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巧施连环计(五):反间计群寇相残
“佛爷,毕竟张慎会制盐,反正也就是多等一日罢了,此时不可节外生枝啊……”王当看见褚飞燕气消了一些,连忙上去劝说。
他可没有褚飞燕那般拿得起放得下,他尝过张慎带来的精盐后,就彻底被征服了,为了以后天天能吃到那么好的精盐,他自然是不肯看着张慎就这么没了的。
褚飞燕刚才也是一时在气头上,他心里也本想放过张慎,现在三当家出来劝说,也算给了他个台阶,他也就顺势走了下来。
“竖子,明日你若制不出盐来,洒家剥了你的皮。”褚飞燕恶狠狠的说道。
张慎匀了几口气,感觉好了些,回应道:“这制盐不难,但张某需要人手,苏世兄与张某相交莫逆,配合默契,可当制盐副手,还望大当家准许苏世兄与张某一同制盐。”
褚飞燕看着已经半残废的苏谨,料想她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不假思索的说道:“准了,竖子你还有什么要东西要准备的,一并说出来,洒家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了!”
张慎沉思片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一匹绸布,一尺细绳若干,粗如儿臂竹竿十根,另外备齐刀、锯、尺、刨等匠工器具。”
“这些东西看起来与制盐毫不相干,你要来作甚?”褚飞燕皱着眉头说道。
“打造制盐器具。”张慎脸不红,心不跳,张着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
见褚飞燕似乎有些发愣,张慎继续补充道:“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这制盐器具,这盐才能大量炼制出来。”
大量炼制……
张慎这话,可以说是完全挠在了褚飞燕的痒痒处,而且张慎要的东西都是寻常之物,也不值什么钱,最贵的也就是那一匹绸布而已。可相对制盐所得的利润来说,这点东西不值一提。
“准了,老二你去准备东西吧。”褚飞燕想了一会儿,同意了张慎的请求。
但趁着王当去准备材料之际,褚飞燕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张慎一句:“简单说说你要如何制盐吧。”
来了,这死秃子还真不好忽悠啊。
但张慎比现在的人多了近两千年的科学知识,一通专业术语抛出来,听得褚飞燕一愣一愣的。
一开始说的「用石舂将盐石捣碎」、「用绸布筛选过滤」之类的话,褚飞燕还能勉强听得懂。
可到后来的解析、萃取、离子什么的,他就彻底懵比了。
况且张慎说的话也是三分真七分假,能达到「像那么回事」的程度就行,褚飞燕能听得懂才怪。
褚飞燕也跟大多数「甲方」一样,心里觉得不明觉厉,脸上却是一副「没有什么比我更懂」的表情。
对着张慎说道:“此法虽精妙无比,却过于繁琐,你让我黑山军的弟兄们如何能学得会?”
“此法看似复杂,但操作起来却是不难的。”
“当真?”
“就像吃饭用的瓷碗一样,学徒跟着看几遍,也就能学会了练泥、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刻花、烧窑……”
“停停停……”褚飞燕刚听完一通长篇大论,早就头昏脑涨,此时也就不再装了,立即叫停了张慎。
“你小子倒是会的东西倒是挺多。”褚飞燕难得夸了张慎一句。
那是当然,知识就是力量嘛,这也是自己唯一的金手指了。
说话间,王当就已经把张慎所需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让几个黑山贼小弟扛着走了进来。
绸布这玩意儿他们去山下创业的时候,得了不少。
竹子山上多得是,也不挑了,干脆砍了一大捆。
绳子、木匠工具也都是常备物资,是直接在库房取来的。
所有东西准备完,都没超过一刻钟。
张慎怕褚飞燕再问东问西的,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于是说道:“张某要连夜打造制盐器具,若大当家没有别的吩咐,那张某就失陪了。”
“嗯,老三腾一间空屋子给他。”褚飞燕摆了摆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拉过王当小声吩咐道:“给洒家盯紧啰,别让他搞出什么幺蛾子!”
