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3章 疏甲惊略:苗疆祸起(五)
胡宜问道:“吕布射术如此好,那他与希迪相比,谁更强呢?”
“这就不晓得了,吕布射术有可能为希迪教授。”
“你可真会胡扯。”胡宜不想再听他说话,自行离开侧台。
李顾依旧听着戏,台上开演的戏剧为《四郎探母》。
不久,此戏演出过半,有几人从戏台左侧行至院门,脚步急促,似乎有要事离开。
李顾瞥一眼为首之人,容貌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过了不久,他终于想起来,昨夜参与朝会的大臣之中,便有其人。
此前在后台,李顾从徐老板口中得知,府邸主人系福长安。这样说得通,其为军机大臣,有资格入宫觐见。
福长安离开小园子后,他并未跟随出去,继续听戏。
半刻时,台上戏者下场,此间,李顾见胡宜许久未归,担心其安危,故而往去找寻。
李顾行至内院,在一棵槐树下,发现胡宜留下的暗记,循迹直到后院。
胡宜半蹲在一处房屋角落里,双眼凝视屋内,似乎观察什么。李顾轻步上前,拍一下对方肩膀。
他转过头来,看到李顾时,赶紧示意别出声。
李顾不明何意,移步凑近窗户,瞧见里面有三人,端坐在椅子上,不知商议何事。
左首为福长安。右首处坐着一人,此人背对他们,并未看清面容,不过从身型来看,似乎为和珅。右次座上,亦有一人,不知何人。
“和琳此番调任四川,我别无他想,惟有参与平乱,具此取得皇上信任,亦为救己。”和珅言道。
福长安不知和珅话中之意,故而问道:“何以谓之救己?”
和珅默而不语,福长安更为疑惑,自忖此前其隐瞒苗祸,然今如此言论,不知何为。
少顷,次座官员望向和珅,见其表情舒缓下来,便整装直立,故作镇定,言道:“和大人,我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
和珅闻言,沉思片刻,随即言道:“纕蘅,你是文臣,不善武事,领兵然否,却可担任钦差一职。我明日上疏一道奏折,向皇上保举你担任钦差大臣,前往两江筹措粮饷。”
话锋一转,和珅继续道:“江南虽然富饶,却不可竭取。你只需尽职即可,筹饷多寡,亦在天意。事毕后,你速往贵湖两省,以运送粮饷为名,督办后方辎重事宜。”
“属下明白!”次座官员捋一下胡须,深知其意。
李顾听完对话,方才知晓此人身份,原来是即将任职湖广总督的毕沅。
就在这时,胡宜向李顾打出手势,示意三位大臣商议将要结束,留在此地,恐遭暴露,必须尽快撤离。
二人遂离开此地,并未惊动屋内之人。
他们回到小园子戏台,此时徐老板正好下场回到后台,看到二人,便言道:“刚才没见你们的身影,又跑到前台看戏?”
“这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李顾奉承道。
“小滑头,话尽挑好的说。还有一出短戏就结束了,你们先收拾一下后台。”徐老板笑道。
申初三刻,演出完毕。杂工将戏服和道具装入木箱,抬上马车。不久,戏班启程回南城。
马车行至正阳门,李顾看到天桥各种撂地杂耍,拉画片和抖空竹,还有许多能人巧匠也在此讨活。
他突然想起昨夜那个锦盒,遂跳下马车,胡宜没有阻拦,但也没有随其下车。
天桥里各色人等混杂其中,只为讨口饭吃,故而杂耍表演相当卖力。
走了几条街,他看到有人表演木偶戏,径自行去。
戏者年纪约莫三十左右,面前摆放一张不大的方桌,上方却有六只木偶,均为武士模样,手持长刀。
其人手指缠着六根线,分别对应那六只木偶,且绑在其腰部位置,这令李顾感到十分讶异。
一般而言,木偶戏只有两只木偶,手脚绑有四根细线,连接戏者,双手并用,操控木偶表演。
李顾默默看着戏者表演,这人只是控制木偶的位置和方向,其它没有任何动作,底下木偶却在表演打斗戏。
观此整场表演,李顾亦未能参透其中奥秘,悻悻然也。
正想离去,见到旁边有个锁匠,步行上前询问。锁匠身后的房屋突然冒起滚滚浓烟,火光四起。
他立即跑到房门前,大脚踢开木门,进入小院,看到起火的是东屋,疾步向前推开小门,
屋内烟雾弥漫,看不清任何东西,李顾用手捂住嘴。这时,他听到西侧有声响,赶忙转身奔去。
只见一名男子倒在地上,左手拽着一个铜牌。李顾双手抱起此人,快速跑出屋外。
他将男子放在地上,这人呼吸新鲜空气后,很快便醒过来。
对方睁开双眼,望着李顾,左手铆足全劲动了几下,不知捣鼓什么,他全然不知,此刻正在集中注意力查看男子伤势。
西屋一个角落里,有位浓眉大汉看到男子此番举动,立即拔刀,朝李顾奔袭而来。
李顾右耳闻见动静,瞬时弯腰后仰,躲开浓眉大汉的攻击。以此同时,他快速拔出短刀,刺向其右臂,旋转收刀,鲜血瞬间染红衣襟。
浓眉大汉中刀后,往左侧撤去,跑到围墙边,攀爬而上,跃入地上,向西边逃窜。
李顾不知何人袭击自己,怀疑可能与昨夜什刹海杀害贼人之事有关,故而放下这名男子,跑出院子,朝着浓眉大汉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刻时,李顾追至南城西边的一个胡同,浓眉大汉进入四合院后,院子里的人立即关紧大门。
李顾走到大门旁,观察一番后,他迈出右脚踩上门框,并伸出左脚瞪在墙沿上,几下工夫便爬上围墙。
他纵身跃下围墙,进入大院,环顾四周,来到主屋前,推一下房门,已经被门闩反锁。
此时他发现门梁有一个暗记,正想上前查看,突然间,房门被打开,从里面冲出几个人,快速拔出刀剑。
李顾立即退后几步,转过身,见到东厢与西厢同时走出不少人,将他围堵。
“你可真是胆大,这都敢独身闯进来!”站在前面的人开口言道。
李顾没有慌乱,坦然自若,言道:“看来你是这里的首领。”
“就算是吧!”
