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医闹
凌晨两点。
李泽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清醒得好像刚冲过凉水澡。
一是睡不着,整天除了睡还是睡,生物钟早就紊乱了。
二是还没回过神儿。
直到现在,想起这次的遭遇,他还是感觉很梦幻。
只是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如此庞杂晦涩的内容,别说做梦了,就是给他编,他也编不出来啊。
《方道》,讲的是一个特殊群体的修行方式。
这个群体被称作,
方士。
他还真的听说过。
历史上不是很多皇帝身边都有方士吗,妄图利用他们达到长生不死的目的。
他原本对这个群体没什么好印象,感觉就是一群骗子。
是七叔改变了他的看法。
所谓方士,即遵从谶纬思想的有方之士,用现代话讲,得有两把刷子。
《后汉书·方术列传》有云:“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意思就是说,如果是一名真正的方士,那一定是有真本事的。
这里所说的“道”,与道教毫无关系,实际上道士的起源就是方士。
方士始于远古,兴于两汉,从历史舞台上消失,要归结于西汉文人的打压,到了东汉末年,道教才出现。
张道陵以符箓斋醮为传播方式,以追求长生不死为最高境界,创建了正一道。
这其实就是方仙道的一部分内涵。
简单来说,方士包含道士,但道士不一定是方士。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七叔身穿道袍,却对道教不屑一顾。
不是他在模仿道士,而是道士们在效仿他这个群体。
方士的成份十分复杂,既有纵横捭阖的智囊,比如战国时期的鬼谷子。
又有从事科学研究的学者,比如唐代的药王孙思邈。
等等。
滥竽充数者更是多不胜数。
这与它修行体系的包罗万象,脱不开关系。
李泽就深有体会。
单是一个第九品,最入门的品阶,就涉及到“医”、“卜”、“巫”三大类别。
是的,巫。
医就不提,卜也好说,这个巫……
天知道他背到巫的内容时,心里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他可是一名警察啊。
学巫术?
心结被解开,源于七叔的一句话:“术无好坏,只在于人。”
方道第九品,名为,
巫觋。
上古有巫,女为巫,男为觋。
……
实在睡不着啊,李泽打算下床练两步,明天好让医生看看,这样他就有理由申请出院了。
他断了三根肋骨,胸腔有些刺伤,其他小伤忽略不计,医学手段做了缝合手术,让断骨复位固定后,剩下的就是调养。
他觉得还能用非医学手段抢救一下。
这样会好得更快。
此事当然不能在医院进行,一是被人看见不太好,会影响职业形象;二是缺乏材料和一些前提要素。
另外还很可能吓坏主治医生。
费了点功夫,总算推开了房门。
多少也想出去遛遛,任谁在一个小空间里待上好几天,都会觉得闷。
廊道里静悄悄的,过道灯只留了几盏,显得有些阴暗。
特别是那些敞开的房门,里面黑黢黢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会冲出来一样。
我们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或多或少的,应该都听说过一些医院的灵异故事。
遛了一圈后,已经浑身是汗,正当李泽准备转身回房时,抬起的脚一下顿住。
身后,站着位衣着朴素的大爷,脚上还穿着一双手工千层底的老布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
“大爷,你这……走路都不带声儿的吗?”李泽尬笑,鬼他都不怕了,却被人吓了一跳。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习惯了。”老人回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张华在哪个病房?”
“这还真不知道诶,我今天才刚下床,你可以去那边护士站问问啊。”李泽抬手示意。
“问了,她们不理我。”老人很是着急。
李泽皱了皱眉,现在医院的服务态度这么恶劣了吗,他在加护病房感受不到?
“别急大爷,我陪你去。”
“好好,谢谢你,小伙子。”老人眉头舒展,连声道谢。
李泽笑着摆手,下一秒,双目睁圆,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老人乐呵呵的嘴角,有好似墨汁样的液体流出来,眨眼间便染黑整个下巴,浸湿青布褂子,淌了一地。
“大爷,你找这个人是?”李泽微微眯眼。
“他是我儿子,生病住院了。”
李泽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领着它缓步走向护士站。
……
“你怎么又来了?”
早上,李泽刚吃完护士送来的营养早餐,某人就出现了,手上拎一袋子。
里面装着草莓蛋糕和水蜜桃。
看来只能待会儿麻烦一下护士小姐姐了。
局里现在很清闲吗?
他都不信。
“这可不赖我。”徐彬耸耸肩道,“刚好遇到了,就该我。”
原来他今天过来是为公事。
李泽昏迷的时候,他不是在这边待了几天么,楼层里都混熟了。
有个病人,今天凌晨去世了。
病人儿子认为是医生和医院的责任,在院长办公室大闹了一场,他是过来调解的。
他和病人儿子不仅聊过天,还一起下楼抽过烟,能有什么办法?
不然这种事根本到不了刑侦这边。
“我给你洗个水蜜桃?”
李泽拒绝:“我刚吃过早餐。”
“水果又不占肚子,你现在要补充营养,水蜜桃含铁量高,补血,还富含多种维生素。”
徐彬说着,拿起一颗桃子去卫生间,没走两步手机响了。
“啥?又打起来了?”
李泽算是逃过一劫,他绝不会被这家伙传染的。
看他躺在病床上好欺负?
徐彬仓皇跑出去时,门没关好,有嘈杂的声音传进来,敢情冲突就爆发在外面。
李泽从床上爬起,踱步来到门边。
护士站那边的小厅里,围了不少人,一个寸板头青年被好几人拉着,对面穿白大褂的医生脸上肿了一块,手上拿着碎掉的眼镜。
“张家栋,还要闹是吧?”
徐彬叉着腰,来了火气。
叫张家栋的寸板头青年,很怯他,紧绷的身体软下来:“徐警官,我想想还是觉得我爸死得冤啊,他明明是慢性病,怎么就一下死了?”
“你的心情我能解释,可刘医生的治疗都是按流程来的,你不能因为事发突然,就把责任全推给医生……”
李泽叹了口气,以前听说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但真正遇到,还是第一次。
感觉不比一起刑事案件好办。
打人肯定是不对的。
死者家属的情感创伤又需要照顾。
徐彬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那颗本来准备洗给李泽的水蜜桃,被他自己吃了。
用他的话说,嗓子都冒烟了。
“最后怎么弄的?”李泽躺在床上问。
“你都听见了?”
“嗯。”
“死者家属觉得医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求赔偿。医院这边又不能答应,倒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是名声,一旦做出赔偿,岂不是相当承认就是他们的责任?那只有一个法子……”
“尸检。”李泽插话。
徐彬点头:“可张家栋那小子又死活不同意呀。”
“也能理解,人都没了,家属肯定不想死者再遭罪。”
尸检是比较书面的说法,一般来说做尸检,就意味着解剖。
“你还别说阿泽,他爸张华的死,确实有点蹊跷。”
“啥?”
李泽猛地一怔:“死者叫张华?!”
“对呀,你这么大反应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