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很虔诚祝祷
丽姝摸黑钻进厨房的时候，王府巡逻的家丁刚刚从厨房门口经过。吓得她赶紧躲在灶台后面。等脚步声渐渐远了，她才敢慢慢起身站起来。
今年都邑地区大旱，五个月没有下一滴雨，眼看着庄稼枯死农民颗粒无收。圣上心急如焚，于是就在神前祈愿希望上天垂怜，能天降甘露缓解百姓之苦。为表诚心皇上决定禁食一个月。丽姝当然知道禁食就是不吃东西，可豆蔻年华的她正值生长发育的好年纪，别说一天不吃，就是一顿不吃她都饿得抓心挠肺的。
今天已经是景王府上下禁食的第六天了，虽是断食可每天也是能喝些稀粥的。喝稀粥喝得丽姝眼冒金星，实在受不住了她才趁着夜黑风高偷偷跑到厨房来，想看看能否偷点东西吃。
虽然没有下雨可是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不见星光，正好为她去厨房提供了好掩护。
厨房里没有人，灶膛里的火还没有熄灭，炉灰微微泛着红光。借着炉膛里的火光，丽姝勉强分辨得出厨房里物品的大概方位。她一边翻找灶台上的笼屉锅碗，一边在心底暗自咒骂景王廷昱。她能沦落到要到厨房偷东西吃全都是拜廷昱所赐。
圣上禁食，并未强迫各位皇子效仿。可景王偏偏主动提出同圣上一起禁食，还捐出来一年的俸禄赈灾。丽姝心想若自己嫁给的不是景王，怎么会跟着他挨饿禁食呢？！
丽姝掀开笼屉的最后一层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一个馒头。顿时她双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拿，可是手还没有碰到馒头，馒头就被另一只手给抢走了。
丽姝抬头转身看向那个人，那人身材高挑挺拔，一身白衣，灶膛里的炉火映红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丽姝一眼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个在庭院里舞剑的少年。丽姝小声说道：“这馒头是我的！”那少年并不理会，只见他看了看手中的馒头又看着丽姝，然后若无其事的把馒头送进自己的口中。
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丽姝怎么会轻易放弃？她顾不上许多，飞身扑了上去，伸手去夺。没想到她竟然会扑过来抢馒头，一个不防备，手一滑，馒头滑落滚到了地上，滚了一身灰。
丽姝见馒头滚了一身灰竟哭了起来。她背靠着灶台缓缓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幽幽地啜泣起来。见她这样，少年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拍打了一下，抖落上面的尘灰。走到丽姝面前，把馒头递给了她。丽殊用泪眼看了他一眼一边哭一边说：“脏了，不能吃了。”少年挨着她坐下说：“诶？怎么不能吃？你知不知道现在旱灾闹得凶，这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呢！。”他一边说一边把馒头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又把馒头掰成两半，把稍微干净点的那半递给丽姝，“这下可以吃了吧？”谁知丽姝哭得更大声了。少年赶紧捂住她的嘴悄声道：“小声点，别把人招来。你看，我都吃了，真的没事。”说完他掰了一块儿馒头放到自己嘴里嚼了起来。丽姝看他越嚼越香吃得十分惬意，自己的肚子也实在饿得受不了啦，忍不住从他手中接过馒头吃了起来。
饿了好几天，终于吃到了干粮，大半个馒头三两口就被丽姝收进了胃囊中。可饿了五六天的胃岂是这半个馒头所能满足的？为了表示抗议肚子发出了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叫声。丽姝赶紧捂住肚子，可是已经太迟了，少年已然听见，还被这叫声逗得直笑，谁知紧接着他的肚子也开始叽里咕噜叫了起来。两人默默对视了一样然后仰头大笑。
少年一边笑一边用肩膀碰了碰丽姝说：“诶，我刚刚看那边还有一筐鸡蛋，要不咱再吃点？”丽姝听说有鸡蛋立刻眼放金光，可立刻又有些失落，“鸡蛋是生的怎么吃？”
廷昱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摸黑慢慢移到堆放食材的墙角，然后从筐子里摸出几个鸡蛋，又摸黑移到丽姝面前，把鸡蛋往灶台上一放，说：“我其实也不喜欢吃生食。可是我们又不会做，只能吃生的了。”说完拿起一个鸡蛋在灶台上轻轻一磕，微微仰起头张开嘴，就要把生鸡蛋磕入嘴中。
丽姝赶紧从他手里夺过鸡蛋，“谁说我不会做了？一把柴火的事。你是想吃鸡蛋羹还是荷包蛋？炒鸡蛋吧，炒鸡蛋最快。”
廷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丽姝，看她年纪不大且衣服光鲜，十指纤纤又娇里娇气的不像是个会做饭的。他哪里知道丽姝在娘家从小贪吃，常常混在厨房里，跟家里的厨娘学了不少手艺在身上。丽姝挽了挽衣袖，“给我拿个碗。”少年一欠从身旁边架子上拿了个碗递给她。灶膛的火还没用熄，丽姝抓起灶台旁边的柴火填进灶膛。丽姝接过碗说：“行了，这里没你啥事了，你去外边瞅着，别让人发现。”
这是禁食的第十二天了，天气也跟着越发阴沉了，可是阴云密布就是没有半点雨滴落下，急坏了众人，也愁坏了丽姝。柳妈毕竟上了年纪，一连饿了这么多天身体已然快吃不消了。今天她把早餐吃下去的白粥全吐了出来，还呕出许多血来。丽姝甚是担心，她孤身一人嫁到京城，身边就只有柳妈和蝴蝶，若是柳妈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因为来过一回，她轻车熟路再次摸到厨房，刚走进灶台就听见门口有个人喊道：“来人啊！抓贼啊！”丽姝吓得打了个冷战，转身撒腿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就被一个人给拽住，丽姝吓得浑身打战捂着脸连忙说：“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干！”
