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秦淮河如梦
第二十三章：秦淮河如梦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唐代—杜牧《泊秦淮》
这是唐诗里的秦淮河，繁华且伤感，经历一生沉浮的诗人来到秦淮河畔，在这迷离的夜景中感叹世事变幻无常，唯有秦淮之美犹在眼前。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唐代—刘禹锡《乌衣巷》
【朱雀桥】金陵城外，乌衣巷在桥边。
【乌衣巷】是三国东吴时的禁军驻地。由于当时禁军身着黑色军服，所以此地俗语称乌衣巷。东晋时以王导、谢安为代表的两大家族，都居住在乌衣巷，称其子弟为乌衣郎。
金陵城。
秦淮河朱雀桥上，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前边是一位纤瘦十五六岁小娘子，名为若薇。她相貌清秀，只不过太瘦掩饰了娇媚。一副罥烟眉、一双姣怯眼儿，天生一副惹人怜爱模样。这位小娘子是自幼没吃过什么好的，尚未长开腰身。
后面跟着她的后母焦氏。与小娘子相反，焦氏胖墩墩，胳膊腿如猪肘子般肥硕。走将起来肉儿一颤一颤，仿佛浑身都是猪尿脬，居然能猪尿脬一样荡漾起来。就是西天佛祖见了她也要感叹：“卧槽，何方妖孽如此油腻，就是俺这五指山也怕罩不住你！还是找个屠夫来吧！”
不知是何原因，焦氏半边眼眶乌青，口中兀自骂个不休：“骚蹄子与你那死娘无甚分别，装腔作势、拿猫爪子当猪蹄。那祝大官人摸你手一下怎么了？你能少块肉？还是短了一截血肠？你反身跑了，饶得老娘被打了一拳。这过去了许久眼眶还是火辣辣的疼，想是已经肿了。回去老娘饶不了你……”
前边的若薇也不应声，一味向前走，权当听见狗放屁。她晓得焦氏不敢打她，焦氏一心将她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是看在银子上头，才不像儿时那般待她非打即骂的。若薇自己也活的没个滋味，在焦氏的欺压下也看不到个光亮，每日里浑浑噩噩，曲也不好好唱，舞也不好好跳。有时候若薇真想跳了秦淮河，一死了之。爹爹惧怕焦氏从来不会呵护自己，只有祖父拖着一条瘸腿无人照看，才是她最牵挂的。
乌衣巷这一带，在唐朝末期已成一片废墟。至今还是贫苦人家的聚集地。这里没人认识若薇的祖父郎粲。郎粲本是二十余年前南唐进士第一的状元，南唐灭国后，郎粲砸断一条腿也不愿作大宋官员成为贰臣。宋太祖赵匡胤之所以没治郎粲之罪，也是敬他的气节。前些年，郎粲还能卖些字画。如今手颤抖不已，已然成为废物了。
焦氏见他不在拿回银子，逐渐苛待公爹。整日里指桑骂槐、满嘴污言秽语。昔日文采飞扬一代大才子，竟在泼妇手底下过活，郎粲实在是活的窝囊。
拐进乌衣巷，就快到家门口。若薇鞋儿被绊掉了，她俯身去穿鞋。焦氏超过她要进家门，却是公爹郎粲正挪步出门。焦氏为了绕过公爹一脚踩上一个圆圆的石子，“咕噜”一下摔倒，后臀着地竟又弹起来摔个狗吃屎。刚刚后臀着地之处，出现一大团油印。正在若薇惊诧间，焦氏口中骂道：“你个老帮子，好狗不挡道，你倚老卖老还不如狗！”说罢她将郎粲一把推倒在地。
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若薇，现下横眉切齿，焦氏欺负她可以忍，推倒祖父还能忍么？她知晓隔壁李屠夫家小院里案子上就有杀猪刀，她飞快跑进小院，提着杀猪刀向焦氏而来。
一把一尺多长杀猪刀寒光闪闪，刀尖已经距离焦氏鼻子仅仅有一寸远。若薇立着眉毛喝道：“悍妇！你可看清了这是什么？”
“嗯……刀……”焦氏何曾见过尖刀临头？早已吓尿了裤子。
“我拎着杀猪刀，看谁都像一头猪！焦氏，以后你再动祖父一下，我就砍了你！宁肯我被流放杀头，也绝不许你再作践祖父！”
“我……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你放下刀……咱一家人有话好说嘛……”这会焦氏想到了一家人。平时吃好东西的时候，她从看不见一家人，她浑身猪尿脬一样的肥肉就是证据。
若薇见她服软，将杀猪刀抛到地上，刀尖飞快刺入土里，后柄兀自摇摆颤动不停。她上前扶起祖父，缓缓回到院子里，郎粲老眼中滚落几颗浑浊泪珠。
焦氏心中暗骂：骚蹄子不用你嚣张，再不能给你沽卖给好人家，就直接卖到妓院里。反正都是卖，以后你的死活也我又有什么关系？一个人弄与一百个人弄你还占了大便宜呢。夜夜换新郎，那该多美。老娘若不是生的丑，就去妓院躺在院子中间，大家一起来吧！
焦氏正自己嘟囔着，远远看到自己男人朗文回来了。撒邪火的回来了，她岂能饶过？今日在若薇那里受了气，定要在她爹身上找寻回来。她拔起杀猪刀，手里挥舞着向朗文冲过来。
朗文一抬头见自家婆娘手中一把明晃晃杀猪刀，直奔自己扑过来。吓得他转身就逃。
“朗文……你……你给老娘站住！”焦氏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臭婆娘……你把刀扔掉……否则我就不站住！”朗文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知晓妇人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尽管害怕杀猪刀，心下还有些底气。只是不知今日这婆娘疯了么？为何拎着杀猪刀？
这二人跑出乌衣巷，沿着秦淮河岸边逐渐跑远。
最后焦氏累得吐出舌头，如奔跑过的猎狗般张着大嘴喘气，忽而绊个跟头恰巧杀猪刀刺进肥肚皮中。“啊——”的一声，焦氏趴在地上不断抽搐。
朗文也在远处停下来骂道：“臭婆娘，你若是要杀我就来个痛快的。装什么死？”
过了许久，焦氏没了呻吟。朗文见情形有些不对，来看焦氏。焦氏已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