溜得不见人影,而那些在赌场里面的人,早已吓得连动也不敢动,鼻子灵一点的人还闻到了尿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