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7.妈妈...爸爸
她的呼吸变得紊乱，以至于整片世界都没了声响，只留下她贪婪的喘息。
润滑的汗珠缓缓滑落，顺着亚希的脸蛋滴答在了她的脚下、巨龙的背上。
“您没事吧....”屠兰摩奥关心道。
随着一口唾沫艰难吞下，已成天使面貌的亚希搀扶起巨龙的脖子才能勉强站稳。
“没事....才怪”少女笑着说道，随后圣洁褪去，容貌再次变为原样。
“还是不太习惯阿....这具身体..”
自嘲后的亚希看向下方世界，那片恐怖之海已然变成一片洁白。
那些骇人的怪物一个个望着天空，而它们的躯体却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只有这种程度吗”说完她看向山峦巨兽。
那座无暇的白彻底将怪兽笼罩，不过上面却不断出现一丝丝的裂痕。
就在半分钟后，整片白色如同墙皮一般全部坍塌，巨兽的模样再次出现。
也就在这时，亚希才感觉到有些自不量力。
“不愧应了‘他’的话”
黔驴技穷的少女驾着巨龙飞回飓风之中，而后她大喝一声，叫醒了深陷沉醉的拖油瓶们。
“一个个的别他喵做梦了，该跑路了”
当众人苏醒后，便狐疑的看向准备逃命的少女。
一时他们忘乎所以，这真是前不久叫的最凶、装p最狠的那个老姐吗？
但这种疑虑很快就如同泡沫般破碎，毕竟现在的处境，要是在不跑，以后就没机会了。
说罢，众人便互相搀扶，爬上巨龙的身子。
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位少年，还在飓风中痴痴地看着布满整个西方的，属于他的军队。
“艾迪！”龙背上的小汐大喊道。
清脆的声音唤醒痴迷的少年，艾迪向身后看去，看到所有珍爱的人已经登上末班车，并牢牢坐好。
这时他却向他们回应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
正当最珍贵的两位女伴睁大瞳孔，还未喊出“不”字时。
站在飓风中央的少年，无声无息间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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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周围很清凉，身体有些湿漉漉。
这种感觉好像是躺在不会沉底的溪流中，又像是被某些很大的家伙吞进了胃里。
艾迪未动丝毫，可他却能感觉自己正不停地移动。
他的心境如止水，感知正由绝对安宁所带来的放松所抚慰。
少年闭着眼睛，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安详。这种不可言喻的感觉虽然令他极为舒服，但貌似又对它有着些许印象。
他不该有所好奇...但他还是好奇了。
轻薄的眼皮慢慢睁开，包含暖意的黑暗笼罩着一切。
明明是身在黑暗，可他却有种难以认可的归宿，就好像他出生在这，这是他的一切，而他也是黑暗的一切。
总之，懒惰的孩子毫不介意自己的处境，反倒对所目睹的一切非常的满足。
就在他刚刚闭眼之际，一阵吵闹的嘈杂破坏了他享受已久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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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个宝宝！可爱的男孩”耶华抱着男婴，满脸幸福地闻着宝宝身上的味道。“好香”
“他长得真可爱，嗯，比我小时候要可爱”艾马猴在一旁激动地留下了泪水。）
这是.....妈妈和爸爸的声音....
