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锦绣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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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回不去了

昭阳骑马走在长安的街上,街边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她竟无一人认识,这长安城中的人在变,她也在变。

永安公主的车架与她的马在街上相遇,马车停了下来,马也停了下来,西风将她的披风吹散,远远看去倒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小将军。

徐怀谨认得昭阳,他下马对着永安公主说道:“公主,是位小郎君,你认得。”

永安公主掀开车帘,她就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这么多年没见,她的眼神冷烈了许多,她骑着高头大马,长发用发冠高高的束起,马背绑着一柄通体都是玄色的长剑。

她的眼神冰冷的如这寒冷的冬季,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昭阳骑着马与静仪擦肩而过,当年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形同陌路。

静仪下车喊了一声昭阳,而她回应她的却是,“公主怕是认错人了,我叫苏慕。”

静仪多年前在收到带血的荷包时,以为昭阳死了,她便选了一处清幽的地方,将那个带了血的荷包葬在了那里,给她做了个衣冠冢。

她每年都会去给她扫墓,现在她活着回来了,第一句话说的便是她认错人了,她们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都变了。

人都是要学着长大,长大之后一切都会改变,这其中也包括她们年少时的情谊。昭阳策马离开,只留下永安公主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独自流泪。

在回府的路上,静仪对着手中的团扇发呆,就连到了将军府时,珍儿叫了她三声她都没有听见,她很想见见昭阳。

楚晋辞派邵子成暗中寻找昭阳,昭阳来了长安住在了祥云客栈,邵子成打听起来并不是太难。

他晚间直接从窗户中跳了进去,刚落地,屋中的烛火便被人点燃了,昭阳坐在小榻上专门等着他。

“邵将军怎么也学那些登徒子爬起窗户来了,要是传出去了,对将军的清誉可是有损的。”

邵子成没想到他爬窗户无数次,有一次竟会被当场抓包,他尴尬的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公主想见你。”

昭阳知道静仪一定会找机会和她见面的,有些东西是时候说清楚了,昭阳起身准备要走,邵子成却问道:“青禾姑娘可安好。”

昭阳未曾转身,声音却是悲凉的,“自从我阿爹死后,我们便失散了,我再也没有见过长姐。”

苏青禾走后,邵子成派人一直在找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青禾还是毫无音讯,他很后悔当日放手让她离开,如今,他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曾经的苏青禾满心满眼都是邵子成,而如今她远走他乡,和他至死也不相见。他就这样熬着、等着、一年又一年,她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仪是乔装出来见昭阳的,她虽是穿着侍女的衣服,但还是难掩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她们明显生疏了很多,昭阳在静仪面前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满眼笑意的姑娘了。

静仪给昭阳添了新茶,茶香和着热水的雾气在空中弥散,香气依然。

“公主约苏慕前来,若只是喝茶的话,苏慕就不奉陪了。”

她还未起身,静仪便快速地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昭阳,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若是用我这条命能换取你的原谅,我愿意用我的命化解你的仇恨。”

“公主,你父兄联手杀了我苏家百十口人,你觉得用你的一条命能换回他们的生命吗?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你这么恨?”

昭阳看着眼前和她一直要好的朋友,继而转头看向窗外,夜里的长安城异常的安静,“我的恨只会与日俱增,总有一天我会杀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为我苏家、大郦无辜被他害死的百姓们报仇,公主可以去长安城的外面看一看你陈家是如何虐杀百姓们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你若真的良善,便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她何尝不知道大郦的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北境数十万楚家军镇守在北境,她若是起了反心,他们必死无疑。

渝家军监视着楚家军的一举一动,他们稍微有动作,渝家军便会对他们下死手,他们若是全军覆没,那整个北境的大门便会被打开,届时中原将会完全陷入战火之中。

“昭阳,你再给我一些时间,你相信我,老百姓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昭阳拔剑割下了她的衣摆,暗蓝色的衣料落在了地上,“我再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但是迫害我苏家之人,我一定会一个一个将他们碎尸万段,这其中也包括你们陈家人。”

昭阳给了静仪一次机会,如果她改变不了如今白骨遍地的局面,她一定会以战止战,只有以战止战的方法才能真正的不再让老百姓流离失所。

谁都想被疼爱,可这份疼爱会化作另一种方式守护活着的亲人们。昭阳在离开时静仪在她身后说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昭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多想大哭一场,可她不能,她还没有查出来谁是他真正的仇人呢?他怎么能哭呢?

