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放榜
今年的会试榜单，将在明日辰时放出来，广布天下。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就连地里的老农，都将目光放到了今天，期待着这场旷世盛会。
而全天下的文武百官，当代大儒，更是纷纷将目光投到了贡院，心想着要是能收下几个根基不错的好苗子，那对于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利益延续是大有裨益的。
毕竟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同窗，师生，同乡，甚至是同年，这些看似简单的关系背后，都可以连接成一张巨大的利益关系网，要是能收到几个还未师从大儒的学子，那还将成为文坛的一段佳话，被戏称作“捡漏”。
天刚刚亮，张包就有些紧张地把还在睡梦中的朱厚泽叫醒了，生怕这位小祖宗又莫名其妙的发一通起床气。
“殿下，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放榜的吉时了，您是否要与唐寅和徐经一同去看榜呢？”
听到“放榜”两个字，朱厚泽立马结束了与周公女儿的谈心，暂且放下了靠近圣人之言，实现知行合一的伟大目标，匆匆起床洗漱。
朱厚泽的心里既是忐忑又是期待，一方面是寄希望于自己的门生，希望他们能够高中，步入仕途，另一方面就是希望朝廷能够采纳徐经提出的改土归流，真正的解决好西南地区的土司问题。
由于祖宗的限制，自己身为益王世子不能参政不要紧，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不能够通过自己的门生将一些划时代的东西向朝廷进言，尽量让大明这艘大船走的更远一些。
到了贡院这儿，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前来看榜的人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然而站在最前面的，往往都不是考生或者是考生的家人，而是一群“喜言”。
这些人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黄牛，但好歹人家黄牛只是哄抬一下物价，你给了钱还要给你东西，而这群喜言就比较厉害了，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卖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的好消息。
通俗点说，这群人就是去报喜讨喜钱的，往往都是一个团队，得了喜报就一路敲锣打鼓地往人家家里面赶，主人本就在兴头上，人家又帮你好好的宣传了一番涨了脸面，自然要给人家一些喜钱了。
来到了这样的氛围之中，朱厚泽的心情也愈发的紧张了，就连挤进去的心思也是没了，只是站在外围故作镇定，让王凯文带着人护送着两个门生去看榜，再回来告诉自己结果。
好不容易捱到了吉时，一声锣响，有人高省唱喏:“张榜放红。”
所谓放红，其实就是放榜，因为榜单乃是大红色的，故此得名，其实就是寓意喜庆，增添几分气氛罢了。
随后，贡院的中门大开，一个学官领着众差役鱼贯而出。
刚刚还七嘴八舌嘈杂万分的看客们纷纷安静了下来，万千攒动的人头，此刻都聚焦在了那即将张榜的地方，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此榜一出，但凡是榜上有名者，均能鲤鱼跳龙门，一步登天，体验什么叫做真正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从此再也不用屈身居于下水道之中，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而榜上无名者，则意味着名落孙山，十年寒窗苦读，被一张榜单就此否定，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少不得还要被人讥讽嘲笑，每年因此精神错乱甚至是自寻短见的考生也不在少数。
“呜呜呜……”
呜咽的唢呐声顿时就震慑了全场，唢呐一出场，便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可以从你出生吹到你头七的，是名副其实的乐器之王，无论你是什么乐器，只要唢呐一出场，什么声音都要被盖下去。
这下子，贡院外头是彻底安静下来了，就连呼吸声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盈起来。
“吉时到！放榜！”
学官一声令下，差役便用那有些颤抖的手将榜揭了开来，人群顿时就轰动了起来，一个个挺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徐经和唐伯虎也紧张了起来，尽管自己身为南直隶的解元，但能不能高中可不好说，徐经尽管嘴里说的自己只能明年再来了，但心底还是觉得恩师和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说不定大宗师就是识货人，看上了自己的答案呢？
可是一连从最末端往上移了十多个名字，俱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两人在心里已经把这次阅卷的考官问候了无数遍了。
听着自己身边不断传来“我中了”“我也中了！”“祖宗保佑啊！”之类的话语时，两人都感觉自己被世界遗弃了，成了大明孤儿。
“第六次了！第六次了！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高中，自然也有人名落孙山，听着身旁的同年一个个捶胸蹈足，徐经立马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出言宽慰着那些哭哭啼啼的考生。
看着前边的各种花式痛哭流涕，朱厚泽就不得不表扬一下这恐怖如斯的八股文了，这玩意不但要遵循严格的格式，破题，承题，起股，二股……每一个步骤都必须按照规矩来，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不行。
要知道，古人写文章做诗词，那是讲究润色和推敲的，每一个字都要仔细琢磨，才能写出传世佳句。
可这个八股文，不但时间紧任务重，最难的就是它要求你说废话，还要将废话说的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更是要蕴含圣人道理，简直就是才子克星啊！
“兄台，没事的，科举又不是唯一的出路，明年再战，明年再战。”
徐经好心的宽慰着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
“莫非小兄弟也落榜了？”这男子来了点精神。
“是啊是啊，鄙人不才，未能入考官法眼。”
结果徐经话音刚落，王凯文却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唐伯虎也是瞪大了眼睛，对着徐经喊道：“你中了！中了啊！高中甲等第一！成了今科会元啊！”
听到唐伯虎的声音，人群顿时就轰动了起来，思索着这徐经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从未听过此人的姓名，徐经也不觉得两人会用这种事情与自己开玩笑，一脸的难以置信和喜色。
“我中了？甲等第一？还是会元？”
“我中了！我居然中了！”徐经一跃而起，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激动。
这一下，简直就是给了那中年男子一个暴击，原本以为遇到好人宽慰自己还舒服了不少，结果你才说完你名落孙山，就直接来了个高中甲等第一，成为会元的消息？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该男子越想越气，竟是气的昏死了过去，倒地不起。
唐伯虎也看到了自己高中第三名，尽管已经很好了，但还是有些许遗憾，好在头名是被自己的师弟斩获，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会试前三名，几乎被朱厚泽的学生给全部包揽了，王凯文等人也是显得有些震惊，一个劲的在一旁恭贺着两人，态度也放得更低了。
这边的动静立马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有的人趁机来与两人拉拉关系，说不定日后就能得到帮助和提点，但更多的人则是心里暗暗腹诽，要是唐寅中了自己还能理解，但这名不见经传的徐经中了，就有些让人遐想万分了，尤其是这两人都刚刚与益王府有了关系，就如此平步青云，就更加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就在两人一脸欣喜地奔向朱厚泽的时候，殊不知一场更大的阴谋已经开始酝酿。
……未完待续