那人笑道：“什么都没干？那鸡蛋是谁炒的？馒头是谁吃的？”丽姝一听见炒鸡蛋立刻不抖了，她拿下捂脸的手看见白衣少年一手提着个灯笼一手抓着自己的胳膊，眼含笑意，看着自己。丽姝生气地用力把少年的手甩掉，双手叉腰扬起粉嘟嘟气呼呼的小脸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吃了我的炒鸡蛋却还来吓唬我，是何道理？”
少年不语，只是笑着拉起丽姝的手，把一盒点心放到了她的手中。丽姝见到点心开得地瞪大了双眼，看看少年的脸又看看点心，开心地上前抱住了少年，连声谢道：“想不到你还记得！谢谢你！”
丽姝前几日饿得无聊，就去找侧王妃学针线，不想进门的时候恰巧看见侧王妃正在背着人吃东西，见她进来慌忙收拾起来。“连让我一下都不让！气死我了。”丽姝靠在在灶台边，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抱怨着，“你不知道她藏点心的那个箱子有多大，简直能装下一个人。当时她就是把整个身子都埋在箱子里面偷吃点心呢！”廷昱凝眉，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侧妃王氏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为了吃口东西做出这么粗俗无礼的行为呢？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在吃点心？万一是在放心爱的首饰呢？”丽姝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廷昱，见他一脸狐疑，她立刻站起来说：“我进去的时候，她嘴都没有来得及擦！我闻得出她满屋子杏仁酥的味道！你若不信，就去她房间看一下，看看在她的床头的架子上是不是有个紫檀色的木箱！”廷昱拉她坐下说：“坐下，别把人招来！”丽姝叹了口气道：“我就是个傻子！别人都提前有准备，就我傻不拉几的挨饿。我真蠢！”廷昱想了想说：“回头我也帮你买点点心，实在饿了你就吃点。”
廷昱把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说：“跟我来。”他们来到了一个高高的平台，从这里既可以俯瞰整座王府也可以看见王府外边的情况。廷昱找了个地方把灯笼挂好，两个人找了地方坐下，廷昱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肉干递给了丽姝。肉干用黄色的油纸包裹着，丽姝打开油纸包，拿出一片大的肉干递给廷昱，廷昱摇摇手，没有接。于是丽姝自己拿起肉干便啃了起来。廷昱看着台子下面排着队逡巡的护卫说：“侧王妃的床头确实有个紫檀色的木匣，不过个一尺见方的小匣子。怎么会装得下一个人呢？一定是你饿得眼花了。那些话，以后可别胡乱说了。”丽姝吮咬着肉干点点头应和道：“兴许是我看花眼了吧。”她一边吃，一边看向廷昱，借着灯笼昏黄的灯光，她隐约看见廷煜的脸颊处似乎有擦伤，一个眼睛也是乌青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伤口，廷煜下意识地一躲。“疼吗？”丽姝有点担心地问。廷煜对她笑了笑让她放心。
“是谁打的？”
廷煜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道：“哥哥打的。他可能对我有点误会，我真的只是心疼父亲，心疼旱区的百姓，一点也没有觊觎他什么的意思。”
丽姝听说景王主动请求要与皇上一起禁食祈福，受到了皇上和朝中大臣的嘉奖。太子有点不开心，故意在朝堂上对景王发难。丽姝不懂这些，只是用自己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廷昱脸上的伤，“那还疼吗？”廷昱摇摇头，说：“已经不疼了。只是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才能下雨，父亲的身体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听他说完丽姝把吃了一半的肉干放回袋子去，“我陪你一起祈祷吧！”说完，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对着东方飘然下拜，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的祷告。见她这样廷昱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于是说道：“如果你真的能把雨求下来，我便答满足你一个愿望来奖励你这个大功臣可好。”
丽姝没有说话，仍旧虔诚地祷告。廷昱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并排跪下，双手合十在心中祈祷。不知过了多久，丽姝觉得手背一凉，像是有玉珠滚落，接着又是一点，她睁开眼睛，看见天空有万千雨点滴落，她开心地拉起跪在一旁的廷煜，“下雨啦！下雨啦！”廷煜开心地把她抱起又放下，“是，终于下雨了！你真是一员福将！这下百姓有救了……”正当廷煜滔滔不绝地讲着国家社稷的时候，丽姝却说：“我要吃糖醋小排。”
“什么？”
“你不是说要满足我的一个愿望吗？我说我想吃糖醋小排！这王府里做的东西就这个味道还行，可惜我来之后只吃过一次。所以我特别想吃糖醋小排。”
廷昱哈哈大笑，说：“这有何难？既然喜欢吃，我便让你吃上它几年！”
丽姝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没有想到未来两年几乎每顿饭都有糖醋小排这道菜，她也是在那时候吃胖的，胖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瘦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