大梦初醒的艾迪突然间睁开眼睛
周围的一切竟是那样的熟悉，怀旧的房间、精心布置的婴儿房、一些从记忆深处中回想起来的儿时玩具、还有....还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此番场面让少年愣在原地，他的嘴唇微微发颤，那僵化的身体一步步地向前挪动。
一瞬间，艾迪的泪水倾盆而出，脆弱的男孩终于不用忍耐心中的委屈，对着自己最爱的家人们大哭起来。
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从房间的门前，一边痛哭一边奔赴他最爱的家人。
然而，当他碰到他们时，却不经意间穿过身体。
反应过来的艾迪这才看到，眼前的一切竟是那样的虚幻，每一个宝贵的事物，宝贵的记忆仿佛海市蜃楼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此时，他们正演绎着，艾迪从未见过的初始场面。
（“好！我决定了，他就叫艾牛！听着是不是很强壮！以后他一定会很健康，有很大的力气，和我一起保护这个家！”艾马猴兴奋道。
“去去去，这可是我最大的宝贝，怎么能起那么难听的名字”）
情绪平息后的少年看着年轻时依然拌嘴的父母，渐渐开始傻笑起来。
爸爸和妈妈，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个子高高的艾迪，来到了母亲的身旁，他看着怀抱中正在哭泣的自己欣慰的说道“真是的，从小就爱哭，还总是给大人们添麻烦”
他轻轻的戳了戳宝宝的脸蛋，然后大声说道
“对不对呀，臭艾迪..”
就在这时，耶华的瞳孔突然聚焦，而后她用手指在男婴的胸膛画起圈圈。
（“艾迪？艾迪。”“就叫他艾迪吧！”
“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哦，他说他叫艾迪”）
突然的一幕令少年心脏骤停，而后他泪流满面的抱向永远也无法拥抱的母亲。
“妈妈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泣中的男婴变得更加悲伤，而他的母亲却哼起了摇篮曲。
无助的少年、无依无靠的少年跪在了地上，他的额头顶着婴儿房的地板。无可形容的悲伤不管怎样也无法彻底释放。
软弱的他，只能放声大哭，听着身边继续进行的温存，而自我却陷入悔恨和不曾消退的痛苦。
就在无意之中，整个房间好像被泪水洗涤一般，一切场面顺着泪水慢慢被冲走。
可少年却依然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而当他再次睁眼，想要见到自己的父母时，周围的一切重新轮入黑暗.....
除了他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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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世界，可谓是五彩斑斓的美丽。
那里有老旧的城镇，有高耸的山峰、还有小河、庄园、高高的橡树、秋千。
就在这时艾迪睁大了眼睛。
小小秋千之上，有一位和艾露十分相像的可爱女孩，正在开心地荡着秋千。
毫无疑问，这番模样，这熟悉的发色，还有刻在骨子里的容貌....这便是幼年时期的耶华。
“妈....妈...”
跪在地上的艾迪，拍打着地面下的世界。
他好想回到那里，感受着鸟语花香，在一切还没发生前呼吸着充满生命气息的空气。
顺便抱一抱，那个还未长大的母亲。
可爱的女孩抬起脑袋，拧着眉头仰天长望。
（耶格萨走到女儿的身后，俯下身子与可爱的宝宝进行着颠倒的对视。
“所以。我们可爱的小花花在看些什么呢？”耶格萨慈祥的笑道。
“眼睛！”
“眼睛？”
“嗯呢！天空外面有双眼睛！被爸爸的眼睛挡住啦！”
听闻后的男人好奇的看向头顶。
结果却什么也没有。。
“天空怎么会长眼睛？”
“会！天空还会说话！”
男人环绕一圈，随之蹲在了耶华的面前。那只粗糙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花花告诉爸爸，天空跟你说了些什么？”
“天空说想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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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艾迪的心在此时遭受了多么大的冲击。
少年放弃了行动，仅仅跪在地面，听着万米之下父女俩的嬉戏打闹。
但美好永远都是短暂的。
不知不觉中，下方的世界愈来愈沉暗，最终它失去了颜色，再一次沦为黑暗。
艾迪的心就在此刻，与他所处的环境一样变成无声死寂。
他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出了，同样也没有力气重新站起。
就好像他的生命年轮走到了尽头....不，是他自己掐断了生命之线。
现在的他很累，不只是肉身还有他的心。他需要休息，需要进入没人可以打搅的美梦，而在那里，不管发生什么都将无所谓。
他可以不必见到心爱的人，不用找到自己的妈妈。
只要那里没有伤痛，没有眼泪，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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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真的好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艾迪无论如何也不想过多搭理，毕竟.....都是假的....
