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一颗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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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9.这一次我不能错过。

接下来的每天早晨,阎景畅都会在办公桌上看到一份包装精美的早餐。虽然早餐的品类繁多,但她却发现不再有甜食。

偶尔她还会跑去和实习生一起跟黄师傅学习个一二,她发现中国的手工艺品简直博大精深。

至于杨明朗,她始终保持一个距离。遇到了点头微笑,然后走开。当然她还是识相地尽量减少与他遇到的机会。

那日阎景畅在研究一幅杨柳青年画,因太过专注而忘记了时间。待她意识到工作室内空空如也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收拾好东西,关上吊灯准备回家。经过卫生间门口时,听到自里面传出了一阵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好奇心作祟她推门进去,看到的画面让她惊愕不已。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男人靠墙而立,女人紧贴男人的胸膛。

“抱歉!”阎景畅轻轻为对方关好门,转身朝电梯口走去。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平常,可不知怎的她竟觉得那条通向电梯口的路漫无止境。

好在过了下班的时间,不需要等太长时间的电梯。当电梯门被关上的瞬间,她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再抬头时看到电梯光亮的铁壁上那个双拳紧握的自己她竟有些恍惚,良久她按了按微疼的眉心,对着反衬出来的自己扯出一个涩然的笑容。

电梯到达一层,走至大厅居然再次看到了他,阎景畅微愣。

他慌乱的眼神因为寻到她而稍显平复,依旧凌乱的衣衫令阎景畅不禁眉头暗皱。随即她轻叹一声,微笑着朝他走近,“抱歉,坏了你的好事。”

他喝了酒,淡淡的酒气向她袭来,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因主人的急促奔跑而散落几缕发丝,更添几分性感。

杨明朗心猛的一跳,英俊的脸庞黯然失色,要说的话、想做的解释生生被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敲的粉碎。

她居然跟他说“抱歉”!他苦笑着,“能不那样故作轻松地跟我说抱歉吗?“

阎景畅依旧笑着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她绕开他继续向门口走去。

她甚至都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冲击着杨明朗,胸中的沉痛无以复加,他转身望着她的背影,“能不要用那样的笑容掩饰自己吗?“

阎景畅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如果你不想要什么结果,那么连所谓的“纠缠“都应该避免。

就像此时,即使他说出再伤人心肺的话,她的回答也只能是“好的”。没有什么方式比这种态度更直接、更利落。

翌日一大早,天气如阎景畅的心情一样阴沉,闷热的让人难以喘息。上班前顾姨给她拿上雨伞,她嫌麻烦偷偷放回了储物柜内。她想这燥热的天气能被雨水冲刷一下应该会更舒服些。

工作室的氛围和往常无异,除了没看到杨明朗和早餐,其他一如从前。张倩提供官方消息说老板家中有事今天告假一天。

家中有事?阎景畅心说,莫不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才是。不过无论为何,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倒是事实。

矜持了一天的雨终于在下班前倾盆而下。阎景畅躲在公交站牌下等车,抬头望着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的雨水,不知这雨水浇在身上是否舒服。

与此同时,一辆深棕色跑车疾驰而过。

“哎!刚才好像是阎老师在等公交。”陈逸提醒着驾驶坐上的男人。

“嗯,看到了。”男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地点头。

“不载一程吗?”

杨明朗挤出一丝苦笑,“恐怕她不需要。”

“真是天道有轮回啊,杨明朗你也有今天。”陈逸笑的不怀好意,“不过,那个阎老师确实不错。我都有点喜欢上她了。”

“你说你都这一把年纪了,谈个恋爱谈的如此磨磨唧唧的,我是该祝福你呢还是该嘲笑你呢?”

“说真的,如果你要是一直打不下阎老师那块阵地,完全可以让我试试。”

“我觉得她可能不喜欢像你这样话太少的人。”

一旁的某人一直碎碎念,驾驶座上的男人视线却没离开过倒车镜内几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女人。

车子拐进另一个路口,倒车镜内只留一片空虚。雨水击打在风挡玻璃上,雨刷器刷过去又模糊了视线。不知过了多久,杨明朗低声呢喃,“在过去的十年里,我经常遇到这样的场景:下雨的夜晚、昏黄的路灯、一个女孩站在马路边倔强地站立着,因为太过倔强所以让我很难遗忘那个画面。开始我觉得可能是我走过的城市太多,见过的风景太杂。所以遇到了也很正常。但…不可否认,雨夜、路灯、女孩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不过直至今天我才明白我错了,之所以会刻骨铭心只是因为那倔强的女孩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说至此杨明朗一个急转向,车子靠边停了下来。他抬起双臂缓缓的趴在黑色的方向盘上,继续说道,“第一次她站在BJ的街头被大雨淋的摇摇欲坠,而我…开车离开了。第二次她站在成都机场外的咖啡厅旁,当我再回来时…她却不在了。这一次,她就站在刚刚我经过的公交站牌下……”他忽地转头看向副驾座位上有些呆愣的男人,“陈逸!这一次我不能再错过。”

被大雨浇的如落汤鸡的某人望着扬长而去的深棕色跑车连连摇头,“杨明朗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阎老师不能错过,我就可以随便错过吗?”

