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结胸证与阳明病
上面我们探讨了太阳蓄血证,下面紧接着,就进入临床中的另一个难点:结胸证。之所以把这个难点放在这里探讨,是因为它也面临和太阳蓄血证同样的问题,它到底应该归属于太阳病还是阳明病呢?
在《伤寒论》中:
第128条:问曰:病有结胸,有藏结,其状如何?答曰:按之痛,寸脉浮,关脉沉,名曰结胸也。
第129条:何谓藏结?答曰:如结胸状,饮食如故,时时下利,寸脉浮,关脉小细沉紧,名曰藏结,舌上白胎滑者,难治。
第134条: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风,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头痛发热,微盗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医反下之,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躁烦,心中懊,阳气内陷,心下因硬,则为结胸,大陷胸汤主之。若不结胸,但头汗出,余处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身必发黄。
第135条:伤寒六七日,结胸热实,脉沉而紧,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汤主之。
以上几条条文是论述结胸证的,同样的问题,结胸证属于太阳病呢还是阳明病?
第135条明确提出结胸证的病机:即结胸热实。它是实热和饮邪互结胸中。
症状表现为“心下痛,按之石硬”。
治疗上用芒硝、大黄来泄阳明实热,用甘遂来泄饮邪。
这就是著名的大陷胸汤方的使用适应证。
从病机上看,它的确应该属于阳明病,是水、热互结的阳明病。那为什么仲师要在太阳病篇来论述结胸证呢?我当年在这个点也困惑了很长时间。如果仅从结胸证的典型表现:“心下痛,按之石硬”,是不好理解的,但如果从临床传统脉诊的诊断结果角度看,就很好解释了。
在学习传统脉诊以前,我在临床中从来没有使用过大陷胸汤这个方子,一个是辨证不清,一个是芒硝、大黄、甘遂皆是虎狼之品,在诊断不明的情况下,不敢轻率使用。虽然自从学中医起就从未停止过阅读《伤寒论》,但每读至此,往往心生疑惑,这样一个不常见的疾病,仲师为何要放在位于全书靠前章节的太阳病篇来论述呢?在临床中到底要如何来判别和治疗呢?学习应用了传统脉诊系统之后,经由不断的临床,逐渐就发现,如果从脉诊的角度出发,结胸证在临床上原来是一类很常见的疾病,只不过它更常见的临床表现并不是“心下痛”,而是表现出背痛、肩痛,或是颈项痛,如柔痉状(即项背僵硬不适,伴汗出)。这些症状和太阳病的头项强痛十分相似。从脉象上来看,太阳病脉浮,结胸证是寸脉浮,二者在这个脉象上十分相似。据此,笔者也就领悟了,仲师在此处提出的“心下痛,按之石硬”的描述,重点是想表述病在里。同时关脉沉,也在表达病在里,而非在表的深意。这样一来,结胸证是似太阳病而实际上是阳明病这个答案就终于清楚了。
下面我们还是依托病案来进一步明晰这个观点:
病例2-7 胡某 女 62岁
该患者周身关节疼痛剧烈,完全不能正常生活,经过多方西医、针灸、中药治疗,均没有缓解,其中,尤其是肩关节最为疼痛。
传统脉诊结果显示:
整手脉实大弦滑,应诊断为阳明实热和饮邪互结的大陷胸汤证。
虽然病人症状表述里并没有陷胸汤的“心下痛,按之石硬”的症状,但笔者还是据脉开出了大陷胸汤加减方给予治疗,患者服用后关节疼痛明显减轻,便秘改善。
这样看上去峻猛的药方,患者服用以后,也并没有出现任何腹泻的症状,尤其是心下的水囊明显减小。随脉加减药方,连续服药10个月以后,全身关节疼痛消失,随诊未复发。根据治疗结果,可以反过来断定,该患者确实是大陷胸汤证。如果按照过往常规思路,或会诊断为风、寒、湿所导致的痹证来进行治疗,那治疗结果肯定就是无效的。实际上,之前给她治疗的中医生也确实是按照这个思路来开方的。这个病例也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出,就算是凭经验猜测到患者可能是一个大陷胸汤证,也不敢在没有脉诊指导的情况下,连续开出这么长疗程的大陷胸汤进行治疗。
病例2-3 徐某 女 58岁
这位患者,前面提到过,脉诊结果显示其大肠、小肠、都有实热脉,诊断为阳明病。患者的主诉为背痛难忍,经过各种治疗,经久不愈。患者的工作环境又是在冷库。很容易根据症状推测其有太阳伤寒,或者内寒停留,还有中医生建议患者做背部腧穴温灸治疗的。但是,我们前面也讲过,小肠的脉位又代表膻中,大肠的脉位又代表胸中,也就是说,其脉象显示,她在胸中和膻中的部位有实热存在,提示医家,患者有阳明实热和水饮互结这个病机,这正是造成其背痛的主要原因。据此进行治疗,背痛就大好了。如果认为是有寒邪,使用温热的治疗方法或者药物,就会背道而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