“所以你违背了跟我的约定”
“抛下妹妹了？”
！！！！！！！！！！
艾迪再一次站起，而站起的理由不是他许下的诺言，而是许下时的对象。
纯白色的贴心睡裙完好的被女人穿在身上，她的灰发散落，貌美的脸上略显桑老。
脸上的褶皱是她曾经对家付出，也是见证艾迪成长的过程。
耶华双手叉腰，在黑暗中，在少年的面前，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家长模样气势汹汹地看着艾迪。
“妈....妈...？”
没有惊喜，没有惊愕，少年的脸上没有显示任何表情。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甚至在这种理应冲动的时候竟会唤回理智。
但女人的气质，她的微动作，还有穿在身上的最喜欢的服饰，无一不在提醒艾迪...这便是他的母亲，他朝思暮想的最爱的人。
“怎么？把自己的亲娘给忘了？”
耶华的语气古怪，但这浅浅的小性子更是让艾迪回想起妈妈的语气。
只是，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恍若隔世，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确认，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没...没有忘”少年的语气变为了曾经的卑微，流尽的泪痕再次滑落一滴晶莹。
女人笑了笑，似乎不想在跟自己的宝贝儿子开玩笑。她放下掐在腰间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少年。然后在他无动于衷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肉体传来的实感将少年自我构建的梦打碎，重获意识的他，咧起嘴角，露出了一生中最难看的委屈表情。
“妈妈！！！”
双手的环抱瞬间让耶华喘不过气，但她毫不在意，只是轻轻的拍打着儿子的后背。
黑暗的中心传来了无与伦比的温馨，而后这灼热的亲情爱火将所有的黑暗烧成灰烬。
它要比巨龙的火还要热，比火山中的岩浆还要热。
毕竟，它在这一刻，彻底赶走了占据艾迪内心的黑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句道歉响彻世界，收获儿子道歉后的耶华，她的表情更加的温柔。
她在抚摸中，在儿子道歉的过程中，欣慰的认为自己的孩子长大了。
他的孩子已是大人了，今后可以独当一面了。
艾迪说了一千遍对不起，他的嗓子渐渐开始沙哑，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愿满足，委屈的孩子想要的绝不是母亲的原谅。
比起原谅，他更希望自己这个弑母凶手可以遭到应有的报应。
但...耶华怎么舍得惩罚自己的孩子。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女人声音就像暖洋洋的向日葵。
莫名其妙的问题令少年想了片刻，随后他吸了吸鼻涕“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回家...”
耶华缓缓搀扶艾迪坐在地上，她摸着儿子的脑袋，继续问着她在意的问题。
“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毕竟妈妈就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
躺在妈妈大腿上的艾迪撒娇道“外面的世界好人有很多，坏人也有很多。都是因为我的错，让艾露受了欺负。”
母亲摇了摇头“我的孩子一定都会像我一样坚强，不管是你还是露露，今后无论在哪也不要轻言放弃”
“你们是我最爱的宝贝，也是我这一生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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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渐渐消失，巨龙带着众人早已突破天上的浓烟，飞到了更高的天空，飞过了愤怒中的浩劫火山。
而被母亲哄了很久的艾迪，现在正挺立地站在尸鬼大军的面前。
艾迪的心中充满刚强，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少年迈起脚步，随后尸鬼化的耶华也从黑雾中出现，跟在宝贵儿子的身后。
那些变为白色雕塑的尸鬼，就在艾迪的慢慢靠近时，一排排的变成了白烟。
这是它们临终时对主人的迎接，也是艾迪允许他们的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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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巨兽头顶的黑袍女孩，看着对方一点点接近。心急火燎的她不断地传播着一个又一个命令，然而尸鬼大军好似化为了真正的死者，不仅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它们的双眼也在一点点的变暗。
“动起来啊！你们这群蠢货！！！我才是你们的主人！”
怒火中烧的艾希一次次的咆哮，直到最后，冰冷的双臂彻底抱住了她。
“不要挣扎了...去见见你的哥哥...妈妈吧”
艾马猴的声音没了生机，甚至皮肤也失去了血色。
就在女儿看向他时，才发现他的眼睛，与自己一样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直到现在艾希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爸爸也已经死了。
只是他在沾染尸鬼诅咒后，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将他的宝贝女儿护送到了这里。
失去了对全军的掌握，终于让这个黑袍下的女孩无力回天。
在父亲的劝导下，这个叛逆的家伙终于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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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洁白的雕像彻底消失后，终于轮到了那些未受天使影响的黑家伙们了。
就在艾迪一步步走过之际，这些由他唤来的邪恶之物们纷纷跪在地上，以最忠诚的姿势敬仰这位永远的神明。
但艾迪要的不是这些.....
