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丝绸之路的孕育

在西汉以政府主导开拓并正式确立“丝绸之路”之前，丝绸之路的种子就已经在广袤的欧亚大陆埋下并孕育了近两千年的时间。这在后人不断的考古发现及对历史文献的挖掘中得到验证。

一、丝绸之路孕育期的重要事件

丝绸之路的孕育最早可追溯到中国远古的黄帝时期。黄帝统一了远古时期的华夏各部落，奠定了中华文明的基本内核，被后人尊为中华人文始祖。他推动了原始农业的跨越发展，为丝绸之路的萌生营造了土壤。黄帝的妻子嫘祖首创种桑养蚕之法、抽丝编绢之术，为丝绸之路的孕育埋下了种子。① 此后，在中国古人不断探索通向西方的道路之时，中亚、西亚及欧洲的人民也在不断探索各种商路，为丝绸之路的开拓创造着条件。

（一）黄帝肇始中华文明：营造萌生丝绸之路的土壤

黄帝是中国远古时期一位具有神话色彩的部落首领，是中华文明的肇始者，对中国历史发展影响巨大。大量的史书史料，如《春秋》《史记》《帝王世纪》《新唐书》等都对黄帝的史迹进行了记载。尤其是司马迁在作《史记》时，不仅参考了大量史书，并且到处调查黄帝的史迹，使得有神话色彩的黄帝时期的历史得到了史实印证。在黄帝的治理下，中国原始农业经济发展繁荣，政治局势稳定，人民安居乐业，文字创造、衣裳缝制、舟车建造、音乐创作、医术探索等发明创造活动进入爆发期，影响中国历史几千年的中华文明基本框架得以建立，使中国社会生产力和社会文明处于当时世界的领先水平，为后世开拓丝绸之路营造了必备的土壤。

（二）嫘祖始蚕：埋下孕育丝绸之路的种子

在丝绸之路发展的漫长历史中，黄帝的妻子嫘祖拥有特别的地位，是她埋下了孕育丝绸之路的种子。《史记》中就有嫘祖是西陵氏之女，并被黄帝迎娶的记载。北宋史学家刘恕撰写的《通鉴外纪》，进一步记载了嫘祖是黄帝妻子及“治丝茧以供衣服，后世祀为先蚕”的史迹。西陵具体在今天哪个地方，学术界尚存在争论，影响力较大的说法包括山西省运城市夏县西阴村、湖北省宜昌市远安县，此外还有河南省西平县、四川省盐亭县等之说，但不论如何，嫘祖发明并且传播养蚕缫丝的故事得到了大量考古文物佐证。相传在黄帝时期，西陵有一位心灵手巧的美丽姑娘叫嫘祖，她发现从桑树林采摘回来的像果实一样的白色茧子被热水浸湿后，可用手拉出长长的丝线。这种茧子里的虫子被称为“蚕”，蚕茧里拉出的丝线被称为“丝”，用这种丝织成的纺织品被称为“绸”。嫘祖发现了蚕，并将这一伟大的发现用于生产实践，对中华和世界文明产生了深远影响，被后世尊称为“蚕祖”及“蚕神娘娘”。在嫘祖的引领和影响下，中国栽桑、养蚕及缫丝活动蓬勃发展，为后来丝绸贸易的开展奠定了物质基础。

（三）周穆王西巡天下：奠基丝绸之路

周穆王（约前1054—前949年），名姬满，周昭王之子，西周第五位君主，是西周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也被后世称为“穆天子”。周穆王既有浪漫情怀，又有政治智慧，一生喜欢巡游，注重开疆拓土，是中国富于传奇及神话色彩的著名历史人物。周穆王的最大历史贡献可能就是西巡天下，会见西王母，并开拓了中国最早的官方丝绸贸易。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最早记录在历史典籍《穆天子传》中。尽管有学者认为，成书于战国的《穆天子传》有不少内容富含神话色彩，缺乏历史真实性，但其反映的中原与西域地区的交往史实毋庸置疑。西王母具体是谁？周穆王与西王母具体在哪个地方会见？这些问题也许需要史学家继续争论，但文物考古不断证明，大量丝绸制品在西周时期就已西传，这比张骞出使西域早了近八百年。可以说，周穆王西巡是丝绸之路的奠基之旅。

