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执剑者
按他们这一行的规矩，杀手是不能这样公然在大街上瞎逛的。做完任务，必须立马离开现场，消失在人群的视线里。
但今天，郑羽心中有气。
今天的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他因为生气，一怒之下剁了客户牛映佟的手指。
这是太过任性！
刚才他又放过了目标。
这是太没效率！
两罪并罚，今晚少不得又要遭受师傅的责罚。他在排行榜上的排名又得往下滑了。
“罚就罚吧，无所谓了，”郑羽恨恨想道，“师傅竟然因为一点点失误，就惩罚师姐。我今天干脆把所有禁忌都犯完，让他把我也关进去，跟师姐一起受罚吧。”
街上衣着鲜丽的时尚男女，欢声笑语经过他的身边。郑羽身上黑色的长风衣，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遛狗路过的少女突然回头，对他笑道：“帅哥，你好酷。交个朋友好吗？”
郑羽一下脸红了。他没有与女孩打交道的经验，除了师姐。
他尴尬地笑笑，慌乱走开。
长街尽头，一个身披红色披风，上身被精甲包覆，身背长剑的士兵，正朝这边行来。
那是帝国卫戍部队精锐中的精锐——执剑者。
郑羽自忖绝没有速胜的可能，他也不想在闹市中与官方冲突，于是连忙转身，打算进入旁边的一条小巷，从附近破败混乱的城中村逃走。
但事不凑巧，一个推着早餐车的老汉正从小巷中出来，堵住了郑羽的去路。
早餐车上硕大的不锈钢桶里有卖剩的豆浆在晃荡，包子笼上还冒着蒸汽。老汉手脚不太灵光了，他的早餐车又太臃肿，晃悠悠从窄小的巷子慢慢出来。
糟糕！
不远处的执剑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正目不转睛盯住了这边。
郑羽等不及老汉慢腾腾的动作，他侧过身子，从早餐车与巷道的缝隙中轻松挤了进去。
老汉斥道：“急着找死吗？小臭虫，没点正形。”
郑羽不想招惹麻烦，闷不吭声，脚步一滑挤进了小巷。但他的枪盒却被早餐车的轮子卡住了。
郑羽眉头一拧。
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刚才在他挤进来的那一瞬间，老汉将车子别过来形成夹角，车轮刚好卡住郑羽长长的枪盒。
郑羽嘴角一笑，嘿了一声。
他也不说话，但一直插在裤兜里的右手，已经掏出了消音手枪。
郑羽的耳朵灵敏动了动。
同一瞬间，巷子上方两侧的高楼里，临街二楼的窗户打开，六柄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
果然，这是个陷阱！
也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偶然发动，总之这些人竟在他无意经过的小巷里张开了口袋，布下了落网。
郑羽瞳孔蓦然一缩，身子像泥鳅一样滑进了早餐车的底部。
噗！
消音手枪顺手一枪，将正得意的老汉崩飞。
卡在墙壁与车轮夹缝里的枪盒，也顺势落入了郑羽手中。
枪盒弹开，手掌震起的枪械配件，在一个呼吸内组装完成一把自动步枪，一把魔力狙击枪。
郑羽躺在地上，一脚将早餐车踢向空中。滚烫的豆浆桶和火炉、蒸笼，砸向二楼洞开的窗户。
二楼房间里一阵慌乱。
不过是一些没经验的雏鸟罢了！
郑羽轻蔑冷笑：“论暗杀偷袭，爷爷是你祖宗。”
砰、砰、砰、砰、砰、砰！
六发连射，压制住楼上的伏击者。
郑羽腰间掏出两个手雷，拉开手环，扔进楼上。
轰！
蓝色的烟雾震荡，房间里传来滋滋的腐蚀声，里面的人都很快没了动静。
这一切动作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完成，郑羽的反击行云流水。
但他紧绷的神经并没有放松下来。
危险没有解除，因为又有人已经赶到了巷子口。
来人双手拄着长剑，像堵墙一样站在巷口。
他身材高大，剪成短寸的头发根根立起。方正的脸孔呈古铜色，一双淡漠冷酷的眼睛锐利如鹰。
执剑者！
这是郑羽他们这一行从业者最为惧怕的存在。
更为蹊跷的是，为何执剑者与这些暗杀的人，会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郑羽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每一个杀手，都会有很多仇敌，经常会遇到各种暗杀。这些仇敌要么来自同行，要么来自官方，要么来自曾经目标的亲属，他们想要报仇。
但执剑者与暗杀者一起行动，针对他这样一个小小杀手，这似乎太过奇怪了。
郑羽眼睛紧紧盯着来人手中的长剑。
他举起左手，笑着朝来人招呼道：“是个误会，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脚步后撤。
但这位执剑者，似乎早见惯了类似的把戏。他毫无表情地冷冷一笑，手中长剑缓缓出鞘。
“兄弟，你太慢了！”郑羽吼道。
他将手中的魔力狙击枪抬起枪口，对准来人。
砰砰砰，三颗蓝色的子弹激射而出。
这是三颗幽蓝的子弹，与刚才打出的普通子弹截然不同。
子弹的弹体上，雕刻着精致的蓝色符篆，从弹头盘旋着延伸到弹尾。
那些扭曲的细细的蓝色线条，似乎牵动着蔚蓝大海的风暴能量，以弹头为圆心，牵引出一个高速的圆锥状气旋。
子弹在气旋风暴的推动下，速度快若流光。
一旦命中目标，弹头引动的蓝色气旋会陡然膨胀，释放出足以轻松肢解坦克的恐怖能量。
两人之间，只有五米的距离。
子弹击中目标，甚至不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郑羽看着幽蓝子弹的轨迹，面带微笑。
但执剑者的长剑已经拔出。
那剑暗黑无光，没有开刃，剑的两侧是像韭叶一样平滑的弧面。
长剑甫一出鞘，巷子里的光线陡然暗沉了几分。
幽蓝子弹击来，打在黑色的长剑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没有任何声响。
它无声无息消失了，就好像迷路的旅行者消失在黑色的沼泽里。
“卧槽！”郑羽失声叫道。
他扔下狙击枪，转身夺路奔逃。
执剑者也不追赶，静默地朝着他的背影挥动长剑。
这一刹那，天地似乎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磁铁。
无数道笔直的、纤细的光影，以他的剑为圆心，从四面八方汇聚，又随着他手中剑的挥动，朝着郑羽刺去。
这是光影，没有实体的犀利光影。
它们从巷子两侧的建筑上，从窗户、阳台、柱子、路灯杆等所有物体里激射而出。
它们，是这些物体里抽象出来的所有直线。
光影降下，天地暗沉。
暴雨一样的直线，从小巷上方密密麻麻射下。
郑羽狂奔的身影，如一页单薄的纸，瞬间被直线洞穿。
嗤嗤嗤嗤！
嘣！
他的身体炸开，散为黑色的碎影，就像一块黑色的破布被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