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7章 保证
治疗魔法在这个世界是很犯规的一种力量。
哪怕是简单的初级治疗魔法,也能很轻松的治好正常需要半个月才能自然恢复的伤口。搭配草药的话,不是很过分的伤口也能简单的治好,不过它更大的作用应该是止血吧。就连认知浅薄的我都知道能够快速止血带来的作用,虽然没办法完全替代绷带那类的医疗用具,但它在一定程度上可比使用那些复杂繁琐的医疗用具方便的多。
治疗魔法达到中级的水准就能简单治好绝大多数三四个月才能完全恢复的伤口了,一定程度的也能治好如轻微的骨折等内部伤口。中级的治疗魔法已经能一定程度上代替大多数医疗用具了。虽然没办法完全替代,但也大差不差。
上级的治疗魔法是大多人的上限,在这个需要天赋才能使用治疗魔法的世界里,大多数有着治疗魔法天赋的存在都被区隔在上级这一领域。
上级的治疗魔法和中级的相比效果也有着显著的提升,能简单的治好骨折,或是一些简单的内伤。可以在一瞬间治愈身体上肉眼可见的大多数伤口。
与最常见到的元素魔法不同,治疗魔法并不能靠长时间的练习和模拟去精进,只能靠脑内的灵光一线或是自身的天赋,学得会的就是学的会,学不会的就是学不会。或者说这是对这简单粗暴又强大的治疗魔法的某种限制。对于绝大多数能够使用治疗魔法的人来说,治疗魔法是确确实实是有着所谓上限的存在的,那便是天赋的高度。
跨越了这层天赋的隔膜,将治疗魔法达到高级的程度那就会产生质的变化。高级的治疗魔法能治好绝大多数的内伤骨折,甚至轻微的断肢重生都没问题。而且这种犯规的力量除了消耗大量的魔力之外,完全没有其他代价。据说这会透支治疗者的生命力,但这种说法也只是谣言的程度而已。
然而特级治疗魔法则是更加离谱的存在。笼统的区分治疗魔法等级的无疑是治疗的效果,但也有专精某领域的治疗魔法,比如专精在骨折恢复、内伤领域或是断肢重生,精通此类的魔法师可以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内可以使用相对低等级的魔法达到高级别的治疗效果。
比如一位上级治疗魔法的专家,他可以在自己的理解上对魔法进行修改,使用专注于脑眼科的治疗魔法。他可以运用自己掌握的医疗知识搭配自己魔法,对眼睛的治疗效果可能有着高级治疗魔法的水平。但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特级这一水平。
掌握特级魔法不仅需要顶尖的天赋更需要堪称恐怖的魔力量。特级的治疗魔法是全方位的,只要有这一口气在就能救活好像是这样来着。我也是被那救活的人之一,所以深有感受。这种超脱常人认知的力量无疑是十分宝贵的,目前王国已知登记在册的特级法师只有一人,虽然说教会有着两三个的样子,但相较于这世界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还是相当稀少的。
最后就是究极(神级)的治疗魔法了,究极的魔法意味着走到了某一领域的顶点,这样的魔法往往都被誉为达到了“神”这一高度的魔法。在混乱的旧时代,掌握了某一项究极魔法就可以自称为“神”了,这也是导致那段时期乱七八糟的“神”特别多的原因。
据传究极的治疗魔法能有着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虽说是据传,不过大多数人也都是相信的,毕竟有个实际案例的存在。
就是那个男人───【死神】乔伊·斯科维尔。与他相处过的我很清楚,他那确实有着某种起死回生的能力,不过是否是那传闻中的究极治疗魔法我尚且不得而知。因为他每次治疗时都会冒着诡异的黑烟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与治疗魔法柔和温暖的印象相差甚远,实在是很难让人觉得这是那所谓的究极治疗魔法。
可这个男人不死的传说非常有名这也是让大多数人相信究极治疗魔法的存在。
想到这些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治疗魔法真是犯规啊。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有的伤口,是无论使用怎样精湛的治疗魔法都无法愈合的。』
「好了,不要动会没事的,不要动......」大厅中聚集着不少之前未曾离开的信徒,人们零零散散的将中间给围了起来。他们围成一圈站在周围,一个骑士格格不入的靠着墙坐在外围,他低沉着脑袋有种落寞的感觉。
穿过他们围起来的圈子,我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他们都死了......」在梅拉达女士一旁躺在这中央的是一位男性,他满身血痕,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更让人在意的是他左半边的下半身子几乎都不见了,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左手少了三根指头。
从大腿根部开始他的左腿像是被撕开了一样,完全消失了。哪怕治疗魔法让伤口变得看起来好了许多,但还是十分慎人,红白黄令人恶心的颜色在伤口处交织在一起,这还是治疗之后的模样,光是想想被治疗之前的样子就让人很不舒服。
似乎已经用治疗魔法勉强抑制了伤势,梅拉达女士正用纱布包扎着大腿的伤口做着进一步处理,旁边的牧师小姐颤颤巍巍的递给她裁剪用的剪刀以及缝合的针线。
「先不要动治疗马上就结束了,安静下来好吗?伤口再裂开的话就不妙了。」梅拉达女士用着劝慰小孩子的语气轻声对男人说着。