直到现在，他才愿意像母亲原谅自己一样，原谅这些家伙。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卡瑞迪亚惹出的是非。这些已逝者也是受害人，所以他没有资格责怪它们。
邪恶的污秽之物，如同风沙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坑洼的大地终于抛去了一直以来承担的重量。
尸鬼之潮慢慢倒退进海里，并在不久后，由它们唯一的神明进行蒸发。
漫步中的耶华，透过缠绕身前的黑雾，看见了艾迪的背影。
坚强的后背，好似融合了她的父亲还有爱人。
欣慰的她难以想象这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更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的孩子。
变得丑陋的女人露出笑容，有心而生的骄傲感告诉她，这个世上除了她，没人配做艾迪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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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牵引着母亲，一方携着父亲的手。
两个尸鬼军团的领袖终于在某一节点，碰在了一起。
曾经的艾希，此刻变得无比慌张。可能是卡瑞迪亚的压制，也或许是自知犯错后不敢直面后续的惩罚。
总之这位半身多高的女孩在见到哥哥和母亲后，居然胆怯地躲在了艾马猴的身后。
她没有了原先的嚣张气焰，现在，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犯过错的孩子....
相继而亡的两个大人，在面碰面之后停下脚步。虽然他们已是死人，但因艾迪的存在他们依然保留着生前的意识。
“你变得好丑”
当艾马猴的话音未落，一阵风从耶华的身边掀起。而后，纤细却丑陋的手刃抵在了男人的眉间。
男人没有丝毫害怕，反倒苍白的脸上映出欣慰“好久不见了，亲爱的.....”
弥漫在耶华身边的黑雾渐渐散去，面黄肌瘦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尝试着张了张嘴，但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可是，家人之间传递爱意的方式不只有沟通，耶华想说什么，艾马猴从对方的眼神里完整的领略到了。
有想念、有责怪、还有无穷的爱。
艾马猴温柔笑道“没办法，孩子跟着我就会变成这副德行.....谁叫咱俩三娃出生之后你不陪在她的身边..”
情意绵绵的两人互相诉说着心中的话，两个孩子却在他们的身边见证着父母的吵闹。
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家伙拉低了黑色的斗篷，这时的她正不停地乱看，偶尔看看自己的妈妈，偶尔看看脸上洋溢温馨的哥哥。
但在这种气氛下，她不仅没有感受家人们的爱，反而小小的心脏好像惊慌失措的快要蹦出来。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穿过女孩的腋下，下一秒她被男人抬了起来。
艾希一边挣扎一边乱叫，受惊般的她仿佛感觉自己要被吃掉。
然而，在她不断折腾的途中，在场的三人却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吃惊的女孩停下吵闹，在她还未做些什么，身后的爸爸还有身前的妈妈一同将她夹在了怀里。
女孩的身体羸弱，父母的身体冰冷。
但，从未有过的温暖渗入她的身体。
这份携带歉意的关怀，击碎了她的固执，瓦解了她对世界的不满。同样，它重新拾回了女孩从未丢过得，对家人们的期待，还有渴望。
幽蓝色的眼睛流出纯粹的真诚。
那张小小的嘴唇在不断地颤抖最后，终于撇下最后的犹豫。
“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