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3章 胆怯
王仁义拼命地挣扎,被子早已被他踢落在地,随即梦醒了,只感觉头痛欲裂!身边站着的还是原配慕紫惠。
以前的六太太掌控欲望很强,能力也不同寻常,差一点把太太慕紫惠的权力全都抢了去。可是自从她死去后,不管是下人们,还是王仁义都再次把慕紫惠重新当成了王家大院的女主人。
虽然王仁义想要把蜡梅娶过来调教一番,或许能够帮他打理这个家,可人家压根儿看不上他。前段时间娶得小美人,又是个撒娇卖萌的主,王仁义也只好把她当作花瓶宠着。
患难见真情,醒来的王仁义算是想明白了,还是原配好啊!
大家正说着,慕紫惠已经领着两个小丫头端上了茶水和两碟糕点,二话不说就回房去了。
“娘,我爷病了吗?他会死吗?”刚刚睡醒的大宝似乎又胖了一圈儿,见娘回来,小眼睛眨巴着好奇地询问。
“傻孩子,别瞎说,你爷怎么会死呢,只是发烧而已,咱们家有的是草药,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好起来。”不管王仁义曾经怎么花心,怎么无情,在慕紫惠的心中,他……永远都是她的天。
“娘,咱们趁着爷生病,偷偷拿着粮食,送给庄子上的那些没有饭吃的人家吧?特别是小刚家,我见他们整天都是吃野菜,还有草根,我也吃过,哎呀,苦的!”大宝从床上爬起来,嘴角大张地假装吐了两口,仿佛还忘不了草根的难吃。
“呵呵,你这小子,恐怕说了半天,主要还是为了刚子吧?”
“嗯……嗯。”大宝感觉自己的那点小聪明露馅了,有些脸红。
慕紫惠摇了摇头,她为有这么一个仗义输出,关心朋友的儿子高兴!要是自己男人能有儿子一半就好了,可惜这种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自己说了也不算。
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既然刚刚王仁义能够说出一段曾经的艰难历程,也就是说明,他对于这些灾民已经无可奈何!
众位长辈商量后决定让王仁义拿出两百斤大米,然后由他们出头帮他解决麻烦。
王仁义也在自嘲中,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是手捂胸膛,头痛肝也痛得侧身假寐。
王家大院是一座四进的大院,王仁义注重家产,便在后院中,又开拓了几十亩土地来养殖牲畜,所以也可以说是五进的大宅院。
有了王仁义的允许,钱保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抚灾民。
他让大军把二院中十几具灾民的尸体,一个个都用凉席裹起来,然后抬到大街上。
霎时间许多的灾民就涌上前来,抢着把尸体抬走,惊恐仇恨,溢于言表。
大军做完这些,就赶紧带人回了大院,“卡擦卡擦”大门再次被关得严严实实。
大门外的叶正信,对于大军的心虚看在眼中,鄙视在心头。真不愧为王大祸害的狗腿子,除了相貌,其他越来越随像了。他稳稳地站在钱保长身后,愁容始终挂于脸上,摸了摸口袋里的两块绿豆糕,想象着平平圆圆满嘴流香的情景。他可不管这些,长辈要面子没好意思拿盘子里的点心,他还用客气吗?从老骡叔身后饶了半圈儿,便抓了两块放进口袋,反正大宝娘说过:不用客气!
钱保长回头看了看关闭的大门,并没有说什么,回过头来一脸冷静。
不管是钱大力兄弟还是身边几个长辈,在钱保长冷静沉着的气质下,没有人胆怯。
叶正信还在可怜着灾民,却不知家中的老太太又给儿媳出了一个难题!
几分钟前,大壮媳妇由于害怕,跑来找沈大花聊天,二人在西屋里正说得起劲儿,老太太又不乐意了!
“刚子他娘,炕上不暖和了,烟囱堵了,你上去打打烟囱!”