远远的,阎景畅终于看到了那闪烁着的907标牌。车子缓缓停稳,自动门精准地在她面前打开,将背包举过头顶,抬脚走下台阶。正欲上车感觉身后一道有力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她本能的抬头看向那道力量,随之一把黑色大伞在她的头顶上方打开。

阎景畅兀自愣住,一阵汽车鸣笛声惊醒了她。司机师傅大声喊着,“姐姐,还上不上啊?”

“上的,师傅。”她转头看向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我该回家了。”这次她如他所愿不曾向他展露自己虚伪的笑颜。

男人沉默着,那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露骨的深情,他望着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但他紧握对方的手却不曾松懈半分。

两人像是对峙般谁都不肯退让,车上有乘客了然地冲司机喊道,“师傅走吧,人家小两口还得解决矛盾呢。”

司机师傅笑着摇头,关上车门,“年轻真好啊!”

车子驶离车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好似谁先说话谁就是输家一般。两人就这样站立着,对望着,沉默着。

终于阎景畅像泄了气的皮球,挣开他的手,“不是有话要说吗?”

杨明朗望着眼前让他毫无理智可言的人,他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是否真如人们说的那样需要缘分,但他只确定如果再回到十年前的雨夜,他绝不会独留她一人在街头。他会拼劲全力让她不因任何人而落泪,他会倾其一生让她的笑容里没有隐藏。

“如果没什么可说,那我…”阎景畅转身欲走。

“阎景畅,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吗?”男人目光坚定。

阎景畅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问震的心脏抽紧,随即微笑着说,“你的心意何须我来明白。”

男人因她的话而面露惊慌,“昨晚…我喝多了些,那个女人只是…”

“不杨明朗,我们的问题不在于此。”她笑着打断他。

“还有…西楠的妈妈…”

杨明朗的话没能继续,因为她已经缓缓逼近,捧起他因紧张而略显慌乱的脸庞,仰头欠起脚尖嫣红的唇轻轻印上他的。在他还未及反应时,她已退回到合适的距离。

“你无需跟我解释什么,你知道的我从不关心这些。”她笑的温和,说的亦云淡风轻。

杨明朗一直都知道他与她从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皆大欢喜的,他想要她,非她不可。因此他隐忍着来自灵魂深处的躁动。他想要的是清晨睁开眼旁边是她、公园散步时一回头是她、万家灯火时紧握的手是她。

他需要等待,等待她放下过往,放过自己。

他以为自己可以撑到那一天,但是,没有。

今晚的他是越矩了,是他操之过急了,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刻意而为的。他在赌,赌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赌她是否愿意为他放下从前。

但显然,他输了。

杨明朗苦笑着,“需要把话说的这么残忍吗?”

“是的,”阎景畅坚定地看着他,“杨明朗,这一次我们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谢谢你给过我的帮助和温暖,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如果说被再一次拒绝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那此时的“恩断义绝“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想过最坏的结果是功亏一篑,然后他需要做的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而此时的他直接背叛出局,他已经失去了她,虽然他根本就不曾拥有过,“景畅,我……”他伸手想要抓住她的。

阎景畅向后退去,扯出个笑容,“杨明朗,再见!”没有犹豫,她转身走入雨中。

再见,杨明朗!你值得拥有这世上的所有美好。而她本该是下地狱的。

她惊讶地发现被雨水冲刷的感觉并非舒畅,而只是冰冷,很冷。她错了,她应该听顾姨的话拿着那把伞的。人性向来如此,不受到教训永远不能长大。

阎景畅再一次被杨明朗握住手腕时已经冻的双唇青紫。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中的黑伞塞进她手中,然后擦了擦她脸上的水渍,“回家吧,不要哭。”随即他转身走进茫茫雨夜中。

老天爷何其善良,让她遇见他!又是何其残忍,让他遇见她!

那晚回到家,她喝完顾姨煮的姜汤。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脏压抑的呼吸困难,她用力怕打却更觉沉痛。

顾姨心疼的搂着她,轻轻地安抚,“景畅,好孩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顾姨…该被车撞的人是我…是我该死。”她歇斯底里地喊着,好似那样做能喊出积郁在心中的苦闷。

“好孩子…都过去了。”顾姨无能为力的重复着。她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但她帮不了她,只有她自己愿意走出来才能看到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