「可恶啊!」他流着泪,拉扯着头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像是惊吓过度,像是懊悔,又像是愤怒似的用着还能活动的右手拼命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那些魔兽!那些怪物它们疯了,完全疯了啊!!!」他愤恨的撑起身子,眼中冒着熊熊怒火。他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愤怒。
魔兽和魔物不同,两者的区别非常大。一种是符合自然规律存在的生物,像是之前头上长着角的兔子,它就是魔兽的一种,作为普通生物的它的祖先因为魔法而变异一代一代演化成现在的模样。而魔物的话更像是完全虚构由魔力产生的可怕怪物极大多数都完全没有理智只是很纯粹的怪物。一种是相对来说自然产生的属于生物的范畴,另一种是完全超自然产生的怪物,这么理解就很简单了。
最有名的魔兽大概就是「竜」了,作为象征着强大的魔兽,它常常在故事中登场。而最有名的魔物那当然就是那「守护者」了,同样他也是作为最强的魔物而广为人知,更重要的或许是因为他曾在英雄王故事的最后展现的强大,所以让人印象深刻。
魔兽是有着理智的,与正常的生物一样有着自己的栖息地,虽说他们袭击人类的事件偶有发生,可相较于完全没有理智以袭击人类为诞生目地的魔物来说魔兽就显得正常许多。
而魔兽集体不正常的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兽潮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切帕鲁冷静一些,团长刚刚向你保证了会解决的。不管是骑士团也好,冒险者公会、我们教会也是,大家都在用尽一切办法解决这场骚动。」梅拉达女士轻抚着切帕鲁先生的背缓缓说着。
「已经这么久了,还是一拖再拖!牺牲的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而是我们这些在前线奋战的士兵啊!!」他不顾身体的疼痛,强行撑起身子,他充血的眼睛也留下两行清泪「罗蒙......阿比尔......」似乎是念叨着两人的名字。
他靠着坚强的意志撑起身体,可体力不支的他,光靠颤抖的右手很难做到。他咬紧牙关眼睛像要冒出火来,梅拉达女士想要撑住他,靠向前去。
「别过来!混蛋......」拒绝了梅拉达女士的帮助,切鲁帕先生靠着自己想要完全站起来非常困难。他现在光是撑起上半身已经是极限了,看着他这艰难的状况我有些担心。
最终他的身体还是不堪重负,他大腿的伤口开始崩裂,嘴角开始渗血,颤抖的手臂失去力量,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了下来。
在意识到切鲁帕即将倒下的瞬间,我下意识的伸出手。不过梅拉达女士比我更快地扶住了即将倒下的他。
「我很抱歉。」梅拉达女士朝着怀中的男人深深的低头,她说「现在迟来的道歉,我所说的话语显得很是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就请我用行动来证明吧。」
「你刚刚也看到了,克莱因大人和马恩团长都在教会,我想他们现在应该都在会议室吧。如果这次他们没有探讨出能安稳解决兽潮的方案,我是不会让他们离开教会的,我说的。」梅拉达女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重重的黑眼圈和疲劳的神态加上这幅认真表情,总觉得让人有些害怕。像是这才注意到我这边她微笑的补充了一句「我们教会的特使,也刚刚抵达萨鲁德我向你保证五天之内会结束这一切的,我向你保证,好吗。」
梅拉达女士说完周围人们的视线哗啦啦的向我聚集,我像是被突然点到名字一样站直身子,僵硬的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来。
不知道是听过梅拉达女士的话,还是看着她的表情,切帕鲁先生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像是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我并没有因为我看上去幼小的年纪而说些什么(本来就很小嘛),而是郑重的看向梅拉达女士,他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当然了,我以爱神之名向你保证会有个好结果的。」
「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保证了,执事大人那些空口白话毫无意义。我只是希望你像您说的那样能用行动来证明。」说完他像无奈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保证向来是没有用的,如果保证有用的话,那么我的同伴们就不会死了,如果保证有用的话,就能简单的处理掉那些该死的魔兽,如果保证有用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他咬紧牙齿,哽咽的发出声音。梅拉达女士沉默的低着头,想来她也是无能为力了。或许对现在的他来说无法用行动证明的话语终究是空洞的吧。
切帕鲁先生他或许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过,他只是艰难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莫名的我想到了自己,尽管面对魔族袭击时我的记忆产生了大片大片的空白,许多细节都记不太清了,但我的心中有一种怒火。