“娘,这么高,我也没做过,我……”沈大花赶紧跑出屋,看着几米高的北屋房顶心生惧意,让她一个女人去房顶打烟囱,怎么做得来。
大壮媳妇很想给沈大花说说情,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人人知道叶家老太太有手段,儿媳妇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却不承想,儿媳妇还要做爬房顶打烟囱的活计。
“男人能做的了,你咋就不能做,老身要是年轻,也能做,快点,别啰嗦!”说罢,老太太双手扶在已经搭建好的梯子上,等待沈大花上去。
沈大花吓得几乎不会走道儿,看着地上老太太准备好的绳子,犯了难。
“奶,我上去。”小刚从北屋跑出来,积极地包揽差事。
“不行,你还小,小胳膊小腿的还是一边去吧,你娘白吃这么多年饭了?”老太太对孙子疼得紧,怎么可能让他上去冒险。
许多外来的灾民在山上四处寻找野菜,老太太认为这些人危险,也就不允许孩子们上山,让小刚来回踱步闲得紧,好不容易有了发挥的时候,不承想奶奶不让。
沈大花来到梯子旁,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小刚,拿起绳子和半个砖头,心里发怵,再三犹豫,便道:“呵呵,娘,要不还是等信哥回来,让他上去吧,我……”
“哎呀,没用的娘们,啥事儿都要指望我儿子,养你个吃闲饭的,还有什么用!”见儿媳犹豫不决,老太太眼看动怒,要知道,老太太可是有一副铁钳子绝招,沈大花已经领教过好几回了。
小刚心疼娘亲,可又不敢悖逆奶奶,左右为难的他只好再次诺诺地说道:“奶,还是我上去吧,我会,肯定行的。”
“不行,回屋去!”然后,满脸不悦地瞧着沈大花:“你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
儿媳妇身体恢复后,老太太想起儿子的伤痕,就觉得叶家不幸,娶了一个扫把星进门,就总想着整治一下儿媳妇。
“婶子,一点小事儿简单得很,花儿肯定能做好,你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杂七杂八无所不能,也是咱们庄子出了名的能人,这可是我婆婆说的!”大壮媳妇出言夸奖。
“呵呵……那当然是,别人靠边站的活计,老身从不服输,汝阳城的城墙都去盖过……”对于夸奖,老太太很受用,也吹嘘起了当年的往事。
大壮媳妇赶紧接茬:“我婆婆还说,她跟你就跟亲姐妹似的,年轻那会子,整天一起玩耍,呵呵。”
“呵呵,我们俩还一起搭档来着。”年轻成了老太太美好的回忆,想起那时候,也跟着高兴。
“婶子,我也觉得花儿在家确实太闲得慌,家里棉袄不够用,我娘让我找帮手儿,烟筒晚上才用,也来得及,您说是吧?”
“哦,呵呵,是啊!”老太太很痛快地答应,感觉不对劲,脸上笑容突然僵住。
还没再说什么,就见大壮媳妇拉着沈大花急匆匆出门去了,门口留下一句话:“婶子,您别送了!”
“送,送什么,你……你个臭婆娘,你也跟着糊弄我老婆子!”老太太终于琢磨明白人家的意思,认为,二人这是合起伙来欺负自己这个老太婆,可自己却红口白牙答应过,只能在心里暗骂!扶着梯子的手赶紧拿开,还拍打了几下,不知是脏了手,还是打算给大壮媳妇来上两下。
“奶,我去找我爷。”小刚满脸堆笑,乐呵呵准备出门。
“大娃儿啊,出门别乱跑,叫着你爷早点回来!”
“唉。”
小刚昨天晚上弄了那一出儿,老太太也是吓坏了,以前最放心的一个,如今成了最不放心的一个。
王家大院门前……
灾民撕心的痛哭声时刻扯动大家的心弦,钱保长大声地对着他们喊话:“人死不能复生,大家节哀顺变,逝者已逝,大家听我说几句,王家愿意拿出两百斤米粮送给各位,也算是力尽所为,奉劝各位还是早些离去吧。如今,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加可贵,觉得能成,就出来一个做主的答应一声,要知道,这两百斤米粮也是来之不易啊!”