王当应了声诺,便带着张慎和苏谨离开了大厅。
苏谨受伤颇重,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过硬,在张慎的搀扶下,倒也勉强能走。
可一个受伤之人,能帮上什么忙?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门清儿,无非就是张慎找借口保下她罢了。
但褚飞燕看破不说破,也由得他去了,心想:等你把制盐之法教会了黑山军,你们还不是像只蚂蚁一般,任洒家揉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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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世兄,你信我吗?”张慎扶着苏谨小声的问道。
“嗯!”刚才张慎护在她面前的场景,在苏谨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好,接下来,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事,你都要无条件答应,做得到吗?”
“可以,无论你让我做什么,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苏谨也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苏谨认真的说道。
在苏谨看来,似乎已经把张慎当成了生死之交。
“哪怕我让你跟着我一起跳崖?”张慎戏谑的说了一句。
“啥?”
“就是打个比喻。”
“没问题,你跳,我也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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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清晨。
所谓一天之计在于晨,所有人和生物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公鸡在司晨,喜鹊在报喜。
早起的虫儿正在被鸟吃。
真定令武亨正在与舞姬探讨人生秘密。
褚飞燕正做着称霸一方的白日梦。
苇泽关守将定西将军武元正率领的六千精兵,已经通过了井陉口,很快就要到达苍岩山。
太行山脉各山头的匪首,也早早的穿上了张慎无偿赠送的蟒袍,或带着几百,或带着上千的人马,正在往苍岩山赶来。
而推动这一切发生的幕后黑手,正在苍岩山山顶上,不厌其烦的检查着一遍又一遍那「制盐器具」。
在一旁监工的王当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你们在墨迹什么,还不快些制盐!”
“急什么,这不是在等烈日出来嘛。”
王当眉头微皱,他昨日是听到了张慎说要在烈日下才能制盐的。
只不过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静静的躺下,苏谨也跟了过来,坐在张慎旁边,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张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道:“别怕,看日出吧。”
清晨的太阳逐渐的撕开残夜的黑幕。
此时正是天高气爽,晴空万里,让张慎心中升起了几分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情。
除了忙活了半天,张慎的双手确实有点黑以外,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万一那什么佛爷说话不算数,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用「万一」,褚飞燕一旦知道了制盐秘法,定会杀了我灭口。”
“那你还这么快就把制盐器具做好?”
“谁说这是用来制盐的,呵呵。”
“那它是用来……”
“别问,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不要犹豫!”
“嗯,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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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陉口驻扎的汉军军营中。
一个传令斥候来报:“报大帅,前方发现十数支队伍,正在往苍岩山方向赶去。”
“对方多少人马?”武元问道。
“每支队伍,几百人不等,大都穿着粗衣布衫,看起来像是山贼模样。”
“真是胆大妄为,真当我大汉无人吗,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拔营出击。”
“大帅,属下有话说。”武瑜站出来说道。
“说!”
“属下以为,可让他们全都聚集到苍岩山后,再出击。”
“为何,让他们汇集后,不是更难对付吗?”
“属下以为,群寇分别来自不同山头,其心定然不合,我们不若来个反间计……这样一来,我军只需守住山下必经通道,让他们自相残杀,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武瑜将自己的计划说完,武元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大善,就依主簿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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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寨上。
“报大当家,白波、黄龙、雷公等各当家,正在往山上来,山下的弟兄们拦不住……”
“什么!腊巴子的,这群家伙是吃饱了撑着吗,来我黑山寨做甚!”
褚飞燕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怒道:“传令下去,全军集合,洒家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敢闯洒家的黑山寨!”
一时间,黑山寨上下动员,一万兵马在褚飞燕的带领下,集结在了黑山寨大门前的隘口处。
很快,隘口前的山地上,出现了十几支打着不同旗号的人马。
白波军大当家首当其冲,孤身来到隘口下。
看见隘口堡垒上的褚飞燕后,气不打一处出来,直接破口大骂道:“褚飞燕,你他娘的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山脚下拦着,不让俺们上来!”
