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归正题

朱林有些怀念下城区的清晨了，每天都被房间里随太阳升起而一同亮起的灯光唤醒，清晨盛开的花朵的芬芳随着微风弥散开来，就好像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将要发生。不管是不是因为现状的糟糕让他对过往回忆有太多美化，此刻他想念就是那样。

在未介区这栋当做集合点的房子“洛卡”只有一些最基本的物品，当做摆设的效果要远大于实用价值。糟糕到什么程度，简单来说，朱林觉得与其睡在那张铁板一样的床上，还不如在地板上趟一晚，至少地毯还软和一点。虽然无论睡在哪里，最后都是被烦人的闹钟叫醒，迎接不知道有没有转机的一天罢了，但是过程是不一样的。

朱林从床上坐起，把被子踢到床尾，僵硬的肩膀绕了两圈拉伸了一下，又转了转脖子，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起了床。

本来今天朱林应该可以到一楼去享受早餐，但是莫娜拉现在还待在地下室的营养罐里。昨天她伤势严重，今天也不知道醒没有醒，朱林打算去看看她，反正昨天米德请客他吃了不少东西，现在也不是很饿。想到这里，朱林又回想起昨天他们两人提到的一件事。

起因是关于莫娜拉会不会因为不小心滴落的血迹导致身份暴露，然后又谈到在外面吃东西会不会留下什么基因痕迹。

米德的说明很简单，莫娜拉肯定会小心不留下血迹，那件大衣也是为了方便止血，但就算是留下了一些也不足为惧，因为莫娜拉的左臂断掉，没能接受到载入匣的还原信号，所以一直都是载入状态，基因不是自己的。但至于吃饭这件事，米德则建议朱林吃一些不需要餐具的食物，还告诉他也不用太过担心，除了追捕那些重犯，一般用不上地毯式的基因搜索。

朱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那样的资格，他只是在下楼的时候，给那些抹黑自己的新闻每一个都点一下踩。最近这些毫无根据的造假新闻越来越多了，内容也成了什么从古代传承下来的神秘组织成员，一直掌控着世界的发展云云，还有些把他和上一个冷冻人掀起的反叛联系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像还有一些人开始专门寻找他，当然都是些没有专业技能和技术的普通人，也不用在意。

朱林不知道这些人的想象力到底算丰富还是贫瘠，毕竟这些故事在他还爱做白日梦的中二时代听过不少。但是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洛卡附近的出没的人变多了起来，原本这条街道上一天到头都看不到人影——看起来也不全是人样，还有长翅膀的。他们什么也找不到，就像朱林也没弄明白自己的同桌那个学习天才是不是外星人。

朱林不为亲切的熟悉感而动容，反倒是第一次理解莫娜拉所言的旋律的终结。是啊，我们所做的一切曾被无数人做过，也将被无数人重复。朱林不相信自己是第一个调查幽灵现象的人，但他担心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是朱林又该从哪里找到信心，他比起其他人多的不过是一点点不知道是否可靠的线索。在来到这个时代，自从苏醒以后，朱林就发现自信好像离自己远去了。也许自己真的该快些见到那个名为洛登的苏醒者，去问他那份反抗的力量从何而来。

不知不觉，朱林已经走到了地下室中。地下室没有开灯，只剩下营养罐里黄绿色的光线从下往上照射，形成了奇特的丁达尔效应。漂浮其中的莫娜拉给朱林一种非人的距离感，仿佛在那里面的东西不是之前才和自己说过话的人。就基因上来说，没有外来干预的话，因为多出来的一对染色体朱林不能和这个时代的人产生后代，简单来说，按照定义朱林和他们都不是一个物种。

“还好吗？”在衣服的遮盖下也能看到莫娜拉的手臂已经快要接合完成，可能明天，说不定就今天下午她的伤就会好，但是现在她并没有睁开眼睛，朱林的问话也不会在这时得到回答。

“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原本还以为你能逃脱全靠自己本事呢，结果也就这样子了。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来数落你的，只是突然想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关于月神的。在我们的时代也是极其古老的神话了，我也是偶然间看到的。”朱林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讲述起故事，神情淡然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很不合理，“月神名为阿尔忒弥斯，同是也是狩猎神，接生神，处女神。她是宙斯与黑暗的勒托的女儿，有一位孪生兄弟是太阳神阿波罗。

“她向父亲宙斯许愿，自己要永葆处子之身，厌恶婚殇嫁娶，向往自然，常常在大地的森林里狩猎，所以也是自然女神。

“但，虽说如此，她也不是不会对凡间的男子动情。恩底弥翁，卡吕刻与厄利斯国王埃特利俄斯之子，俊美的牧羊人。在月下的静谧山谷睡眠时，俘获了驾车划过天空的女神的芳心。女神架着月亮马车来到他的身边，亲吻熟睡着的恩底弥翁。恩底弥翁被这一吻惊醒，但醒来时只看到女神逃走留下的幻影，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之后女神也常常趁着他睡眠来到他身旁，恩底弥翁也察觉到了异常，他装作睡眠，等着那不知名的访客。

“女神并未察觉他的伎俩，如往日一样到他的身旁。当她的嘴唇亲触恩底弥翁的脸庞，恩底弥翁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也最后看到月神在他的身旁。因为女神由着心中的羞愤，施下了沉睡的咒语，恩底弥翁将永世沉睡，青春永驻。女神将他安放在高山的岩洞之中，每一个月夜，都会去亲吻他无意识的唇。

“据说这个神话有很多版本，最初也不是这样的故事。但是无所谓吧，我只是希望，好歹自己也是被女神爱恋而长眠如此。”朱林对着营养罐里的莫娜拉招手告别，“希望你没有听到我的话，不然你肯定要嘲讽我几句，说什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还真好意思'之类的话。我自然数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我突然死去，也许不会有第三个人为我感到悲伤。但就算如此，我依然不想就这样死去，就算是为了汉其瑞这个敬业的治安官我也不能。”说完，朱林又踏着发光的楼梯向楼上去，将莫娜拉留在身后。

朱林给尤拉丽发去消息，询问洛登的地址。他的心火正旺盛燃烧着，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只有他一个人一刻也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