这些话算是苦口婆心,有的灾民似乎为此稍加微楞,与身旁的人对视一眼,残酷的现实,卑贱的人命,四十三个人的死亡却只换得二百斤粮食?真是命如草芥!
没有人去回答钱保长,哭喊的继续哭得痛彻,抽泣的继续伤心难过!愤愤不平的灾民,冷厉的目光转向钱保长,他们不认识钱保长,只知道这人应该是王地主派来的说客。
“老朽是阳埠庄子的保长,这种事情我本不该插手,可看你们都是可怜人,这么多人一同撇家舍业出来逃难,实属不易!应该是小葛庄的都来了吧?没办法,我也就厚着脸皮来给你们调解此事,不知你们的保长是哪位?”
诚恳的介绍,和怜悯的神态,让一些灾民也感受到了钱保长的好意,可依然没有人出来说话。
叶正信不相信他们会没有领头人,本也想出口劝上几句,就见场面开始急剧变化。
那些家中亲人去世的,还有许多老弱妇孺纷纷退出王家大院门前,向着村外山路而去。
慢慢的这里只留下百来人,而这百来人似乎早就商量好了,他们开始有规则地排列,几个领头的排头人穿梭人群,很快,就在尘埃落定后,摆出了一个阵形。
估计七八十人在最外围围成一个大圈,开始顺时针旋转,又有四五十人在里面摆成一个圆圈,逆时针旋转,再往里又是一个圈,还是顺时针,就这样总共摆了四个圈,他们的转速并不快,可是相互逆行,让人有种眼晕的感觉。
中心处,几个人笔直站立,成为大家的焦点。
从他们的服装和吓人的打扮,钱保长终于明白他们的用意。
小葛庄距离这里百里之遥,老人们却都清楚得很,小葛庄和大葛庄两个村子,以精通阴阳信奉天地而出名。
谁家有个什么灾难,有个什么不治之病,都会选择去小葛庄找神婆给看看。
大葛庄则是以“神棍”出了名,神棍不但对于看风水和寻龙点穴寻找墓地精通,而且沟通阴阳的能力也是让人信服。
“难道他们这是要在这里……”钱保长有些吃惊,明显他们这是要在这里开坛做法,引魂招煞!
几个长辈与钱保长窃窃私语,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对策。
叶正信却是暗自称赞这些灾民,他们不但有勇有谋,而且还能利用他们的特长与地主作对。
不多时,锣鼓声声,叫天唤地,舞乐齐奏,振聋发聩。
正在商议的长辈们皱起眉头,只能再次把目光转向灾民。他们同情灾民,可是这样子一来,让阳埠庄子情何以堪!明明是风水宝地,却成了召鬼之处。
最中间有六人,最吸引人们眼球目光的,就是白无常。
身穿白衣的白无常,名为谢必安,属阳,口吐长舌,惨白的面容带着和善的微笑。手中哭丧棒不断抖动!官帽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示意感谢并对恭敬神明之人以好运,尊曰“活无常。”
身边站立黑无常,名为范无救,属阴,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写有“天下太平”四个字,示意对违抗法令身负罪过者一概不赦,尊曰“矮爷。”
当然这种事也缺少不了牛头马面的参与,而长相古怪的牛头马面出身佛教,乃是正宗的佛家弟子。
他们是黄泉路押送恶鬼到鬼门关的罗刹,也有民间传说,说他们是阎王和判官的爪牙。
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身边,还有二人,自然就是神婆与神棍。
神婆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绫罗碎缎挂满全身,面部的眼罩让人根本看不清长相,发髻也凌乱地束着几十条小辫儿,手腕上的一串小铃铛“叮铃铃”作响。
神棍一副道家仙尊的打扮,长髯挂于胸前,浮尘搭在手臂甩来甩去。
“咚咚咚,咣咣咣,哗啦哗啦……”锣鼓声响传遍整个阳埠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