当时的我或许和眼前这位切帕鲁先生一样,不甘懊悔种种情绪,汇聚成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什么都做不到,一无是处的自己,只能把怒火化成仇恨藏在心里。
这种保证对他来说是空洞的,没有任何作用,大概只会让他心里好受些许吧。如果一个人对当时的我来说,保证如何如何,我会对此嗤之以鼻,会想那大概是什么白痴吧。如果现在我对他说,他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面对眼前这熟悉的状况我竟然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向您祈祷,请回应我,治疗这位受伤的勇士”」梅拉达女士咏唱着治疗魔法,她的右手浮现出阵阵白光洒向倒在他怀中的切鲁帕先生。想着我也必须要做些什么的,我连忙从背包中翻找着治疗卷轴。
我将卷轴拿了出来,仔细确认了一下,确定不是什么古怪的卷轴,而是治疗魔法的卷轴,我放下心来将它摆在地上铺好。
「这是治疗魔法的卷轴吗?」很突然的切鲁帕先生对跪坐在地上摆弄着卷轴的我开口道。
看着他失去光彩的脸,我有些痛心的认真回答到「是的,这是特级的治疗卷轴,一定能把您治好的。你身上的伤一定都可以治好的,不光是断掉的手指。还是这条腿都没问题的。」
听着我说的这些,他并没有什么感到惊奇的表现,只是平静的注视着铺在地上的卷轴。
「已经很麻烦美拉达女士了,我不需要这卷轴,对我来说已经没必要了留给那些更需要他的人吧。我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已经看不到他双眼的神采,在他退去愤怒后内心再无任何波澜......只剩下空壳般的躯壳。
「我的心已经死了,这是无论怎样的治疗魔法都无法治愈的。」说着他将铺在地上的治疗卷轴推开。
比起他推开卷轴的动作,他的话语......他的这番话给予我无与伦比的冲击。
跪坐在地的我,惊愕的抬起头。即使将面孔遮掩在帽檐之下都无法掩饰我这木乐的表情。
无比惊讶的看向他的脸,那是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剥离了愤怒,完全失去其他情绪,只剩下一种空洞。
这张老气横秋的脸,再怎样恭维的说都难显普通。毛躁的棕黑色头发,干裂的厚嘴唇,红肿的双眼,有些稀疏的眉毛,唯一称得上有些特点的就是厚实的鼻子了。
他虽然活着,面孔却毫无生机。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剥离了愤怒,现在的他似乎什么都做不到了。
脑海中浮现出诡异的红色小人,他戏学时的笑着开口说道『喂喂喂,不对吧?这家伙和你很像啊!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到是吗?!哈哈哈!』
「不对不对......」我有些失神的摇着脑袋低语着。站起身握紧剑,砍向敌人。只要特级的治疗魔法,将他的伤治好之后,他不是还能战斗吗?「不是的......」他的愤怒是对魔兽的愤怒吗?还是对城内高层的愤怒呢?亦或者说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愤怒呢?「不是这样的......」
「竟然这样,那么恕我冒昧打扰了。」我的身后响起一道突兀的男声,正应如此,周围人并没有注意到我这反常的举动。
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后看去。周围聚集的人群很自然地空出一片区域,那传出声音的骑士站起身子。
「非常抱歉,在出发之前我接收到了副团长的命令,希望你能简单概括的讲述一下当时发生的情况,可以吗?」他一改之前阴沉的模样,严肃的皱起眉头。
「虽然受兽向外扩散的这一情报已经明了,可当时的细节却还模棱两可。那些魔狼如此反常的原因,副团长希望从你这里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
骑士团的副团长似乎与已经年迈的团长不同,他一直处于前线带领士兵与骑士们奋勇作战。关心前线战况的变化对于这位副团长来说相当重要,所以才会命令这位骑士在这种不合适宜的环境问出这样的的问题。
「这合适吗?」梅拉达女士表情严肃的问向那位骑士。
「军机优先执事大人,希望您能明白。」
「我当然明白,可......」没等梅拉达女士把话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没关系的,我并不在意这些。」
切鲁帕先生无所谓似的笑了笑,闭上眼睛像是回忆到缓缓开口「罗蒙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家伙,所以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们小队即将换班的时间,往包围圈前的缓冲区前进了两百米左右我们打算返回。突兀的一群魔狼出现在我们身后,即使阿比尔使用强效的辣椒粉或是闪光魔法驱赶都不起作用,换做往常它们都会退走,那些魔狼像是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没有做好我们准备的,我们被它们靠着速度优势包围了。接着就是惨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