“公主,醒醒吧!我们都长大了,回不去了。”那一句回不去了,抛开了她们多年来的情谊。

如今她在意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她而去,她竟不知该怎样挽回?楚晋辞一直守在门外,他对昭阳的认识只停留在多年前她宛然嫣笑地靠在静仪的肩上和她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那时的她依旧是那个翩然而来如精灵般的女子,灵动的眼眸慧黠的转动着,几分调皮,几分温婉,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了。

她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位不苟言笑,却眼中全是她的男子,那男子手持一柄长剑,身穿对襟墨绿色长衫,眉宇间犹如世家公子般一骑绝尘,如今再见她,她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灵动,长发尽数用发冠束起,一身男子装扮,眼中清冷如这长白山的大雪般冷冽。

她身上带着剑,想来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为了保护他死了吧!所以她拿起了剑学会了保护自己。

他再转头看向公主,她蹲在地上哭得那么伤心,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得这么难过,第一次是她失去了孩儿,第二次是为了她的朋友,他走到公主的身边,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公主,走,我们回家。”

少时的感情是那么的炽热,她和静仪从小就认识,她们的相识从来都没有画本中说的那样的奇遇,权贵的后代是权贵,传奇的身边不会出现平庸,白手起家,公主落难,傻小子遇名师的故事,终究只能是故事,成不了千古佳话。

如今昭阳来到长安,有些事她要提前处理了,有些人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段潇然如今是五品都尉,他当年害了秦沐,昭阳这次回来第一个要的便是他的首级,明天便是皇亲国戚前往云安寺为国祈福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皇帝皇后会携皇子公主们前去云安寺,这个时候杀了段潇然是个绝佳的机会。

昭阳擦着手中的那柄长剑,安静地凝望着那闪着光的剑锋,无家可归的忧伤原来是这样的!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塞外北风阵阵,秦沐,我多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所有经历的伤痛,不是颠沛流离,不是孤独无依,也不是回忆里的刺,而是我遇见了你,又失去了你,你看,我过的如此的狼狈!

陈熙这次带的是苏婉音,皇后身子有恙,不能前去云安寺,街上的百姓们都跪在路边,昭阳早就隐藏在了客栈,找到了一处离街最近的地方,推开窗户,便能瞧见整个长安街。

段潇然奉命保护苏婉音的车辇,昭阳拉弓放箭,那箭刺伤了段潇然的胳膊,钉在了苏婉音的车前,她惊叫一声,整个车队便躁动了起来。

楚晋辞第一时间护住了永安公主,侍卫们齐齐地朝昭阳所在的方向射箭,那箭矢就像是毛毛雨般钉在了客栈的窗边。

昭阳从窗户里跳下,避开了那些射向她的箭矢,今天她一定要杀了段潇然,她蒙着脸打伤了前来捉拿她的禁卫军,段潇然拿起剑,箭锋直逼昭阳。

昭阳的身形静仪再清楚不过了,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昭阳,楚晋辞让静仪别轻举妄动,如今皇帝在他们眼前,他们没有办法就昭阳。

他们打得难舍难分,段萧然出招狠戾毒辣,昭阳的剑更是划破了他的衣服。

双拳难敌四手,昭阳被一个侍卫踢中后背,她一个旋转便单膝跪在了地上,脸上的纱巾也掉落了,既然被他们看到了真容,那她就光明正大的做一回乱臣贼子。

苏婉音吓懵在了车中,苏昭阳回来找她寻仇了,她直接催着身边的侍卫们放箭,那其中一支箭直直的刺入了昭阳的右胸,手中的剑掉落,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单膝跪在了地上。

楚晋辞拉住永安公主,她的眼中满是眼泪,楚晋辞的手劲很大,静仪没法动弹。

昭阳伸手拔掉箭矢,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段潇然提着剑,剑上沾满了鲜血,他的剑指着昭阳,“今日死在我的剑下,你也不吃亏。”

“是吗?”

段潇然寻着声音抬头,看见的是皇帝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昭阳趁这个机会捡起地上的剑划伤了段潇然的腿,继而在他的身上狠狠的戳了个洞。

穆金从暗处翻身给了段潇然一脚,然后抓着朝阳的手快速的退到了耶律承灏的身边。

他们都没有看见耶律承灏是怎样劫持了圣上的,如今圣上在他们手中,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皇帝在我的手中,叫一个够格的人出来说话。”

楚晋辞嘱咐公主呆在车中别动,保护好自己,他示意将士们先把手中的武器放下,“这位勇士,圣上如今在你的手中,要怎么样才肯放到陛下?”

“楚将军,我就喜欢和明白人说话,只要我的人平安离开这里,你们的这位皇帝便会平安,要是敢耍心眼儿,我手中的刀可是很锋利的。”

楚晋辞吩咐身边的士兵牵来了两匹马,“本将军亲自送你们出城,但你要保证不能伤了陛下。”

穆金扶昭阳上马,她现在失血过多,穆金怕她从马上摔下来,便将她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楚晋辞一路护送他们到了城外,穆金带着昭阳先行离开,耶律承灏将皇帝打晕丢上马背,那马驮着皇帝向长安城里跑去。

楚晋辞先去救陛下,其他的侍卫们则是去追击耶律承灏,耶律承灏的马是汗雪宝马,平常的马儿怎么可能追得上。

况且这次出来他们还带了狼师四人组合和部分人,大郦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劫持,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当日负责安保的侍卫们降级的降级,责罚的责罚,营中全是挨打的声音。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下旨命令地方官员彻底的清剿苏氏余孽,画像贴满了各处,但他这个皇帝依旧成了长安城中百姓们的笑柄。

他或许是大郦建国以来第一个受人胁迫的皇帝了吧!段潇然被撤职在家养伤,苏婉音自从见过昭阳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她怕昭阳回来报复她,她怕她会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

过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也是时候偿还她所欠下的孽债了,这世间哪容作恶的人长命百岁,是错就应该背负应有的报应。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