“腊巴子的,你们硬闯黑山寨,洒家还没治你们的罪呢,你们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腊你娘的巴子!不是你召集大伙儿过来,说是要商议大事的吗!”
“洒家什么时候召集过你们了?”
“什么?”
“不是你?”
听到褚飞燕矢口否认,关隘下的群寇纷纷叫嚷起来。
“褚飞燕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说的,今日在苍岩山举行群雄大会,共襄义举吗?”
褚飞燕听得一头雾水,这特么的是谁在造洒家的谣啊!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怒吼道:“莫要平白污蔑洒家!洒家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有些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对着褚飞燕说道:“两日前,荡山王说你要登基称帝,还给俺们分发了王侯所穿的蟒袍……”
接着,很多人都亮出了自己身上的蟒袍。
这……
“王当是你黑山军三当家,别说你不知情!”
“对啊,他人呢?叫他出来!”
“……”
“王当这狗东西在搞什么名堂!”
褚飞燕原本一头雾水,可渐渐的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王当假借他的名义,广发英雄帖,召集了各个山头的人过来的。
这把他给气的啊,褚飞燕宽背大刀都拔了出来。
对着左右呵斥道:“王当那狗东西人呢?”
“正在山顶制盐……”
“去把他绑过来,洒家要亲手刮了他!”褚飞燕提着大刀,凶神恶煞的说道。
可不一会儿,褚飞燕忽然有些回过味来。
不对啊,老三这两天不是一直在山上呆着吗?
难道还有别人在洒家背后搞事情?
这时,忽然有探子来报,对着白波头领,说是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还一路嚷嚷着要见褚飞燕。
群寇们心中疑惑,便不等褚飞燕把王当找来对质。
便把那「可疑的人」扔在了隘口面前。
白波头领对着褚飞燕呵斥道:“他是谁?找你做什么的?”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白波头领的质问,褚飞燕此时已经是“二头雾水”。
对着那人问道:“你是谁,找洒家何事?”
那人站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道:“我乃定西将军武大帅帐下亲兵,特来恭贺张将军。
武大帅说了,已纳了张将军的投名状,不日便向朝廷请功,对张将军进行封赏……”
“你住口!”褚飞燕暴喝一声,扔下宽背大刀,抄起身边的弓箭。
对着那汉兵射了一箭,射完,还怒斥道:“洒家何时与什么武大帅有联系!”
这亲兵本就是武元派出来的死士,只见他不躲不避,任由飞箭穿过自己的胸膛。
群寇听到「投名状」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而褚飞燕这杀人灭口的举动,更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白波大当家用狼牙棒指着褚飞燕骂道:“褚秃子!你个坏了良心的狗东西!
原来你竟是想诱杀我等,好接受朝廷招安!”
“诸位请听洒家解释……”
褚飞燕急得光头上,已经满是大汗。
正待解释时,雷公军大当家两把铁锤敲得邦邦作响,口中还不停的大喊大叫:“唉呀呀呀——气煞乃公也!”
接着雷公大当家怒目圆瞪对着褚飞燕吼道;“啊呀呀——卖友求荣,不得好死——乃公要敲碎你的脑阔!”
“弟兄们,跟我冲,诛杀褚飞燕!”
“诛杀褚飞燕!”
“……”
一时间,群情汹涌,无数匪寇爬上了隘口。
褚飞燕火气也上来了,知道在怎么解释也没用,也不再留手。
挥舞着宽背大刀,对着群匪大开杀戒。
不多会儿,隘口上已经挂满了双方的尸体,天空中的苍鹰闻到了血腥味,不断的在上空盘旋。
这隘口本就是易守难攻,各山头所带的人马并不多。
久攻不下后,有的山头的贼军已然想撤退。
可这时又有探子来报,说身后出现了几千汉军,封锁了退路,还一步步朝着山上逼近。
“什么!褚秃子,欺人太甚,弟兄们,跟这伙黑山贼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