（四）秦始皇建驰道直道：为丝绸之路提供交通基础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结束了战国长期分裂战乱的局面。秦始皇统一六国后，采取了一系列重大改革措施，并设置郡县，以都城咸阳为中心，修筑了多条驰道及直道，使全国各地通过密集的道路网形成紧密的联系。驰道连接各郡县，发挥着今天“国道”的作用；直道以防范匈奴为主要目的，道路笔直通畅，相当于今天的“高速公路”。驰道与直道的修筑，构筑了中国古代早期高质量的交通系统，极大地改善了中国当时的交通条件，有利于促进国内外人民的文化交流及商贸活动，对促进丝绸之路的开拓具有重大作用。在秦汉之后，驰道及直道仍长期被各地客商所用，在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因战乱受阻时，直道还发挥了连接西域和中原的重要作用。秦代的驰道和直道，共同为丝绸之路的开拓打下了良好的前期基础。

（五）中亚的商路探索：青金石之路

青金石是一种古老的名贵宝石，主要产自今中亚地区的阿富汗巴达克山。考古发现证实，早在公元前31世纪，青金石就从中亚通过早期的道路传到了古埃及、古印度。埃及发现了距今五千余年的青金石，并且这些青金石产自阿富汗，这说明古埃及人已经与中亚地区展开了一定规模的贸易。① 公元前17世纪，青金石通过贸易传入古印度的哈拉帕，后来成为佛教七宝之一。这就是中亚大夏（阿富汗）与古印度、古埃及之间的“青金石之路”。② 青金石不仅输往了西亚、埃及，而且一路向东输入中国等地。青金石和丝绸、玉石等物品，丰富了丝绸之路沿线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

（六）欧洲的商路探索：琥珀之路

琥珀主要产于北欧的波罗的海，其作为奢侈品受到古埃及和古罗马贵族的追捧，也激发了古欧洲商人对琥珀远距离贸易的热情。“琥珀之路”是一条古代从北欧到地中海的琥珀运输贸易道路。从公元前2000年开始，精明的地中海商人来到波罗的海地区购买琥珀，运回地中海向贵族们换取同等重量的黄金，开辟了“琥珀之路”。① 琥珀之路的繁荣，使欧洲当时的交通体系得到极大完善，为向东连接中国奠定了良好基础，也为以后丝绸之路向欧洲的拓展提供了便利条件，增进了欧亚商贸活动的往来。

（七）西亚的商路探索：波斯御道

波斯御道由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国王大流士一世（公元前521—前485年）于公元前5世纪修建，是一条皇家御道网。这条遍及全国各地的国道，促进了西亚及周边地区的商贸活动。①地处阿拉伯半岛及中亚的阿拉伯人——尤其是那巴提斯人，在该地区的贸易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波斯御道的开通，促进了中亚、西亚地区道路网的完善，为以后连通丝绸之路提供了良好条件。

二、丝绸之路孕育期的贸易状况

原始社会后期，简单的社会分工逐渐产生，剩余产品出现，不同的部落之间有了小规模、不连续的物物交换活动。当时，以今天的新疆和中亚地区为核心，中国开始同周边地区开展商品贸易活动。大致在同一时期，地处中东尼罗河两岸的奴隶制小国间，地处地中海沿岸的奴隶制国家之间也有了零星贸易活动。受生产力落后、交通不便等因素的影响，这一时期欧亚大陆各地的商品生产极少，商品贸易很不发达，贸易的品种、数量都有很大的局限性，经济交往活动被分割在不同的区域内进行。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各地区零散的商贸活动为日后亚欧非之间的贸易繁荣积蓄着力量。

