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星际商人莫顿旧事

开着坦克跑出来这么远，莫顿当然不是为了在天寒地冻的废墟里装这么个无人欣赏的逼，他的目的是收集零落满地的枪支弹药，顺便在途经的建筑里搜刮些边边角角的资源。

比如储存在加油站里不知道多少年但貌似还能用的柴油汽油，比如藏在其他废弃仓库里不知道多少年但还应该还能吃的过期罐头，比如通过无土栽培在生产基地里野蛮生长的非时令蔬菜……不过这一个月以来，他什么吃的都没找到过，所以他对加餐的事也就没那么渴望了，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收集武器上。

在这个目前没有任何竞争可能性的世界，即使不知道收集那些高威力杀伤性武器有什么用，但拥有武器就能让自己在危机出现时具备足够的应对能力。正所谓有备无患，曾经不止一次因为打不过其他舰队而被撵地狼狈逃窜的火力不足恐惧症患者莫顿表示很赞。

最重要的是，这些枪炮免费，莫顿觉得与其让在它们武器坟场接受大自然的摧残，不如换自己来练手。

虽然其中的大多数武器已经在时间的耗损下成了垃圾，怎么修都没办法再振雄风，但拆完了再拼拼就又是一条好汉。

勤俭持家是个美德，和尊老爱幼、吃饭不剩一样。

虽然莫顿在这个世界一文不名，但他曾经是个在银河系小有名气的星际商人。

他出生在一个人口极度膨胀的星球，以争夺匮乏的资源为理由，以国际地位、种族尊严和平等发展为借口，星球上的几百个政权组成不同的联盟，自相残杀，内斗不休，即使某个政权有过清醒的领导者，却也不得不在如此大环境下被卷入泥潭，不可脱身。

在旷日持久的冷战、热战、经济战中，遭到了严重破坏的生态环境最终失衡，大自然的怒火接踵而来，灾害频发，无数生物在硝烟与悲鸣中灭绝。

荒芜的大地上流淌着岩浆与洪***致华美的建筑成为绝望者的棺椁，又沦为鸟兽居住的废墟，凄美的壮观背后满载痛苦，母星留给莫顿最后的印象就是如此。

莫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从没有享受过母星文明带给他的荣耀，却不得不背负它覆灭带来的苦痛。

在文明濒临灭绝之时，万不存一的智慧生命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无知，摒弃前嫌联合在一起，用仅剩不多的资源建造了保存火种的方舟，载着科学家、孩子们、留守绝境者和破釜沉舟者的希望驶向了宇宙，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新家园。

宇宙不是一片黑暗的死寂之地，也并非恪守森林法则的残忍乐园，这里有绚烂多彩的星云尘埃，有热闹繁华的中立商星，有维持秩序的生命法庭，有形态、性格、爱好各异的种族文明，至少在表面上看是自由而平等的。

但这些却不是失去了母星的可怜虫们能享受到的，他们没有力量、没有财富、什么都没有，诡谲的深空对他们来说就是恐怖的怪兽，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或者付出一切来寻求其他文明不定时的庇护。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时还是个孩子的莫顿学会了如何分辨有钱人和没钱人，学会了如何向有钱人恳求指缝里的一点流砂，学会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有钱人的钱包，学会了如何在挨打的时候保护好手和脑袋，学会了如何用诚恳的语气求饶，一切只是为了养活那些靠自己活着的弟弟妹妹们。

再大一点，莫顿不再继续看人脸色吃饭的吸血虫生活，而是选择在小商舰应聘船员，先是跟着学，后来自己单干，在中立商星起起伏伏十几年，勾心斗角，波澜起伏，慢慢做大做强，逐渐拥有了自己的商铺，拥有了自己的飞船，拥有了自己的舰队，打响了自己的名号，成为了自己族人的依靠。

但天有不测风云，宇宙有四处流窜的掠夺者和不讲理的超级文明，开始远航后，莫顿不再有原本的好运气，虽然口袋里变得更鼓了，但更多的时候却重复着发财、破产、蹲监狱的流程，曾跟随他一同出发的族人也在途中尽数凋零，只剩下孤独的自己还在苦苦挣扎。

莫顿终于感到了疲惫，他决定再做最后一单生意就回老家结婚，所以联合掮客狠狠骗了银河系有名的大肥羊“金哨子”贝尔德一笔钱，结果在返家的途中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洞卷入其中。

“那玩意真的是突然出现的，在最新版星图和我的视野里都不存在，但却就这么出现在了我曙光号的正前方，转向都来不及就被吸进去了。”

“本以为自己这下死定了，结果恢复意识之后发现我居然还活着，但是是在这样一个世界活着……坏事很明显，但也有好事，起码不用纠结应该娶哪个女朋友当老婆的事了……莎伦吃起醋来可真要命。”

莫顿从坦克上爬了下来，穿行在这片堪称武器坟场的区域里，将步枪、弹药箱、火箭筒、炮弹箱上的积雪拂去，仔细检查，然后挑一些自己喜欢的放进拼接在坦克斜后方的铁箱里，

“这些武器真复古，但也不是完全复古，连能打到八百里外的狙击枪都没有……据说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制式武器来着？”

根据自律机器的介绍，再加上这些天的观察分析，莫顿总结这个世界的历史大致有四个阶段。

曾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具有极高军用科技水平但民用科技并不发达，处于战争与和平共存的古代时期；

完成了政权大统一，建造了层叠都市以及超级兵器，继承于古代文明并根据影像资料对其科技进行了复原，由于未知原因而终结，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的前文明时期；

科技大幅倒退，尖端技术尤其是超级武器和层叠都市的建造与维护技术完全丧失，但传承了相对普遍的电子科技和文化遗产的后文明时期。由于全球性战争爆发，超级武器解封，导致最后的全球性有组织社会覆灭，后文明时期终结；

最后是城邦时期，由于超级武器——电磁脉冲弹对层叠都市的基盘造成了严重破坏，大量功能难以为继，资源愈发稀缺，层叠都市内开始分裂出大量政体各异的城邦国家，各层内部和上下层间爆发大量的局部战争，在不间断的战争中科技水平不断倒退，常年的战争导致大量生物悉数灭绝，残存的人类文明也逐渐走向黄昏。

“怎么感觉这历史跟我母星有点像……还是说，一切文明自寻死路的尽头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