“我看你不像鼠王,报上你的名号!”
首领内心颤抖一下,不过依然故作镇定,顾自言道:“我不懂你说什么,速交铜牌。”
李顾听闻此言,不知所谓,摸一下腰间,寻至香囊处,瞬间明白过来,“我见到鼠王后,便交出铜牌。”
“你胡言乱语,这里并没有什么鼠王!”首领愤怒道。
“我可认得房门上那处暗记,你们的组织叫做‘渤海会'。我说得对吗?”李顾笑道。
首领顿了一下,没有应声,算是默认。这时他身后有一人走上前,对其耳语一番。
“昨晚在什刹海,那个人不会也是你吧!”首领言道。
“没错,正是在下!”李顾凛语道。
“如此说来,你也是道上的人。交出东西,我可饶你小命!”首领言道。
“我要是不交呢。”李顾双眼直盯前方,右手放在刀柄处,随时拔出短刀。
“那就别怪我,给你机会,却不懂惜命。既然如此,让你死得瞑目,我叫甲丑。”首领言道。
“真可谓人如其名啊。你是甲丑,那其余八人便是乙字以下名号,否则怎会听令于你。”李顾言道。
“你还懂得不少,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出去。”首领言道。
“那就看你们本事如何。”言罢,李顾迅速拔出短刀,朝前直冲,右脚踢向首领,被躲开后,侧身伸出左脚踢中另一人的腹部。
刹那间,李顾感觉身后一道寒风,急速转身,使短刀挡住双剑刃,反手推开二人,朝大院门口急奔而去。
他到达门口后,立即打开大门,正想跑出去,身后几人已经追上来。
这时,大门左侧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朝门内抛去一个烟弹,瞬时大院冒起浓烟。
李顾与此人快速逃离大院,向东边跑去。他们一路跑到天桥,见后方没人追来,便停下脚步。
“狐狸,你怎么突然出现在那里!”李顾言道。
“你走下马车后,我本想回去,但没多久,改变主意。走到天桥时,看到一处民房着火,急忙跑了过去,发现你救下一个人,然后追随你来到那个胡同。”小胡言道。
“看这情形,我们必须离京前往湖北。”李顾言道。
“不是说好三天后出发吗?”小胡问道。
“如今这局面,惟有提前。此次苗乱,京城内几方势力,各自盘算,暗中角力。我们留在这里太久的话,贵湖两省只怕会出现变故。”李顾言道。
酉正一刻,二人回到单十胡同。
李顾来到后院正屋,敲几下房门,徐老板身披棉衣,开门后见到李顾,遂让其进屋。
“徐老板,承蒙这些日子的照顾,昨日接信,家中突遇变故,我和胡宜急切离京回乡。”
徐老板瞧一眼李顾,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也不劝留,缓言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日离开。”李顾直言道。
“两个月前,我从姑苏返京,途径河间府,遇见你与胡宜。我看你们衣破面悴,便收留你们。”徐老板言道。
“多谢徐老板,您对我们有莫大的恩情。日后再见时,定报此恩。”李顾言道。
“大可不必,我行走江湖三十年有余,三教九流之人都见过。当日没有问你们来自何方,如今也不想知道你们去往哪处。”徐老板言道。
“我明白了,您就当从未见过我们。而我们也没有在此住过。”语毕,李顾双手抱拳,转身行出。
他回到西屋,确定无人跟踪,既而告诉小胡明日离开京城。不多时,二人熄灯休息。
次日凌晨,寅正二刻。
李顾与小胡趁着夜色,匆匆离开南城,来到京郊一处山庄,取得良驹,策马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