自中国进入殷商时代以后，欧亚大陆各地普遍进入奴隶制社会，各国各部落的商人不辞辛苦地长途跋涉，彼此交往逐渐增多，在欧亚大陆上不断拓展商道。据考古发现及学者研究，殷商时期蚕丝就在中国的物质生产与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公元前15世纪，商朝的商人就已到达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地带，用东南沿海的海贝等产品换取来自中亚、西亚的玉石及马匹，这就是从中原地区沿着河西走廊西行到达天山、昆仑山的玉石之路①。玉石之路的发展为后来丝绸之路的开辟打下了初步基础。战国时期撰写的《穆天子传》是重要的西周历史典籍，尽管其中不乏传说的色彩，却是最早记载中国对外输出丝绸的历史典籍。根据《穆天子传》记载，公元前10世纪西周的周穆王最早将丝绸作为国礼带向西域，最远可能到达葱岭及今中亚吉尔吉斯斯坦一带，促进了中原与西域地区人民的经济社会交流。公元前5世纪，河西走廊在前人探索的基础上正式开辟，中原地区与西域的贸易活动比以往又有了很大提升。同时期，古埃及与地中海沿岸国家以及西亚、中亚国家的简单商贸活动也在不断发展。随着横贯亚欧大陆东西的商道不断被拓展，中国丝织品也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中国进入春秋战国后，东西方民间贸易零星出现，以丝绸为代表的商品被辗转贩运到西方。此外，据相关研究，在公元前4世纪左右，中国巴蜀地区与东南亚及印度一带就可能被一条商道连接，即陆上丝绸之路西南通道的前身“蜀身毒道”。考古资料显示，来自中国巴蜀地区的蜀布、笻杖经由身毒（古印度）转卖到大夏（古阿富汗）。

秦朝建立后，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秦始皇统一了文字、货币及度量衡，在全国修筑连接主要地区的驰道、直道及栈道，为商贸活动的繁荣奠定了扎实的制度及交通设施基础。西汉初期，为改善战乱导致的社会经济凋敝的局面，政府推崇“黄老哲学”，实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经过“文景之治”的积淀，汉朝的物质基础大大增强，为对外商贸活动的发展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丝绸之路经过漫长的孕育，即将破土而出。

总的来看，在漫长的丝绸之路孕育期，生产力水平低下，交通条件有限，商贸层次较低，交易规模不大，各国的出口商品和各自占优势的要素禀赋密切相关，且中国与西方之间的贸易是经过多国商人多次转手才得以完成的。在商品经济极不发达的时代里，商品的交易首先要满足的是奴隶主或贵族的需要，这也决定了丝绸之路孕育期交易的商品以奢侈品为主。丝制品作为仅产于中国的商品，因轻薄、价值高、便于携带而成为奢侈品中的代表，丝绸甚至在许多国家被用作国际货币。①由于古代中国的生产力、综合国力及生产技术总体领先于世界，使得西方对中国的贸易具有了一定的朝贡贸易色彩。

三、丝绸之路孕育期贸易的历史意义

丝绸之路孕育期的贸易活动尽管层次较低，但历史影响深远，意义重大。在漫长的丝绸之路孕育期，中西各国在不断开辟和完善交通路线，中国在西周时期输出及输入的商品，已经同两汉时期与西域贸易往来的情况大致相当，这说明丝绸之路的出现不是偶然的，更不是在汉代突然出现的，而是汉以前若干世纪以来东来西往的各国商队通过贸易走出来的。①

可以说，丝绸之路是在人类生产力不断发展、人类文明交往不断扩大的背景下孕育而成的。生产力的提高，使人类生产和生活需要不断提高，以物易物等初级商业活动出现。商人天生的逐利特性使得商业活动不断扩展。丝绸之路沿线各国和民间的共同努力，不断改善着商贸活动的交通条件。人类文明交往的需求，则为丝绸之路的孕育营造着必要的文化氛围。正是在中西方各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下，丝绸之路不断孕育并最终形成。丝绸之路孕育期各国和各民族共同拓展的贸易活动，以及随之产生的文化交流活动，对丝绸之路的正式开拓及未来发展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① 河中是指中亚锡尔河、阿姆河以及泽拉夫尚河流域，包括今乌兹别克斯坦全境和哈萨克斯坦西南部。

② 白永秀，王颂吉．丝绸之路经济带的纵深背景与地缘战略[J]．改革，2014（3）:65.

① 段渝．黄帝、嫘祖与中国丝绸的起源时代[J]．中华文化论坛，1996（4）:38-44.

① 鲍志成．跨文化视域下丝绸之路的起源和历史贡献[J]．丝绸，2016,53（1）:71-80.

② 沈爱凤．从青金石之路到丝绸之路：西亚中亚与亚欧草原古代艺术溯源[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 2009.

① 鲍志成．跨文化视域下丝绸之路的起源和历史贡献[J]．丝绸，2016,53（1）:71-80.

① 鲍志成．跨文化视域下丝绸之路的起源和历史贡献[J]．丝绸，2016,53（1）:71-80.

① 孙占鳌．丝绸之路的历史演变（上）[J]．陇原春秋，2014（4）:39-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